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男不结婚

第12章


“铃铃虽然是妈妈桑,也没办法时时刻刻盯著你,瞧你今天不就被欺负到哭了吗?”
  她扬眸,睨他一眼。“我哭,才不是因为被欺负。”
  “那是为什么?”他不懂。
  “因为那里有太多故事了。”她幽幽地解释,简略叙述今晚的经过,但跳过赵铃铃与乔旋详细的对话内容。“铃铃姊说的对,我承受不住。”
  “你的意思是,因为别人的故事太悲伤,所以你也跟著难过?”魏元朗好意外。
  “嗯。”
  他不敢相信,愕然望她。
  他自己也是个常听故事的人,他的朋友们都爱对他吐烦恼、诉心事,他听著,虽然会替他们分析其中因果,找解决办法,却从来不曾因此动摇情绪。
  有时,朋友们还会恼他太超然、太理智,总是悠哉地置身事外。
  可这女孩,却傻傻地将别人的喜怒哀乐当成自己的,跟著忧愁跟著痛,难怪她会承受不住。
  “你怎么那么笨?别人的事关你什么事?”他轻声责备她。
  “我知道啊。”她轻轻叹息。“我也觉得自己很好笑,可能是入戏太深吧?”
  入戏太深——
  魏元朗心神一凛,眼色郁沈。这傻女孩莫非真将自己的人生当成一场角色扮演游戏?
  “你以后想成为演员吗?你想在舞台上发光发热?”他试著分析她的心理。
  她摇摇头。“我没想那么多耶,我只是觉得演戏很有趣而已。”
  “你不想成名吗?比如到美国百老汇闯荡一番,有一天拿到东尼奖之类的?”这是每个舞台剧演员的梦想,不是吗?
  “东尼奖?我?”向晚虹失笑。“不可能啦,我没那么有天分,而且我只想快乐地演戏,能得到东尼奖的演员可都是经历过一番痛苦淬炼的。”
  也就是说她玩剧团真的就只是纯粹好玩而已,没什么值得称道的远大目标,也不曾怀抱过任何梦想。
  他不能理解。
  该说这样的人生浑浑噩噩吗?她做任何事,出发点似乎都是为了玩,演戏好玩,旅行好玩,当短期派遣员工,换过一份又一份工作,也是好玩。
  她究竟曾不曾认真地面对过生活,思考未来的方向?
  现在的七年级生,都是如此吗?
  “你觉得我很奇怪吗?”她仿佛看透他的思绪,眼潭如月下的湖,潋滟著迷离月色。
  他怔怔地凝望她。
  她是奇怪,与他来往的都是些成功的熟男熟女,对未来不敢说百分之百有规划,至少心中都勾勒著隐约的蓝图,但她……
  “你只想这样,一辈子快乐地玩下去吗?”他试探地问。
  “不可以吗?”她反问。
  “不是不可以。”只是他不懂。
  他与她,仿佛来自两个世界,她是异世界的新人类,而他……是老派无趣的男人。
  魏元朗自嘲地勾唇,起身来到吧台,打开半满的红酒瓶,为自己斟了一杯,若有所思地啜饮。
  他告诉自己,没什么不好的,各人有各人的人生,他无须过问,只要她自己觉得快乐就好。
  但不知怎地,他感觉胸口堵得慌,闷闷的,很郁恼,教他眉宇纠结,不能舒闲。
  “你听我说,晚虹。”他没注意到自己改了称谓,不再连名带姓喊她了。“你现在也许认为这样的生活很棒、很快乐,但你得想想未来。”
  “未来?”
  “对,未来。”他端著酒杯,重新坐回单人沙发,很认真地盯著她。“你不要老是这样傻傻地为人欢喜为人忧,你怎么不好好想想自己的事?”
  “我自己的事?”
  “你喜欢冒险,这没什么不好,但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女孩子独自旅行其实是很危险的一件事?你不可能永远遇到好人。你喜欢体验不同的工作,也OK,但如果将来年纪大了,手边却没一点积蓄怎么办?你有保险吗?有存退休金吗?有没有好好规划自己未来的生活?或者你家境很好,是千金大小姐?”
  “才不是呢!我看起来像吗?”她摇头,苦笑。“我是平凡人家的小孩,我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我是跟我姊姊相依为命长大的,她现在结婚了。”
  “难道你想让你姊姊跟姊夫照顾你未来的生活?”
  “我才不会那么没志气呢!”她抗议地轻嚷。
  “这就对了。”他严肃地颔首。“你不想老了拖累别人,现在就该多想想未来,难道你以为你一定可以找到一个好男人,宠你一辈子?”
  “魏元朗!”她不可思议地瞧著他。“你这是在对我说教吗?”
  “你以为我喜欢这样吗?”他懊恼地低嚷。她以为他喜欢自己像个老头对她碎碎念吗?问题是——他倏地蹙拢眉苇,焦躁地狠灌一大口酒。“你呆呆的,想法太天真,像你这种女孩,最容易一头栽进浪漫陷阱,被男人给骗了!”
  没错,他愈想愈觉得可能,这女孩看来就是会痴心追爱的那一型,她能为爱舍弃一切,为爱走天涯。
  她会痛死,她会愣愣地由著爱在自己身上划下一道又一道伤口,却不懂得闪避,当那鲜红的血痕是英雄的勋章。
  她说不定还以那勋章为傲……
  “我拜托你,你认真想想!”冒著火苗的眼灼视她。“人生不是一场游戏!”
  向晚虹震撼。
  她怔望著眼前为她著急的男人,他是真的关怀她,他眸中炽烈的火,温暖她心房,却也烫出一个深深的凹洞。
  她曾以为他讨厌自己,但一个人若是讨厌另一个人,会如此为她焦心吗?
  “魏元朗,你不讨厌我,对吧?”她怔怔地问,嗓音很沙哑,很柔软,仿彿轻轻一折,就会破碎。
  “我怎么会讨厌你?”他觉得这问题莫名其妙。
  她浅浅弯唇。“那我算是你的朋友吗?”
  “你不是从认识我第一天开始,就缠著要跟我做朋友吗?”他略带无奈地反问。
  是啊,她的确是。
  向晚虹自嘲地微笑。从那天在电梯里他猜到她背包里装的是套装与高跟鞋,她便好想、好想交这个朋友了。
  她蓦地起身,轻盈地落定他面前,俯下螓首,莹亮的水眸直瞅著他。“魏元朗,你是那种怀念过去的男人吗?”
  “什么意思?”他不解。
  意思是,他是否还牵挂著前女友?是否还爱著那个不论外貌、学识,成就、生活方式……各方面都与他十分相似且匹配的女人?
  她很想直率地问,但她毕竟是个女生,有点矜持也懂得羞怯的女生,于是她选择稍稍拐弯抹角。
  “礼哲很怀念他的青春年少,你呢?你也会吗?”
  “礼哲?”他眉峰一凛。“你叫他礼哲?”什么时候他们两个人的交情好到可以直呼其名了?
  “这不是重点!”她叹息,没察觉到他正默默地吃味。“你快回答我的问题——你比较思念过去,还是宁愿展望未来?”
  “你问这个干什么?”他疑惑。
  好伤脑筋啊!为伺他就是不肯痛快地给她一个答案呢?
  向晚虹又是一声叹息,腰身弯得更低了,俏丽的脸蛋离他更近了,清澈的眸光恋慕地雕著他俊朗的五官。“因为我发现有一件事,很不妙。”
  “什么事不妙?”他戒备地僵著身子。这女孩怎么愈靠愈近?
  “我好像……喜欢上你了。”她幽幽地表白。
  “你什么?!”他呛得气息凌乱,方唇震惊地颤著。
  “我喜欢你,魏元朗。”她轻声低语。
  他几乎没听见她说话的声音,只看到她粉嫩的唇瓣如花,开著,舞动著,勾引他神魂。
  然后,也不知是谁先主动移了一个呼吸的距离,他与她的唇,斗上了,像两尾刚学会吵架的接吻鱼,在荡漾著绵绵甜意的水里,纠缠著彼此,追逐著彼此,一次又一次地啄吻,诉说著道不出的千言万语。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足够让一尾鱼走上陆地的悠长岁月,他们终于不再斗了,松开彼此,双眸相互凝照,仿彿意欲望进对方灵魂的最深处。
  他吁然长叹,为这场缠绵的斗吻下了结论——
  “你不能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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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不能?”她问。
  “我们不适合。”他答。
  “这是你习惯用来拒绝女生的托词,还是你真的这么想?”她显然不太能接受。
  “我是认真的!”他强调。
  她太年轻,他却老了,她崇尚冒险,他的生活已定型,她甘心为爱痴狂,他却宁愿远离这不受掌控的玩意儿。
  她会搅乱他平静的人生!
  魏元朗闭眸,深深地、深深地呼吸,无须静心思索,他已能想像两人若是腻在一起,会有什么后果。
  “你会受伤的。”他沙哑地劝告她,心房似有利刀在磨,隐隐痛著。“不要笨到飞蛾扑火。”
  “我不怕受伤。”她近乎天真地保证,粉色的唇,甚至绽开一朵灿烂的笑。“你不用担心我,我没你想像的那么笨。”
  这傻呼呼的笨蛋!还说她不笨?不笨的话,方才怎会主动送上自己的唇由他轻薄?
  魏元朗气到磨牙,怒火在胸口灼烧。“总之我不许你喜欢我!向晚虹,收回你的感情,听到了吗?”
  笑花顿时枯萎。“我喜欢你,是我自己的心情,你无权命令我!”她似乎也恼了,与他对呛。
  “你!”他蓦地握拳,重捶沙发。
  向晚虹骇一跳,知他真的怒了,暗暗咬唇,片刻,灵机一动,婉转地为自己争取转圜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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