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眠之望

“如果我能给你钱，让你继续学习，你愿不愿意答应我的条件？”那时左容正在一个小地方打兼职，她看着坐在她对面的男人，手中的冷饮冻得她整个人都在发寒，“你想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你只需要假装当我的女朋友就行了。”男人将一个信封推到左容的面前，“不需要很长时间，只要你同意，这些钱都是你的，你不用为了读书再出来打这种苦工。”
    左容看着那信封里的钱，最后答应了。
    他的确说到做到，给她换上最好的衣服，带她来到他哥哥的面前，故意对着她亲昵说，“哥，这是我的女朋友。”
    一次又一次，他不停地试探，不停地逼问他的哥哥，不停地利用着自己。可左容却不觉得悲哀，每当深夜时分，他都会回到两个人的房子内，然后躺在左容的大腿上，抬着头对着左容的眼睛道，“我感觉我坚持不下去了。”
    “你为什么不直接问他呢？”
    “问他为什么不爱我？”男人握住左容的手，他一遍一遍的抚摸，不带着任何□□，“那样问了，如果得到的答案不是我想要的，那么不觉得更加可悲吗？”
    “你和我，是一样的。”左容轻轻说，“不管你拥有多少钱，本质上，我们并未有多少区别。”
    是的，并未有多少区别。你爱上你的亲哥哥，而我为了生活答应装作你的女朋友。
    “我该庆幸能够遇上你，至少你让我看透了很多。”那天，他们彻夜未眠，谈天到天亮。他们靠在玻璃窗上，看着明亮的阳光穿透玻璃照在两个人的身上。彼此之间的笑容真诚又寂寞。
    “你应该好好努力，这些日子的委屈你应该加倍还回来。”男人摸了摸左容的脸，笑得一脸释然，“那个舞台，真的很适合你。”
    他说完这话之后就离开了，至此，三年都没有回来。
    当他再一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时，左容却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情绪去对待他。倒是他无比淡然的起身为左容倒了一杯咖啡，然后笑着打招呼，“真的挺久不见了。”
    “是很久不见了。”左容释然了，她看着男人的眼眸，知道他是真诚的，“这三年，你去了哪里？”
    “我去了外面留学。自从那天和你分别之后，我就直接打包出门，准备去学习自己喜欢的专业了。你还记得吧？我那时候说过要当一名出色的设计师的。”温律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没有多大变化的左容，淡淡道，“你还真的没有怎么变，我今天也在现场，那首歌太震撼了。”
    “如果不是你帮我，我可能也编不出这么好的曲子。”这些原创歌曲，都是他们在难过，受了伤害后，独自编下来的。温律本来对音乐没有什么兴趣，但是为了照顾她，最后还是陪着她一起捣鼓这些，最后慢慢摸索出一条路上。
    “这是应该的，如果当初我没有找到你，恐怕我也没这么快放弃他。”两个人相处的模式如同多年未见的好友，语气虽然平淡，但却句句都在回忆着过往。左容喝咖啡的动作一顿，良久后她问道，“你和你哥哥怎么样？”
    “没怎么样，他就当我是小孩子脾气，只是以前不懂事，更何况那时候还有你在，他完全没有想到你是我雇来的女朋友。”温律想了想，伸出手摸了摸左容的脸，那动作熟悉的要命。左容没有抗拒，她和他都知道对方的底细，这样的触摸大概是对同类的安抚，“他现在很有名，是很厉害的画家，被那些老头都夸上天了。”
    “嗯，看见你没事，我也心安了。”左容将咖啡递到温律的唇边，看着温律喝了一口，这才拿回来，“不过我没想到你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我只是想回来看看你，你也知道，在这里我放不下的人只有你了。”
    “我听说你有了自己喜欢的人？在现场的时候我也看见了，看起来你真的很在意她。”温律的话勾起了左容的记忆，她回想起那时候自己的动作，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温律感觉到她身体一僵，立马握住了左容的手，他听到左容空灵的声音在空气里回荡，“我现在很后悔爱上她。我爱着她，却不能给她最好的，我也不能拉着她曝光在媒体的眼下，我甚至看见她还要把她推开。”
    “她知道吗？”温律看着放下咖啡杯躺在自己肩上的左容，轻轻的问。
    “她不知道！她怎么会知道我这份感情？温律，我不敢告诉她，我不像你，敢和你哥说你爱他，我不敢！”左容发了疯的嘶喊着，那样子完全没有原先的从容。然而温律却像是习惯了一样，他紧紧握着左容的手，“别怕，或许她对你也有意思呢？不试一试，你怎么知道？”
    “左左，我走过这一条路，这一路上有多痛苦，你也亲眼看见了，那种艰辛不亚于你当初的人生，你我都希望忘记那段日子。但是如果你不去试试，你会发现，你就连大胆拥抱他的胆子都没有。你会后悔的，当你看到她的身边站着别人，当你发现自己的位置被取代的时候。”
    “如果再晚一些，你可能就真的没有这个勇气了。就像我一样。”左容抬起头看向温律，她看着温律用一种怀念的语气在那里说道，“我哥现在成了有名的大画家，我现在站在他的面前，已经无法说出当时的豪言壮语了。但我知道至少我曾经追求过，也傻过，愚蠢过，而不是眼睁睁的看着他离我越来越远。”
    “你这次来，是来安慰我的吗？”左容发问。温律听着她的问题，摇了摇头，笑得一脸温柔，“不，我是来告诉你，现在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告诉她，之后的所有由你自己承担；要么早点做了结，把这一切都当作你的自作多情，永远不要告诉她。当然，不管是哪一种，我都会陪着你，就像当初的你一样。”
    就像当初的他一样。
    晚上，X市的每条街道都亮起了昏黄的路灯。被白光照得通明的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店面，路上穿着各种羽绒服的人，路边佝偻着身子放低声音乞讨的人。
    左容开着车子接上宁竹以后，这才朝着目的地开去。那是一个大酒店，酒店的包厢干净整齐，左容和宁竹到的时候，阿月他们已经在点菜了。包厢里坐着四五个熟人，除了阿月还有吧台的调酒师，以及和左容一起驻唱的几位歌手。
    宁竹那时候一直去，所以众人都很眼熟。两个人一到，气氛就热闹了不少。服务员不停地上着菜，阿月倒了一杯酒递到左容的面前，和她的酒杯碰了碰，“左容，恭喜你啊！你这次简直太帅了！我们家经理后悔死了。”
    “哈哈，阿月说的没错，左容你都不知道，我现在每天调酒都能听到经理在那边唉声叹气，说你为什么就辞了工作。”调酒师倒了一杯酒，也和左容碰了碰，左容来者不拒，一杯一杯都灌下了肚。
    酒喝了几轮后，气氛算是真的开了，阿月絮絮叨叨的说着最近发生的事情，一边说一边还问宁竹要钱，“哎，化妆费给我啊，我这才想起，我这能赚一笔呢！”
    “阿月姐，这些钱你都要坑啊！我只是一个学生啊！！”宁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阿月。
    “别管你喊我什么，左容对你那么好，咱谁不知道啊？”阿月已经喝上了头，她拿着酒杯敲了敲桌子，大大咧咧的抓着宁竹的袖子道，“咳咳，是吧左容，这点钱你总不会吝啬吧？”
    左容听到这话时微微愣了愣，随后说，“嗯，阿月你需要多少？”
    “左容，宁竹蠢你也跟着蠢啊，阿月跟你开玩笑呢！”调酒师顿时笑出了声，阿月板着脸瞪了一眼调酒师，随后也大笑起来，“是啊，蠢货，两个蠢货……”
    宁竹总感觉阿月说的话有些意思，但却不知道她想要表达什么。她只得拉着左容的衣服，一脸受了委屈的瞪着对面的人。
    菜一盘接着一盘的上，每个人的嘴都没有停，折腾到后来，每人肚子里都装了点酒水。宁竹喝了几杯，她看着都快要倒下的众人，有些无奈，“你们这样要怎么回去啊？”
    “唉唉唉不知道，我先去上趟厕所，啊超，一起啊！”调酒师拉着另一个人离开，阿月连忙也跟了上去。只是阿月离开的时候，眼睛微微清明了一些，她拉着剩下的两个人，一边拉一边嘟囔，“快，你们也跟着走，这里有左容和宁竹就够了，走！”
    那两人碍不过，只得跟着阿月离开了。包厢里只剩下左容和宁竹。宁竹好像也有些喝醉了，她傻愣愣的捧着果汁，望着左容，“左左，我好困。”
    说着她就将果汁一放，整个人扑到左容的怀里拱了拱，“左左……”
    这是她想要一直保护的人。左容也喝多了，她看着怀里躺着的宁竹，终于忍不住将她拥在怀里，喷出的热气洒在宁竹的脸上。她看着宁竹晕红的脸，心里的所有爱恋在瞬间迸发。
    再也无法忍耐，想要紧紧地拥抱她，想要告诉她，她爱她，想要永远保护着她，让她属于自己。
    不想让任何人替代自己的位置，不想让她依赖别的人，就像温律说的那样，如果不拼一把，你又怎么知道结果如何？
    “宁竹……”
    左容看着抬起头的宁竹，闭上眼睛吻上了她的嘴唇。温热的嘴唇相贴，那种禁忌的感觉让左容开心又难过。
    眼眶变得温热，她紧紧地吻着宁竹，一遍一遍的呢喃，“宁竹，我爱你……我不想再瞒着了，我爱你，我爱你……你别走……不要……”
    不要丢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