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骧录

第33章


 
龙骧录 第七章 龙战于野 43
章节字数:1505 更新时间:07-07-27 16:12
    “很好……很好……”老人点点头,唇边终于泛出一丝许久不见的笑意,“蚩尤将军,从此以后,蕲水二十六部骏马良弓任你调遣。”蚩尤微笑着欠身致意,转身缓步走出了大厅。
    老人的声音却幽幽地在身后响起:“若早知将军有如此胸襟,老朽又何必拼死苦战,折我子民……”
    门外,离渊倚着柱子,专注地看着蚩尤。
    蚩尤笑着解释道:“我们的五万兵卒都是从苗疆的田间挑选出来的。若到了农忙季节他们还不能回去,苗疆的万顷良田岂不是要错过农时?如果蕲水的二十六个部族各出一些壮丁,既不会影响当地的农耕,也能维持军队力量,岂不远胜于逼他们为奴?”离渊狡黠地看着他:“还有呢?”蚩尤目光闪烁:“如果真的不为蕲人留下后路,只怕到时候万一起了内乱,局面就很难掌控了。”“说到底,维护南天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离渊的笑意更浓了,“刚才对他们冠冕堂皇地说了那么多,句句为蕲人着想,害得那老头子差点就要把你当作圣人顶礼膜拜了。”“那也未尝不是件好事。”蚩尤毫不在意地笑了笑,“不过那些话里,倒也有几句是肺腑之言。”
    九徽望着镜子出神,听到缇辛进来的声音,便转身问:“南天有消息吗?”缇辛笑了笑:“蚩尤只用了三千兵士就攻下了蕲城。另外祝融也已占领了滏阳关。”九徽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是好消息,只是未免也太快了些。”“我还听说蚩尤没有把蕲水各部收为奴隶,而是让他们维持自治的现状,只不过都要奉炎帝为尊。”缇辛小心翼翼地倒了茶,端到九徽面前。
    九徽点点头:“我一直在担心,蚩尤性情率真,嫉恶如仇。若不将这些部族好好安置,只怕会有后顾之忧。如此看来,竟是我多虑了。”缇辛忽然忍俊不禁地笑了。
    “九公主,宫里的那些侍卫知道我从南天来,便拉住我问,蚩尤是不是一个铜头铁额,饮沙餐石的巨人……”九徽失声笑道:“你是怎么回答他们的?”“我告诉他们,蚩尤只是一个血肉之躯的凡人而已,他们却不肯相信。”“这倒也难怪他们。”九徽端起茶盏,轻轻吹开茶沫,“蚩尤作战的时候,从不给敌人留下任何机会,他的战术也总是完备得无懈可击。自首次征战以来,他还从未有过败绩,自然会被人说成怪物。”可是不知何时,她的目光忽然黯淡了下来。
    “血肉之躯……你说得对……他到底只是个凡人啊……”端着茶盏的手微微颤抖着,她向窗外望去,除了天上沉沉的阴霾,什么也看不见。
    长庚宫的另一处宫室中,玄嚣目光阴鸷地望着黄帝丢给他的战报。
    黄帝的声音很冷:“你自己看吧。”玄嚣迅速在战报上扫了一眼,尽管早有准备,却还是有些意外。
    “怎么会这么快?蕲城虽然不是固若金汤,却也不至于一击即溃吧?”黄帝冷冷地笑了:“蕲水一带虽然部族众多,却也不是蚩尤的对手。这一点,早在我意料之中。”玄嚣狐疑地看着他:“那么接下来的几个关口城池呢?难道父皇……还打算拱手让人吗?”“还能怎么办呢?中原目前的将领,没有一个有能力将蚩尤拒之城外。”玄嚣的面色霎时变得僵硬:“父皇……”黄帝的脸上闪过一丝奇异的笑容:“你大可不必担心,玄嚣。我要让蚩尤一路势如破竹地打到帝都。然后,我会亲自与他一决高下。”玄嚣终于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冷笑一声说:“据我所知,蚩尤平生还未曾有过败绩。难道父皇竟有那么大的把握赢他吗?”黄帝缓缓转过头,目光中仿佛蕴含着什么不可知的东西。
    他高深莫测地笑了:“记住了,玄嚣,蚩尤始终都只是一个‘人‘.既然他是血肉之躯,就一定会有脆弱的地方。蚩尤的弱点并不多,就连我也仅仅只知道一个。但是,一个就足够了。”他的眼中闪烁着冷酷而锋锐的光芒:“同样,在这世上,能战胜蚩尤的人并不多。但是,一个就足够了。”
 
龙骧录 第七章 龙战于野 44
章节字数:2989 更新时间:07-07-27 16:13
    人在征战中总是最容易忘记时间。仿佛昨日还披着狐裘在帐中暖着酒,听着帐外的长弓在严寒中一点点脆裂。冰雪的积寒还没有完全褪尽,一转眼便又是梅子青透的季节。
    中原的梅树比南天多。那些采青梅的女子挽了竹篮,始终是笑意盈盈。
    蚩尤忽然记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喝过青梅酒。
    自从九徽走了以后。
    世上的东西大抵如此,在与九徽相识之前,他也不觉得生命中有什么欠缺,可是当她离去之后,他的心绪却再也回不到平静的从前。
    梅子太涩,他一直不喜欢。可是九徽却一直记得在他的酒里放几粒青梅,只因为她喜欢。
    对待他,她总是任性得近乎专横。
    那时候她会早早去山间采摘梅子,生的涩的还未熟的浅浅半篮。她不会等到梅子变黄才去摘,他一直不懂这是为什么。熟的梅子便不会那么酸涩,自然也没有办法浸酒。
    他问她的时候,她正向一坛酒里投着青梅。
    她笑得很好看。她一直笑得很好看。她说与其让这些梅子挂在枝头上衰老憔悴,还不如趁它们饱满圆润的时候把它们摘下来。
    他听不懂。她说的话,他常常听不懂。
    好在她总是不以为意,依旧笑得那么好看。
    梅子变黄的时候,就有连绵不绝的阴雨。他的案头总是放着一壶新温的酒。她不曾说,他却知道必是她细致的安排。暖了酒的夜晚,就连潮湿和霉暗也不再惹人烦躁,渥着恰到好处的温度,冰冷的指尖也一点点暖了上来。
    她走后,入夏的第一夜,他第一次发觉梅雨的难捱。
    征战的军帐中弥漫着皮革粗砺的气息,他忽然放下手中的文书,恍惚记起应该是栀子花开的季节了。
    念容采来满满一篮梅子,兴高采烈地放到他的案上。他信手拈了一枚投进酒中,离渊静静地看着他,浮起一个莫名的笑容。
    舌尖绽开青梅生涩的腥气。他转过头,没有闻到栀子香,
    蚩尤剑锋所指,中原各部族纷纷归附。一时间南天席卷中原,黄帝的大半疆土都归到了炎帝名下。蚩尤大军直逼帝都,已驻扎在都城西郊的涿鹿之原上。
    涿鹿近几年由于战乱少人耕作,又加上原本就靠近流沙大漠,已变作一片荒原。
    蚩尤各部的营帐布局严谨,各营间相距不远,彼此照应。数百面旌旗在深秋肃杀的风中猎猎飞舞,恰如燎原之火。
    黄帝站在城头远眺,脸上不知为何有哀伤的神色。
    他毕竟已经到了迟暮之年,目光中竟有着衰迈而凄凉的意味。
    一阵轻柔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风很大,九徽一踏上城头,斗篷便飞扬了起来。
    “父皇召唤九徽有什么事吗?”同样轻柔的声音。
    黄帝转过头,眼神在刹那间恢复了惯有的阴郁。
    “蚩尤终于来了。”九徽极目荒原,心中忽然泛起一丝冷意。
    黄帝微微叹息了一声,说:“我不愿百姓为我一人的私欲而受苦,所以任凭蚩尤取走我半面河山。谁知他意犹不足,非亡我而后快。”他转向九徽,语意深长:“我希望有人能说服他停止这场战争,告诉他我并非他想像中的暴君,告诉他只要能让黎民安乐,我宁愿与他共分天下。”九徽脸上没有露出诧异的神色,可是手指却一寸寸地变凉。
    黄帝阴郁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九徽,你在南天那么多年,蚩尤的性格,你应该比谁都了解。我想……”风吹散了鬓发。九徽机械地点点头:“我知道了。明天清晨我会去找蚩尤。”黄帝的唇角勾起一丝满意的笑容。
    九徽策马来到荒原上,发觉缇辛一直紧紧随在她身边。
    “你不必来的。”九徽无可奈何地看着她,“何必跟着我涉险?”缇辛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她拾起马缰轻轻一扬,便飞快地奔了出去。
    “这么快便学会了骑马吗?”九徽望着她的背影,喃喃着笑了,“是……你答应过我,会一直很坚强……”
    蚩尤站在帐前,迎着风,眯起眼看着来人。
    九徽下了马,看到他眼圈发黑、胡子拉茬的样子,没来由地叹了口气。
    他的目光掠过她繁复华美的衣裙和发际大串的珍珠,声音平板。
    “原来是公主驾临,蚩尤未能远迎,还请恕罪。”“都是故人,将军何必客气。”九徽不卑不亢。
    “故人?”蚩尤嘲讽地扬起了眉毛,“公主居然还记得山野陋民,真是教蚩尤不胜感激。”九徽淡淡一笑:“你又何必如此?”蚩尤欠身作了个请的手势,将九徽和缇辛让进帐中。
    九徽静静地看着他,直到他关上帐门,她才坐下。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