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相尽欢

第54章


    他的左手尚且执着一支黑杆的朱砂笔,右手的两指却捏在我的下巴上,在这样法相庄严的紫宸殿里,他漫不经心地低低道了一句:“吃个包子也这么勾人,怕我不知道你是狐狸精?”
    我双颊嫣红,觉得自己吃包子的方法不对,默默把盛着汤包的白玉勺放回了盘子里。
    黑玉为骨的朱砂笔从夙恒的指间滚落,他低头含着我的耳朵尖,驾轻就熟地解开我的腰带。
    我并紧了双腿,耳根阵阵发热,软着声音道:“不要……”
    这话并没能阻止夙恒拉开我的衣襟。
    我红透了脸低下头,却见薄樱色的肚兜裹得有些紧,胸前那一双沉甸甸的雪嫩丰盈似是快要兜不住了。
    我羞耻地往后移了几寸距离,结结巴巴地解释道:“你、你昨晚太用力了……那里、那里还有点疼。”
    夙恒的手顿了一下,眼神似是暗了暗。
    “这里系的紧,看你似乎不舒服。”他解下我的肚兜,又将我的衣领重新拉好,把我抱到了他的腿上,平淡且从容道:“乖,今晚不动你。”
    我蜷在他怀里蹭了蹭,双眸闪烁水汪汪地看着他,“我还想吃包子。”
    那几个鲜美可口的鸡汁汤包被我全部吃掉以后,我恍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端着澄如镜湖的碧青色翡翠盘,心跳快如擂鼓。
    夙恒合上一本八荒奏折,宽大的深紫衣袖铺在桌面上,明澈灯辉的柔光落在他的袖口,清隽如秋光淡日里的柳梦花影。
    他伸手将我搂紧,低缓问道:“怎么了?”
    “你还记不记得蓬莱仙岛的芸姬姑娘,”我顿了一下,谨慎又诚实道:“我今天晚上在西宁宫附近碰到了她,我看了她的眼睛……小时候娘亲教我勾魂之术,她说只有狐狸才可以学。”
    我侧过脸定定将夙恒看着,“我只学了勾魂之术的第一步,而且经常用不好,但是今天晚上……”
    我抱着翡翠盘扑进他怀里,“我看见芸姬的身体里……有两个重叠的魂魄。”
    夙恒没有再问这两个魂魄的事,他沉默片刻,目光凝在我的脸上,“挽挽很害怕?”
    我尚未回答,他又淡声接着道:“芸姬的母亲是幽冥河的鬼女,她生来带着幽冥河的阴气,鬼魂俯在她身上比较容易。”
    夙恒解释的这样简单轻易,我听得却不甚明晰,安静了片刻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芸姬姑娘的父亲是蓬莱仙岛的岛主,我记得这位岛主娶的乃是三十六重天的一位端庄淑惠的女仙,倘若芸姬的母亲是幽冥河以艳丽著称的鬼女,那芸姬……大概是这位岛主大人惹下的风流债。
    然而即便是风流债,蓬莱岛主也很宠爱这个女儿,他膝下有好几个儿子,却唯独一个芸姬是女孩子。蓬莱又号称岛中仙界,云蒸霞蔚灵气清纯,哪怕芸姬生来阴气重,在蓬莱仙岛上娇养几百年,也该是能明净许多。
    这样看来,要想依附在她身上,仍旧不是一件多简单的事情——
    那该是什么样的鬼魂。
    我心下一抖,后知后觉地问道:“我师父他……知不知道这件事?”
    “容瑜?”夙恒的声音平静且淡漠,甚至听不出起伏,一双漂亮的紫眸明灭深幽,最终言简意赅地答道:“不用担心他。”
  ☆、第55章 【番外】焚心劫
天界的蜀山以钻研剑道修身养性而出名,兼管人界除魔卫道之事。但近来蜀山上那位惊才绝艳年少有为的大弟子容安,却因不愿封杀出了魔障之气的人界山村而与师尊决裂。
    他跨上个布包请离蜀山的那日,恰逢下界凡气动荡,剑阵百转千回避开凡气污浊,巧合般将他带去了冥界山之崖的崖底。
    山之崖的入口极窄,每千年方才突现一次,进去乃是千载机缘,出来便是万般苦困。
    容安在山之崖的崖底独自待了九百多年,成了个隐居避世不问纷纭的散仙。
    他用竹木搭了个普通的房屋,在家门口种了些不知名的苍翠草木,地窖内是他失败几百次才酿出门道的清荷桃花酒,院内的泥缸里还有他新钓上来的几尾肥美鳜鱼。
    屋内简陋的青竹书架上,有他自己用灰烬和麻草做成的纸张,其上用炭黑笔记刻了发源自蜀山真传剑谱的改良剑术。
    这位曾经名扬四海的蜀山大弟子一度觉得,他会在山之崖的崖底平平淡淡地过完一辈子,但他并不觉得这样无欲无求有什么不好。
    山之崖的崖底再次逢千年开了口,掉进来的竟是一位云气蓬勃的红衣神女。
    容安在溪流边顺着血迹找到这位天界第一美女时,她额头上磕出来的血口还没有结痂,他静立在旁边看了片刻,最终将她抱回了家。
    思尔神女次日醒来以后,头疼到呼吸难以平定。
    柔白的双手紧拽着容安的衣袖,蔻丹红指甲几乎嵌进衣裳的布料里,她目光闪烁默了半晌,声音极低地问道:“你知道我是谁?”
    思尔神女的伤尚未好全,她不大能记得清从前的事,也不大能想起来自己是谁。
    容安还在蜀山修习剑道时,作为师尊座下的首席大弟子,也只不过是远远见过她几次。
    他安静地坐在她身边,一袭青衫温润如浸了水的竹玉,临近傍晚,斜阳映窗,绯色的日光轻轻浅浅落了一地。
    他从袖间取出一方手帕,过了凉水以后搭在了思尔的额头上,“你是上界仙位第一的神女,名叫思尔,本形是三十六重天凌霄之巅苍云池里的莲花。”
    思尔闻言静默了很长时间,再次开口问了一句:“是不是一二三四的四,一二三四的二……”
    容安轻声笑了笑,“是思念的思,尔雅的尔。”
    思尔神女垂眸想了想,露出一个燕妒莺惭的笑,一手捧着白皙如玉的脸颊,颇为自满道:“这名字实在好听。”而后她又看向容安,礼尚往来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容安在山之崖的崖底独自待了九百多年,很久没有人叫他的名字,他哑然片刻,缓缓答道:“容安。我叫容安。”
    时光从指缝中悄然溜走,不知不觉过去了一个月。
    思尔神女的伤渐渐好了起来,她仍旧想不起自己的名字,却能记起斑驳的菩提叶影,黑压压跪拜一片的朝臣,和白玉地板上光影交错的亮痕。
    她时常想离开山之崖。
    “我刚来这里时,用了很多法诀也没能出去。”容安在木桌上摆满了饭食,温声劝慰道:“你不如先养好身上的伤,等到痊愈再想办法也不迟。”
    思尔神女就这样安定了下来。
    她很会做饭菜,性子也很活泼,失忆坠崖这样的事,并没能让她烦恼多久。
    思尔神女高兴的时候,会挽起裙摆跑去溪流里摸鱼,然而一旦安静下来,又显得十分正经和端庄。
    她实在生得很美。
    因而无论是活泼好动的样子,还是安静如水的样子,看在眼里都是难以言状的绝丽美景。
    有一晚容安和思尔坐在房檐上看星星,思尔伸了个懒腰,托着腮帮子问道:“你从前有没有听说过关于我的事?”
    容安摇了摇手里的酒瓶,清雅笑道:“我在天上时,想的都是武学剑法,没有听过多少杂闻轶事。”
    思尔感到有些无趣,百无聊赖道:“把你的酒借我喝一口。”
    “你的伤还没好全。”容安话中一顿,含蓄地拒绝:“等你的伤好了,我再给你开一坛新酒。”
    思尔神女见说话无用,不声不响动手和他抢了起来。
    可惜她没能抢的过。
    含着盈盈秋水般的美目眨了两下,思尔神女放柔了声音,十分诚恳道:“这酒的味道真的很香,我只是想略微尝上两口。”
    容安闻言不为所动。
    思尔耐着性子道:“容安……阿容……安安!”
    容安失神愣了一瞬,手里的酒瓶滑落了出去,刚好被思尔接住。
    她轻笑一声,捧着酒瓶一溜烟跑没了影。
    容安在明澈清朗的月色下,独自坐了很久。
    他忽然很想知道,所有和思尔有关的事。
    次日他们二人一起吃了顿午饭,饭后思尔要去后山走走,但过了很久都没有回来。
    天幕渐深,不多时下起了小雨,容安提着一把伞去后山找那个迟迟不回家的美人。
    长空灰蒙而寂寥,清雨淅淅沥沥地浇过树叶繁枝,洗出一山的明丽翠色。
    容安却在这个时候,听见了一声划破落雨的虎吟长啸。
    他扔下伞朝着虎声所在之地,疾风一般冲了过去。
    后山有只沉睡已久的虎怪,今日碰巧醒了过来,见到思尔以后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思尔神女化风为剑,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化出来的,但那只虎怪着实令她恶心,这把剑就忽然就从她的手上跳了出来,剑尖对准了虎怪的心口。
    思尔下手非常狠。
    容安赶到之前,假想了无数种可能,拳头握的很紧,心也越发沉重。
    然而他赶到的时候……
    这位天界美人榜上排名第一的神女,正在兴致勃勃地剥虎皮。
    见到容安,她双眼一亮,欢实地招呼道:“你看这皮生得多好,正好给你做一条虎皮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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