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男不结婚

第16章


谁啊?”某位女性友人笑问。
  “一个最近常缠著元朗的年轻女生,长得挺可爱的。”
  “天哪!元朗又多一个仰慕者?这家伙还真是活动灾难耶,走到哪儿都有女人为他心碎。你们还记得吗?上回有个……”
  友人们你一言、我一语,揶揄魏元朗丰富的“情史”,他却置若罔闻,突如其来地问:“你在哪里看到她?”
  纪礼哲目光一凛,半晌,才沉声回应。“我在仁爱诚品附近看到的,她正在发传单。”
  “什么传单?”
  “就这个。”纪礼哲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对折的传单,递给他。“她说他们剧团上新戏,票都卖不出去,所以要努力促销。我看她很辛苦,就跟她买了两张票。”
  “是什么样的戏?”所有人都好奇,轮流将票要过去看,叶亚菲捏著其中一张,凝眉深思。
  魏元朗翻看著传单,又望向窗外,今夜一直下著绵绵细雨,玻璃窗上,点点滴滴都是天空的眼泪。
  她冒雨在发传单吗?可淋湿了?不会因此感冒吧?
  “现在几点了?”他怔忡地问。
  “你自己不是有戴表吗?快十一点半了。”
  “嗯。”他沉吟地颔首,忽地心念一动。“我去公司一趟。”
  众人闻言,顿时愕然,纪礼哲不赞同地蹙眉。“元朗,你搞什么?”
  “抱歉。”他并不解释,起身就走,一路风驰电掣地开车,赶到公司大楼时,已将近午夜十二点了。
  他刷卡进电梯,直奔顶楼,推开厚重的安全门,目光流转,立即捕捉到一道窈窕倩影,她正倚著水泥围栏,眺望远方,七分裤下的小腿肚调皮地勾舞著,在半空中点踏节奏,一拍一拍,点进他的心。
  她的确在等他,却等得很自得其乐,戴著耳机,轻轻哼著歌。
  雨停了,破云洒落的昏黄月光在她身上裁剪一袭迷离羽衣,她穿著,仿彿随时会随风飞去。
  他屏息,无声地走向她。
  她却还是感觉到他了,蓦地旋过身,望向他的眼眸晶灿如星,藏不住惊喜。
  “你来了!”她蹦蹦跳跳地奔向他。
  他怅惘地打量她,身上的衣衫半湿,秀发狼狈地纠结——她果然淋雨了。
  “你还好吧?”他哑声问。
  她莫名其妙。“我哪里不好了?”
  他默然,其实也觉得自己问了个傻问题。她好得很,怪的人是他吧?为何一想到她在雨中发传单的身影,胸口便揪拧,很不舍地飞车赶来?
  他懊恼地收拢眉苇。
  “你怎么又皱起眉来了?”她无奈地叹息,顿了顿,瞥了眼腕表。“还有五分钟,来,你快过来!”
  语落,她扯住他衣袖,拉著他靠近围栏。
  “你想做什么?”
  “你张开手臂。”
  “干么?”
  “你张开嘛!”她软语央求,也不等他同意,小手迳自忙碌地拉直他两条臂膀。“眼睛闭上。”
  “什么?”他愣住。
  “闭上。”葱指轻轻点下他眼皮。
  他心弦一颤,不知不觉掩落眸。
  “你感觉到什么?”她柔声问。
  什么跟什么?他懊恼地寻思,完全不明白她的用意。
  “有没有感觉空气凉凉的,闻起来有雨的味道,很新鲜?”
  刚下过雨,温度自然微凉了,细雨清洗过的城市,空气变新鲜也不奇怪。
  “又怎样?”他毫无感动地反问。
  “魏元朗,你有多久,没仔细闻过空气的味道?”温柔的嗓音,在他耳畔缭绕。“有多久,没有抬头看月亮、找星星?有多久,没注意到街边的树木长出了新芽,霓虹灯换了颜色?”
  她悠悠地问,他缓缓睁开眼,怔然凝视她。
  她亦深深回凝,眼眸逐渐化为一潭清柔的水。“魏元朗,你什么都不缺,你喜欢收藏的那些名表我又买不起,所以我真的不晓得该送你什么好,只好送给你,我觉得很棒很棒的东西。”
  “是什么?”他哑声问。
  “就是这景色啊!”她嫣然一笑,忽地横展手臂,旋舞一圈。“我送你这个有点孤傲的黄色月亮,送给你像彩色棒棒糖的摩天轮,送给你好高好高的101,希望你站上去以后能摘到最亮的星星。”
  她细数周遭的好风光,他震撼地听著,这些都是他经常看到的美景,却从未以这样浪漫的角度看进眼里。
  “魏元朗,我送你这道温柔的晚风,送你清凉的空气,还有这盆小雏菊。”她忽地弯下腰,捧起一盆开著嫩黄花朵的盆栽。“这是我自己种的,长得很可爱,对不对?养它很简单,你只要偶尔让它晒晒太阳、喝喝水,它就会开开心心长大了。”
  他瞠视盆栽。“我不养花。”
  她轻声一笑,假装听不懂他明白的拒绝。“你知道吗?在罗马神话里,雏菊就是森林妖精贝尔蒂丝的化身,是个十足的淘气鬼,所以雏菊的花语就是‘快活’。”
  森林的妖精,快活的淘气鬼,那不正是她吗?他惘然。
  “送给你,希望你永远逍遥快活。”她神采奕奕地献上祝福,也不管他乐不乐意,就将盆栽塞进他的大掌里。
  他愣愣地捧著那可爱的小雏菊。
  她凝望他依然深锁的眉宇,忽然好怕他将雏菊还给自己,悄悄咬唇。“魏元朗,我们来喝茶。”
  “喝茶?”他又愣住。她脑子里怎么总是一些奇奇怪怪的主意?
  “嗯,我知道你喜欢喝红酒,不过我不懂红酒,不知道买什么好,所以我们喝茶好不好?刚刚下过雨,还有点凉凉的,我煮热热浓浓的奶茶给你喝。”
  “你煮茶?在这儿?”他狐疑,只见她不知从何处变出一个小小的携带式瓦斯炉,金属茶壶,两只陶茶杯,还有茶叶包跟一瓶鲜奶。“你早就准备好了?”
  “嗯。”她点头,兴高采烈地在地上铺开一席野餐塑胶布,扭开瓦斯炉,煮滚鲜奶,洒落茶叶,雪白的液体顿时融开一抹淡淡的玫瑰红,然后,她取出一个迷你玻璃瓶,点了几滴。“你猜,这是什么?”她考他。
  他嗅了嗅,熟悉的麦香融著奶味在夜色里芬芳。“是威士忌。”
  “没错!”她拍拍手。“你真厉害。哪,这就是本人特调的爱尔兰奶茶,请客人尝尝。”
  她递给他一杯奶茶,他接过,任由陶杯烘热掌心,却一动也不动。
  “怎么不喝?很好喝的,放心吧,不会毒死你的,我对自己的技术有信心,你喝喝看嘛!”
  他怔望著她漾著甜笑的脸蛋,看她在夜幕里璀璨星亮的眼——她总是这么爱笑,这么快乐,她难道不觉得他对她太过冷淡?
  他默默将唇靠近杯缘,啜饮一口。
  “怎样?好喝吗?”她期盼地望他。
  他品味著,香浓的液体暖了他的喉,也暖了他的心,还有一丝薄薄的酒气,教他莫名地,似有些醉了。
  他是否脑子有些不对劲?竟在这午夜时分,在公司的屋顶上,和一个仿彿永不知愁的年轻女孩对坐喝奶茶。
  “看,月亮!”她忽然热切地指向天空。“被云遮去一半了,可是不知为什么,好伟显得更亮了。”
  他跟著抬首仰望昏黄的新月,是亮了点,还是暗了点?坦白说他分不出来,但也许是胸怀正懒洋洋地舒展著,他觉得今夜的月色似乎美得异乎寻常。
  “你生日有什么愿望?”她问他。
  她问这做什么?不会又要他许愿吧?他微笑喝奶茶。“我没什么愿望。”
  “真的什么都没有吗?”她不信。
  他摇头。
  “我跟你不一样,我的愿望可多了!”她挥挥手。“我呢,希望这次剧团的演出成功,希望很快又能出国旅行,下次我想去吴哥窟,你去过吗?听说那里的雕刻很壮丽,我想躺在很高的山上看星星,想喝透心凉的雪水,想坐在樱花树下唱歌……”
  她喃喃念著自己的心愿,一个接一个,没完没了,魏元朗好笑地听著。
  毕竟是年轻女孩啊!灵魂还驿动著,不甘心在某处长久蛰伏。
  她发现自己数不尽愿望,忽地吐吐舌头,笑了。“我很贪心,对不对?”
  “你不贪心。”他温声低语。“你只是年轻。”年轻的女孩是有权利作梦的。
  她眨眨眼,凝望他眼底闪烁的笑意,胸口蓦地一融,甜甜的,又酸酸的,百般滋味杂陈。
  两人静静地喝完一壶奶茶,夜深了,温度渐凉,两人捧著空茶杯,谁也舍不得开口说要走,最后,还是魏元朗先寻回理智。
  “我送你回家吧!”
  “嗯。”向晚虹不情愿,却也只能点头,坐他的车回家。临下车时,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央求。“魏元朗,你来看我演戏好不好?”
  “什么?”他一愣,没料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她深深地望他,嗓音沙哑。“我在想,你不喜欢平常的我,说不定会喜欢舞台上的我,也许我的表演会让你很心动。”
  他蓦地扣紧方向盘,良久,才涩涩地扬嗓。“就算我喜欢你的表演,又怎样?我喜欢的不是你本人。”
  “我的表演就是我的一部分啊!舞台上的我,也是某部分的我。所以如果你喜欢我的表演,也许有一天,你会真的喜欢上我。”她笑笑地猜测。
  为何她就是不肯放弃?他无奈地叹息。“晚虹,我说过了——”
  “你想说我们不适合,对吗?”她聪慧地打断他。“你不用一再一再地重复,因为我不相信,只要还有一点点可能,我就不放弃。”
  他凛息,望著她唇畔坚定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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