闺绣

    薛愫感觉身下湿乎乎的，心想情况不妙，立马就惊醒了，再也无法安睡。腰肢依旧酸胀得厉害，只好推醒了陪睡的玉笙。
    “少夫人有什么事？”
    薛愫忙道：“你快扶我起来。”
    玉笙不敢怠慢，薛愫又要净桶。玉笙只好点亮了烛台，去取了净桶。薛愫在屏风后面坐下了，用纸擦了擦，取来一看，果然上面有鲜红的血迹。
    玉笙毕竟是个未出嫁的小姑娘，惊呼：“少夫人下面流血了！怎么办？要不要立马请太医过来瞧瞧。”
    薛愫略定了定：“请什么太医，快去如意馆告诉侯爷和侯夫人，请接生默默过来。”
    玉笙这才明白少夫人是要生了，忙不迭的披了衣裳开了门，此刻惊动了守在外面的锦瑟等大丫鬟。畅和堂这个夜晚注定是无法安睡的，大家都纷纷起来了。
    不多时，侯夫人赶来了，后面还跟随了不少的婆子媳妇，都是有过生产经验的。
    侯夫人匆匆的问询了一下薛愫的情况，便道：“你先回床上躺着，养足精神，我看一时半会儿孙子还不会出来。侯爷已经派人进宫去回禀太后让接生嬷嬷过来了。”
    薛愫点头答应，当真回床上躺着。只是躺着也浑身不适，
    侯夫人有些纳闷：“不是到月底才生么，这么提前了十来天？肯定是绣哪劳什子东西累着呢，要是孙子有个好歹我可为你是问。”
    都这时候了，薛愫也没好气：“我的孩子难道我不知道疼惜？”
    侯夫人道：“我看你傻傻的，不见得就清楚。”
    这里又吩咐人煮参汤，留了两个年老经事的婆子贴身照料薛愫。
    侯夫人又将宝琴和紫绢叫来细问。得知薛愫在园中跪拜时，皱眉道：“怪不得会提前发动呢，原来都是她自己作的。多养几天难道不好么？”
    宝琴只好笑着解释：“少夫人她又不知道小少爷今天就会出生，不然肯定不会那么做的。”
    “得了，你又没生养过，你哪里晓得其中的厉害！”侯夫人的话呛得宝琴和紫绢都不敢再开口。
    侯夫人吩咐好这边便回如意馆去了，侯爷忙问：“果真要生呢？”
    侯夫人道：“今天夜里还出不来。侯爷安心睡吧。”
    侯爷心急火燎的说：“我哪里睡得着。这不一直提心吊胆嘛。”
    侯夫人觉得好笑：“侯爷在这里着急也没用。你又不能替儿媳妇生孩子。不是干着急？我看这情况明天也不见得能生下来，说不定还要熬过两三天。当初我生锐哥儿的时候，可不是疼了三天两夜？”
    侯爷依旧在屋里来回的踱着步子。实在无法躺下。想到孙儿马上就要出来见他了，他心里怎不激动，更何况这又是他的第一个孙子。将来还不知要怎样的宝贝呢。
    侯夫人却觉得心烦：“睡不着外面溜达去，我还要好好的躺会儿。”
    “你还真睡啊？”
    “那还要怎么着。我又没办法替她，再说还早着呢。明天的事还有一大堆。我不躺会儿可没没精神。”
    侯爷便就出去了。
    畅和堂这边却是灯火通明，宝琴等再也不敢睡，纷纷轮流照顾薛愫。
    薛愫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便说要下来走动走动。跟前贴身侍奉的婆子也不相拦，还笑说：“少夫人也不娇贵，就是要多走动一下才好生呢。”
    薛愫扶着腰肢。来来回回的走了一圈，累了就卧床躺一会儿。有力气了又接着走一阵。直到宫里遣的接生嬷嬷赶来了，看了下薛愫的情况，才略略的放了心，随行而来的不仅有接生嬷嬷还有几位妇科上的太医。
    “世子夫人一切安好，胎像也很平稳。”太医给把了脉得出了结论。
    接生嬷嬷见薛愫还有力气走动，不免又鼓励她：“这是好事，能走就走几步，不行就歇着吧。”
    薛愫看了看花厅上的座钟，才寅时初刻，天还要过一阵才亮。身上的酸痛却一阵似一阵似的紧。后来直到额头上冒冷汗，她也无暇再逛了，只好卧床休息。
    她才躺下不久，就感觉身下一股水热乎乎的便流淌了出来，接生嬷嬷说是羊水破了，看样子上午能生。这话多少给了薛愫一点希望。
    嬷嬷们让她躺好，不要再轻易走动。这里丫鬟们忙着烧水煮即将要用的纱布、将要包孩子的襁褓准备好，以及要贴身穿的小衣物也都找好了。太医此刻在倒座里等着，没有用得上他们的地方还能打会儿盹儿。
    等到卯初时候，薛愫被疼痛折磨得几乎有些受不住了，嬷嬷帮忙查看过，此刻已经宫口大开：“呀，怎么这么快，看样子马上就要生了。世子夫人不要害怕，我们守在旁边会教你如何用力的。”
    薛愫脑袋有些晕乎乎的，嬷嬷的话也不大能听清楚，后来她只知道嬷嬷让她用力，她就用力，不到半个时辰，就听见婴儿的啼哭声划破了天际。
    嬷嬷顺利的接住了婴儿，笑呵呵的说道：“这孩子哭声真响亮。恭喜世子夫人是位漂亮的小少爷！”
    薛愫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又问了句：“孩子可还健康？”
    嬷嬷便将孩子抱给薛愫看，薛愫瞅着一张红红的，皱皱的小脸，像个小猴子似的，实在看不出哪里漂亮，不过他健康就比什么都强。如今她放下心下，倒晕乎乎的睡过去了。
    侯夫人还在睡梦里被巧梅给叫醒了：“侯夫人，世子夫人生了。是个可爱的小少爷！”
    侯夫人还睡意朦胧，以为自己在梦里，呓语了两句，巧梅也不知道侯夫人说的是什么，巧梅只好又说了句，侯夫人这才才听清了，一骨碌的就坐了起来，直问：“怎么这么快？”
    “当真，世子夫人生了个小少爷。侯爷已经过去瞧了。侯夫人要不要也去瞧瞧？”
    “孙子，我的孙子。我怎能不去看看他。”侯夫人迭声说道，又让巧梅给她找衣裳。她虽然不喜这个儿媳妇，但是孙子却是她嫡亲的，哪里有不去看的道理。
    侯夫人穿好衣裳，略梳了下头发，扶了巧梅走出了如意馆，抬头看了眼东方，只见那片已经有红日要出来了。看样子是个大好的天气。
    她问着巧梅：“小少爷是几时出的生？”
    巧梅笑道：“说是卯正呢。”
    侯夫人点头笑道：“这个孙子出生的时辰也好着呢。将来定也是不错的。”
    两人一路说笑着，赶到畅和堂。这边已经来了好些人了。就连沈钧也赶来了，侯夫人见了他，不由得数落了他两句：“这产室里血光通天，你来凑什么热闹？”
    沈钧笑道：“我又没进去看大嫂，不过是来瞧瞧侄儿。母亲，长得和大嫂一模一样呢。”
    “就你会说，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杵在这里。”
    沈钧见着了侄儿便心满意足的回去了。
    当下仆妇丫鬟，连宫里的嬷嬷们都纷纷来给侯夫人道喜。
    “世子夫人真是好福气，头胎都生得这样快，也没受什么折磨。”
    侯夫人在奶娘的怀里看了眼闭着双眼的小孙子，心想怎么不像锐哥儿，像母亲有什么好的。不过是她的第一个孙子，总归还是高兴的。
    “多重来着，可秤过没有？”
    接生嬷嬷答道：“秤过的，六斤六。真是个吉利数呢。”
    “锐哥儿出生的时候还有七斤四呢，竟一代不如一代。怪不得皱巴巴的。”
    接生嬷嬷满以为侯夫人会满心喜悦，哪知是这一句，一时半会儿也不知该如何回话了。
    侯爷看了孙子，已经心满意足的回外书房去了，一连拟了好几个名字都不大满意，想想要不找礼部的人问问看，或者请教一下曾翰林？取名还真是门大学问，当初锐哥儿出世的时候也没这么费劲呀。
    薛愫躺到快午时的时候才醒，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孩子在哪里，守在跟前的是菊明，忙起身笑说：“小少爷才吃了奶，此刻怕睡了。”
    薛愫道：“睡了也不要紧，快抱来我看看。”
    不一会儿奶娘便抱了孩子给薛愫瞧，薛愫仔仔细细的看过，红红的小脸，闭着眼睛在睡觉，眉毛也还没长起来，不过头发倒还黑亮。她想起弟弟出生的时候，她跑去看过，好像也是这个样子的。此刻薛愫心底浮出无限的柔情来，忍不住伸手来摸摸她那稚嫩的小脸。
    太医来给薛愫把过脉，又给开了调养身子的汤药，吩咐了将养的事项，便就告辞了。
    宝琴端了熬好的麦芽水来请薛愫喝，薛愫不明就里，多问了句：“喝这个做什么？”
    宝琴笑道：“嬷嬷说这是回奶的。”
    “回奶？”薛愫立马摆手道：“我不喝这个，快给我开奶吧。我想自己喂养他。”
    一旁的奶娘听见了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来，薛愫笑着劝抚她：“奶娘帮我照料着，我也省心许多，遇着奶水不够也可以帮我奶一下。奶娘不如将自己的孩子也带进府来一并养着吧，这样也不至于一时半会儿回了奶。”
    奶娘忙应了是。
    午后薛太太赶来了。薛愫依旧歪在床上未起。(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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