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荡江湖之任侠

第104章


  更别提遍及大半江湖的回春堂药铺,专送京城与贵妇同千金小姐们用香膏香粉的万采堂,几乎只要有人的地方,便有浮华宫的痕迹。
  而清明阁,精锐尽出,清明阁主一反常态不杀人了,只专毁浮华宫所有台面上的店铺,但就因浮华宫与整个江湖整个家国间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清明阁这一举不但间接瘫痪了全国钱银流通最大的十大世家,更闹得江湖上风风雨雨,致使八大门派与朝廷皆头痛不已。
    +++++
  小阙听话地待在偏远的归义县里。 
    此处从来自给自足,所以江湖上的风波并未影响这里。 
    小七不准小阙独自一人离开县衙,只有上中下旬各给他一日,自己陪着他到街上散散心,或者去爬爬山看看水、钓钓鱼。
  就当这日,小七第一次带着小阙进入小苍山道观,随手拿了本书丢给小阙,让他到树下念书时,小阙念着念着,念到了一段: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到。」
    小阙低头想了想后又念:「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为不争,故无尤。」
  就在此际,两眼无法视物,今年已经一百零六、七岁的道观道长铭宗突然像鬼一样突然出现在小阙面前。 
    小阙虽吓了一跳,但抬头看到铭宗,便自然地说道:「老爷爷道长好。」  铭宗微笑着,小阙感觉这个人即使眼眶凹陷,没有眼珠子看不见他,但却对着他笑,好像真能看得见他那般。
    铭宗开口,第一句话便是:「小道友,你天性善良,若水上善,老道虽已对外说过不再收弟子,但见你身无秽气、根骨奇佳又福泽深厚,想破例收你为关门弟子,你觉如何?」
  在屋里头准备棋子的小七一听见铭宗这话,连棋盘也不摆了,立刻跳出窗外,抓了小阙的手,扔了那本道德经,带着小阙边跑边回头骂道:
  「你个死老头,居然敢拐我家孩子当道士!他根骨奇佳、福泽深厚是我家的事,让他当道士,我让他娘打死你!」 
    然后就在小阙还弄不懂到底出了什么事的时候,小七已经带着他跑下小苍山,回衙门里去了。
第十九章
    小阙那简陋的院子毁了之后,小七另外找了间给他。
    可因为那房子离小七和兰罄的院子远了些,所以小阙住进去之后,小七就吩咐衙门里的衙役有空的时候多去小阙那地方看看。
    小阙大部分时间都留在衙门里。他有时和小猪玩,有时帮忙喂小七那些鸟,偶尔他还会在院子树下搭起的秋千上晃荡,想着许多事情。
    一个人爱上一个人,其实不过就是很简单的事。
    你喜欢他,恰巧他也喜欢你,这就是一桩美事。
    但倘若当中掺了妒忌、欺骗、猜疑,送出去的一颗心被踏得粉碎,爱成了痛,那还可不可能原谅对方,还能不能再爱对方,还可不可以继续信任对方?
    小阙想了很久很久,但他感觉很混乱。
    那天见到柳长月被他娘打伤时,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就混乱了,接着柳长月又被兰罄所伤,他连看都不敢往柳长月那边看,只揪着阿央一直说话,怕是看了那个人之后,自己会受不了,忘了前车之鉴,奔回那人身旁。
    爱情真的很恐怖,小阙觉得。
    爱上一个人就犹如飞蛾扑火,即使知道被火焚身会失去性命,但还是想不顾一切,朝他飞扑而去。
    即使那个人……是他的亲生父亲……
    在秋千上晃啊晃地,晃到了晚上。
    小阙今天因为一直苦恼着,所以一点食欲也无。
    他缓缓吁了一口气,跳下秋千,往房里回去,但却在打开房门的那刹那,发觉一股熟悉的酒香味。
    小阙燃起灯台上的火,看到桌上居然摆着一个紫色的小酒瓶。
    他皱着眉头缓缓伸手上前,拿起酒瓶一闻。
    然而虽然瓶口以软木塞塞住,但光是由缝隙渗出的酒香,就让小阙吓得差点把瓶子摔了。
    他七手八脚地把瓶子迅速捞回来,猛地往桌上一放,「叩」的一声,「叩」得他小心肝乱乱颤。
    「秋……秋冽香怎么会在这里?」小阙被吓得不轻。
    明明自己一整日都在外头荡着秋千,怎么竟然房里有人来过,他却不知道?
    而且这秋冽香还是清明阁独有的药酒,香浓且醇,是他喝过的所有酒中,最好喝、也最惦记的一种。
    小阙一双眼疑心地在房里四处张望,连暗处也不放过,就怕拿酒来的人没有走,还躲在他房里。
    可找了一会儿没看见人,这才让他松了一口气。
    他按着胸口,慢慢坐到床上,离那张桌子和那瓶秋冽香远远的。
    他记得在天壁山庄中毒那会儿,柳长月就是拿这酒一口一口喂他喝,压制他身上毒性的。
    后来他被养馋了,整天想着喝这酒,柳长月才一日一杯给他,又说回到清明阁后酒窖里有多少就让他喝多少,但自己才入清明阁没多久,连口酒都没喝到,就被人往死里打,差点死在里面。
    心里的伤口被这样掀了开来,才发觉原来还是痛得不得了。
    这一晚,小阙愣愣看着那个装着秋冽香的瓶子无法入睡。
    以前的事一点一点地浮现眼前,柳长月的笑、柳长月的好,柳长月对他焦急的眼眸,柳长月因他满足的神情。
    舍不得,却还是得要舍得。
    小阙知道唯有断了这段孽缘,他与他,才能真正解脱。
    第二天,第二瓶酒被放在桌上,小阙回房后还是离桌子远远的,没有靠近。
    慢慢地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酒瓶一个一个在桌上堆着。
    小阙看得有些麻木了,入屋后总是没多久就吹熄烛火入睡。
    因那些秋冽香,是喝不得的情、饮不得的爱。
    多看,只会多增痛苦而已。
    +++++
    第七天,小阙起了身后就没离屋。他坐在床沿,收敛气息,在夜幕降临之时,隐身于黑暗之中。
    过了没多久,纸糊的窗被无声无息地打开,而后一个身影进到他的房里。
    那个人抚过他曾经摸过的桌子,然后在他曾经坐过的凳子上静静地待了一会儿。
    第七瓶的秋冽香从他怀里拿了出来,轻轻放在桌子上面。
    最初的第一瓶到这日已经蒙上一层薄薄的灰了,很显然不得这屋子主人的青睐,连动都没动过。
    柳长月轻轻叹了一口气,问道:「我带了你最喜欢喝的酒来,为什么不喝呢?」
    知道柳长月已经察觉他的存在,小阙也不再压住内息,缓缓开口道:「明知道我如果大叫一声,师伯来了你会被打死,为什么还来呢?」
    「因为我想见你……」柳长月咳嗽了两声,他的内息十分不稳,那两声还咳出了些血沫来。
    「可是我不想见你了……」黑暗中,小阙并没有看见那些血沫子。
    「我所犯的错,真的无法挽回?」柳长月问道。
    「我宴阙这辈子只求与你再无瓜葛。你的酒喜欢送谁都好,就是别送到我这里来。我不再喝你的酒了。」小阙声音平淡地回答,仿佛柳长月比他在外碰上的任何一个陌生人都不如,他不想、也不能够再理会他。
    「小阙……」柳长月的声音中有着苦楚。
    「也别再叫我的名字。」小阙眼眶有些红。
    「你这又何必,我说过只要你肯同我回去,我再也不会对你做那些事,甚至你要与我父子相称,我都愿意……」
    柳长月话还没说完,就见小阙从床上下来。
    小阙走到柳长月对面,然后高高拿起第一瓶的秋冽香,在柳长月的眼前放开手。那瓶酒落到地上,瓶身摔了个粉碎。
    浓郁的酒香味传来,仿佛闻了都会醉的香醇滋味曾经让小阙那么喜欢。
    可是他一瓶一瓶地拿高,一瓶一瓶地松手,在柳长月眼前将七瓶酒全都砸了。
    小阙说:「因为你,我不再喝酒了。如果你喜欢这个房间,你待着吧,我去师伯那里睡,不打扰你了。」
    小阙绕过那一地的酒与碎瓶渣子,背脊挺得笔直,跨出门栏,朝外而去。
    柳长月站了起来,走向前两步,却只能看着小阙坚决离去的背影,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的心在痛、痛到了深处。从不知道原来冷情如他,竟也有痛说不出口的一日。
    以往,他对谁的情爱都是虚假的。清明阁的柳长月最重视的,只有自己一人而已,但却在那日莲田偶遇,一眼深陷,一眼执念,直到如今。
    爱之不得、恨之不得,情之所钟,唯痛能得。
    柳长月看着小阙的背影看得出了神,到底为何,竟走到了这一步,原来早预想好的一切,就在即将要触碰之时,化作泡影。
    在这心几乎被绞得碎烂,几欲窒息之时,突然身后杀意瞬间而至。
    柳长月分神太过,加上内伤未愈,竟只能得缝隙稍稍往后一退,以手臂挡击。
    泛着寒光的利刃瞬间砍在柳长月的手臂上,柳长月急忙运功一挡,真气灌于手臂之上,才让那剑只嵌入了骨头,而没把他整只手削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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