瓢虫

第31章


可是麦陶觉得在调车场跟朋友聊天也很开心。」
  「什么?」
  「麦陶的介绍文。」
  突如其来的朗读让七尾困惑,他心想「喜欢安静的地方」这一点倒是跟自己一样,露出苦笑。他期望平静的时光,然而却落得这步田地——他禁不住自嘲。
  「我看过眼镜同学的照片。没想到你会在这种地方满不在乎地靠上来,是巧合吗?」
  「感觉像巧合,也不橡巧合。」
  「啊,我知道了,行李箱就是你拿走的吧?」柠檬好像恍然大悟。「这下正好,也没必要诬赖你了。小偷根本就是你嘛。」
  「听我说。你们也是被峰岸委托搬运行李箱的,对吧?」
  「噢,果然,你也跟这件事有关。你知道行李箱。」
  「我也是峰岸委托的。峰岸委托我抢走行李箱。」
  「什么意思?」
  「峰岸瞒着你们雇了我,虽然我不知道理由。」
  「真的吗?」
  柠檬说这话应该没有特别的根据,然而这句「真的吗?」却让七尾有些动摇。他并非完全确定这真的是峰岸的委托。
  「为什么峰岸要叫你抢行李箱?我们可是预定要把行李箱送到峰岸那里去。」
  「很奇怪对吧?」七尾想要强调其中的蹊跷。
  「听好了,比方说,汤玛士小火车里,会请其他小火车搬运货车上的东西时,只有两种理由。不是汤玛士故障不能动了,就是汤玛士不受信任了。」
  「你们故障了吗?没有吧?所以不是第一个理由。」
  柠檬砸嘴:「那就是峰岸不信任我们吗?」
  他举起的枪口突然变得紧张。柠檬显然很不愉快,他的不愉快似乎会让他扣在扳机上的手指使力。「喂,你最好快点把行李箱还回来。行李箱在哪里?听好了,我会在这里开枪射你。只要翻遍痛得满地打滚的你的衣服,就可以找到你的车票。然后去到你的座位,就可以找到行李箱。对吧?与其那样,你最好还是在我开枪之前自己把行李箱交出来。」
  「不是的。我也在找行李箱。行李箱也不在我的座位。」
  「好,我要开枪了。」
  「真的!如果行李箱在我手里,我就不会特地跑来这节车厢了。我本以为行李箱在你们手里,所以才冒着危险过来。没想到真的碰上危险了。」七尾说,内心要自己冷静下来。害怕与激动只会让对方占上风。自己的不幸、倒霉虽然到现在都还习惯不了,但枪口他已经看惯了。不值得为此慌了手脚。
  柠檬显然不相信七尾的话,但他还是在寻思:「那是谁把行李箱拿走了?」
  「要是知道,我就不必麻烦了。不过简单地想,应该还有另一个人,或另一组人马。」
  「另一组人马?」
  「除了我跟你们以外,还有其他人想要行李箱,行李箱现在就在那人手里。」
  「那也跟峰岸有关吗?峰岸在想什么?」
  「我说过好几次了,我也搞不清楚状况。我也一样笨啊。」比别人厉害的,只有足球技巧跟危险差事。
  「你明明戴着眼镜,却很笨吗?」
  「没有戴眼镜的小火车吗?」
  「有个叫韦弗的。他是戴眼镜的蒸气小火车,就算别人说他坏话也不生气,是个好家伙。不过,嗳,脑袋或许不太灵光。」
  「峰岸或许根本就不相信业者。像是我跟你们。」七尾把想到的就这么说出来。他也期待只要自己继续说下去,柠檬就不会开枪。「所以连送个行李箱,也打算要透过好几个业者。」
  「他干嘛这么费事?」
  「我小时候曾被附近一个大叔拜托买东西。」
  「你在说什么?」
  「他说,如果我照着他的吩咐去车站买杂志回来,他就给我跑腿费。我卯足了劲帮他跑腿,结果那个人满不在乎地说:『买来的杂志都折到了嘛,这样不能给你跑腿费了。』」
  「什么意思?」
  「狡猾的大人会在一开始就先准备好借口,省得付钱。所以峰岸也可以对你们说:『行李箱呢?你们搞砸了,我饶不了你们。』」
  「他为了这个目的,所以派你来抢行李箱?」
  「只是打比方而已。」七尾说完后,也觉得:原来如此,搞不好真是这样。也就是说,峰岸会不会是吝于支付全额报酬给受雇业者,不想对他们说「干得好」,才故意制造出让业者不得不感到亏欠的状况。
  「饶不了?所谓的饶不了是指?」
  「不付你们钱,或是对你们开枪之类的。『麻烦差事就交给别人吧』、『可是不想付钱』、『要是可以用过就丢就好了』,他会不会是这么想的?」
  「为了妨碍我们而雇用其他业者的话,结果另一边也得花钱,根本划不来吧?」
  「如果是简单的差事,就可以雇用更廉价的业者。总得来看,应该可以省下不少花费。」
  「对于努力奉献的小火车,怎么可以不夸奖他真是有用呢?」
  「也有人比死还要痛恨夸奖别人。峰岸会不会也是那样?」
  七尾留意尽量不要让意识飘到枪口上。他想尽可能让柠檬忘了扣扳机这回事。
  「你的同伴蜜柑还没从厕所回来吗?」
  「的确有点慢。」柠檬说,却没有移动视线。「是厕所有人吗?」
  「会不会他其实背叛了你?」七尾说出当下冒出来的想法。
  「蜜柑才不会背叛我。」
  「搞不好就是他把行李箱藏到别的地方去的。」七尾的目的在于搅乱对方。可是如果激怒柠檬,让他扣下扳机,那就得不偿失了。七尾在摸索当中的平衡点。
  「蜜柑不会背叛我。我跟他之间并没有信任。不过那家伙总是很冷静。他很清楚,就算骗了我,也只会让事情更麻烦而已。」
  「他也不晓得你现在正在这里格斗,悠哉地排队等厕所,你不生气吗?」七尾试着想让他们闹内讧。
  柠檬的表情放松了些:「告诉你,蜜柑也早就注意到你了。」
  「咦?」
  「你一进来,那家伙就说『我在我家附近碰到朋友』。唐突得很。那是暗号,表示附近有认识的脸孔。为了不让那个人发现才那么说。那家伙去厕所的时候,也吩咐把你交给我。」
  「咦?这样吗?」七尾觉得目睹了自己有多无能。秘密通讯和暗号,每个业者都会用。虽然想不起来他们的对话里有没有那样的内容,但恐怕是真的。
  同时焦急涌上心头。如果蜜柑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赶过来都有可能。二对一的话,自己实在没有胜算。
  「对了,」柠檬开口。「你应该没有起床气吧?」
  「起床气?」
  「我听说有个起床气很重、超恐怖的业者。我以为那就是你。不是吗?」
  七尾没听说过那种人。不过以起床气重为特色的业者也真让人莞尔。「那人很厉害吗?」
  「或许差不多就像传说中的小火车赛雷布提吧。就连高登都得对他另眼相待呢。」
  「对不起,我听不懂你的比喻。」
  「听好了,你打不倒我。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死。」
  「什么意思?」
  「柠檬大人是不死身,就算死了也会复活。我会出现在你面前,把你吓死。」
  「不要那样吓人啦。」七尾板起脸。「什么幽灵、死后的世界的,我很怕那种的。」
  「我们可是比幽灵还要可怕。」
  此时,在他们座坐的对向窗户有一辆新干线交会而过。虽然只有一瞬间,但列车发出激烈的声响,往后方窜去。仿佛在彼此激励,说着:我不允许宁静的疾驰,有刺激才叫人生。
  「啊,那就是麦陶吗?」七尾并没有特别意图地呢喃说。这称不上战略,更没有胜算。只是脑袋里遗留着刚才柠檬提到的叫麦陶的小火车,他也介意那究竟是怎样的车体,所以说出口罢了。
  柠檬毫无防备地说着「哪个?」,转身往后看,反倒把七尾吓了一大跳。柠檬手里还握着枪,却像在闲话家常般转头望向背后的窗户。七尾立刻察觉不能错失良机。他把柠檬持枪的右手往下压,同时另一只手殴向对方的下巴,猛烈地撼动下巴、震动大脑,让对方失去意识。这是七尾十几岁的时候,刚开始进行犯罪训练时练习过好几次的技术,和他练足球一样。他听到一种宛如肌肉断掉,或是开关打开的声音。喀咚一声,柠檬两眼翻白,倒在座位上。七尾把他的身体拖到窗边,让他坐好。他调整倾斜的角度,不让他倒下,一瞬间也想过是不是该折断他的颈骨。不过他犹豫了。除了狼以外,在这辆列车里再度杀人,让他觉得危险。而且在这里杀了柠檬,肯定会让剩下的蜜柑暴怒。不能和柠檬一千人为敌。他们难说是自己人,但在这里全面开战,也实在看不出好处。
  接下来该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他的脑袋发热,齿轮开始急速运转。
  他拿起柠檬手中的枪,插进腰带背后,用外套底下的衬衫遮住。也决定将柠檬的手机没收。七尾弯下腰,确认刀子掉在地板何处。他本来想捡起,却中途作罢。
  怎么办?思考的滑轮转个不停,各种点子接连出现。出现又消失。怎么办?怎么办?内在的某人向他呢喃着。
  该往前或往后到哪个车厢去吗?蜜柑可能会从厕所回来。这么一想,就没法往前面去了。只能去另一边,后面了。
  七尾在脑中推演自己该采取的行动,以及逃亡的路线。自己逃到后方,蜜柑追上来,这样下去会被逮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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