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套很忙

  “我当然知道越王殿下淡泊名利,不在意这些虚名。”万仁弥却没有被她的厉喝所吓退,依然用那种不紧不慢的腔调说道,“可是越王殿下对女皇陛下有着同胞之情,又岂止女皇陛下对您……也是同样放心？那个雷寒溟……”
  刚提到这个名字，费珠琉就仿佛预感到了什么，满脸不悦地看着他，斩钉截铁地说道：“不要再说什么他们是一个人了！寒溟和步修罡完全不一样，根本不可能是一个人！”
  本来想罗列出种种证据来表明这一切都是叶空针对她的阴谋，然而当万仁弥看到她的眼神，忽然心念微动，决定另寻蹊径，从容不迫地附和：“当然如此，我那日不过一时糊涂，我也明白他们并非同一人，只不过……我想说的就是这一点。”
  听到并非再说步修罡的坏话，费珠琉面色稍缓，
  “所谓男子当官，不过是一个幌子，女皇陛下真正的目的是……得到雷寒溟。”
  这一瞬，风声、落叶声，一切俱静。
  费珠琉呆呆地看着万仁弥，满脸不可思议，半晌，才不确定地反问道：“你刚才说……说，女皇陛下看上了……寒溟？”
  “没错，你听说过‘天壶少年’吗？”
  费珠琉摇了摇头——她并非本土人士，当然不知道——而万仁弥正是仗着这一点，才煞有其事地胡编乱造。
  “这是凤天国中一种隐秘的传说，据说每百年，便会诞下一对双生之子，他们是天生的容器，和他们进行交/合的女子都能获得他们体内的灵气，这种特别的灵气有长生不老之效，而这对双生子就被称为‘天壶少年’。”
  想到步修罡和“雷寒溟”那张一模一样的脸，费珠琉仿佛预感到了什么，屏住了呼吸，有些好奇，又有些惶恐地继续听着。
  在她期待的眼神中，万仁弥没有卖关子，继续说道：“皇家有一门功法，名为‘采菊宝典’，历来传给每一任女皇。这种功法就是专门针对天壶少年的，用这种功法，可以最大地吸取天壶少年体内的灵力。”
  费珠琉把这段话在脑子里简单地过了一下，倒吸了口气，脸都绿了：“吸、吸阳补阴？！”
  “没错。多年前，女皇陛下阴差阳错得到了步修罡，然而步修罡体弱，不能承受每日的‘采阳补阴’，女皇陛下觉得十分不满，自此以后，一直在暗中寻找他的双胞胎兄弟。”
  想到步修罡那“弱柳扶风”的柔弱气质，费珠琉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深深的愧疚感在心底翻涌着。
  如果知道，他竟然在费空璃的手下这样艰难度日，那她一定想方设法把他要过来！
  仿佛没有察觉到费珠琉复杂的心情，万仁弥用低沉的声音继续说道：“后来，雷寒溟出现在她的视线中，让她大喜过望。然，因为民间对她曾经的一些被掩埋的事情津津乐道，隐隐猜到了她在修炼什么邪恶的功法，因此她不敢再如当初一样，明目张胆地强抢雷寒溟回宫，只能出此下策——颁布男子当官的法令。”
  “她深知，雷寒溟一定会博取一个功名，而一旦他成为了朝中臣子，当然得任她揉捏。”
  太可怕了！
  费珠琉的嘴唇颤抖，却依然色厉内荏地说道：“女皇陛下怎么可能是这种人？你胡说！”
  “我说的真或是假，你总会知道的……如果你发现雷寒溟果真进入了官场，并且女皇陛下对他关照有加的话。”
  看着心乱如麻、步伐匆匆离开的费珠琉，万仁弥慢吞吞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边揉着自己有些发麻的腿，一边想象着叶空知道他在背后的污蔑后，可能会有的表情——还真是，怎么都想象不出来啊。
  啧，不管怎么说，希望叶空永远不知道这段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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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早已对万仁弥的话深信不疑，但费珠琉心里终究还是抱着一丝侥幸的。
  然而这一丝侥幸，在得知有一个美貌少年自荐为官，深得女皇青睐，后又看到画像上那张和步修罡一模一样的脸时，那丝渺茫的希望彻底换成了绝望。
  目光呆滞地望着窗外，费珠琉的手紧紧攥着窗框，发白直至青筋暴起。
  她好恨，自己那样珍爱，舍不得亵渎的少年，却不得不沦落为费空璃采阳补阴的工具。
  她恨不得把他抢回来，牢牢地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可是，她是至高无上的女皇，自己却是一个没有太多实权的越王，又能有……什么办法？
  仿佛猜到了她的心声，万仁弥站在她身后，淡淡地开口：“越王殿下，您，还是有机会的……”万仁弥的声音很轻，低沉的声线带着某种蛊惑的意味，而他的眸子却是彻骨的冰冷。
  “你是说……”然而当费珠琉若有所思地看向他时，他眸中的冰冷瞬间融化为春水，就用那样温柔、崇敬的眼神回望着费珠琉：“越王殿下，您忘了，女皇的措施一下，可是引起了很多女性的不满呢，若是您对这一点加以利用，以‘恢复女子应有权利’为旗号，一定能……”
  费珠琉脸上失去了血色，虚弱地摇了摇头，无力地说道：“不，我怎么可以这样……”
  万仁弥眼中掠过一丝嘲讽，语气却依然温柔：“我当然知道越王殿下心地善良，可是那位雷寒溟公子又何其无辜？难道你忍心眼睁睁看着他在女皇陛□下婉转承欢，和步修罡一样形容憔悴吗？”
  “不——”费珠琉猛地打了个哆嗦，眼睛里飞快地掠过一丝惊惧。
  万仁弥眸中诡异的波光流转，继续在她耳边撺掇道：“我当然知道越王殿下你心地善良，一心为男性争取到应有的权利，可是如今，就算越王殿下您为他们的自由四处游说奔走，天下又有几人能识得您的功劳？他们惦念的，总还是女皇陛下。他们，有着自己的妻主护佑，可是雷寒溟能指望的，却只有您一人了。做人，还是自私一点的好……”
  万仁弥的声音是那样地好听，可是却如同恶魔的耳语一样，因为费珠琉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良知、自己的正义在这样悦耳的声音中，一点点地沦陷。
  直至——彻底堕落。
  费珠琉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满脸悲伤。
  她终究，还是不得不选择这样一条她最恨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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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万仁弥的帮助下，费珠琉很快就悄无声息地联合起权高望重的女官们，以及一些养着私军的贵族少女。
  他们的军队在渐渐变得庞大和有威胁性起来。
  轰轰烈烈的女权运动在暗中进行着，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了整个凤天国，直至蔓延到——皇宫。
  兵临城下之际，就连步柑娇也倒戈了——这位对女皇陛下素来忠心耿耿的最高女官，如原文中一样，只一眼，就被费珠琉骑在马上的英姿所征服——当然，无关感情，她只是，同样被费珠琉的理论所吸引了。
  临行前，这位曾经忠心的侍女还给了叶空沉重一击——她给她下了一种使得她一身武功化为乌有的毒药。
  叶空独自坐在皇位上，空荡荡的大殿中，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没想到……万仁弥竟然能做到这一步。
  嘲笑他轻敌，自己又何尝不是？
  叶空从冰冷的皇位上下来，推开沉重的宫门，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忽然，她停步。
  因为她看到了费珠琉、万仁弥以及他们身后那训练有素的军队。
  阳光有些刺眼，叶空条件反射地微微眯起眼睛。
  而就在这一瞬，费珠琉举着弓箭，遥遥和叶空对视。尽管满脸愤恨，她的手始终颤抖着，无论如何也拉不开弓弦。
  万仁弥笑容冷了几分，上前一步，紧贴在她身后，温柔而坚定地帮她握紧弓箭，拉开弓弦射出。
  一箭穿透叶空胸口！
  她……她杀人了……
  费珠琉脸色瞬间苍白，腿一软，跪倒在了地上，这段时间的压抑、悲伤尽数涌上心头，她无声地哭了起来。
  达到了最后的目的，万仁弥立刻厌恶地放开她。他慢慢踱步，走到委顿在地的叶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十分张狂:“叶空，从云端上跌下来的感觉如何？呵呵，你以为你胜券在握了吗？你忘了……我，才是最后一个面首。”
  即使到了这时候，叶空脸上依然是不变的漠然，她没有理会一脸挑衅的万仁弥，而是把渐渐涣散的目光放在一脸惶然的费珠琉脸上，胸口闷痛，血流不止，但她的语气却很平静：“承认吧，费珠琉。你打着这样义正辞严的幌子，其实不过是为了成全你的野心。”
  “野心？我有什么野心！”没想到这种情形下，叶空竟然还有闲心和她搭话，费珠琉停止了哭泣，声音尖利地问道。
  说话有些费力，叶空喘了口气，继续平静地说道：“你并不是为了步修罡……或者雷寒溟，又或者是所谓的‘女权’。你为的从来只是你自己。”
  “不要再说了——”似乎很不愿意再听下去，费珠琉捂着耳朵，尖叫道。
  然而叶空眼睛里忽然爆发出一种凌厉的光芒，被这样的眼神所慑，费珠琉身不由己地停止了尖叫，只能呆呆地听着她不依不饶地继续说道：“你的野心不在于这个皇位，不在于这个天下，而在于改变这个你所无法接受的社会制度……”
  “所谓的对男子的同情，所谓的为解放他们而奋斗，其实，只不过都因为你不习惯罢了。因为你不习惯，所以你要改变这一切；因为你不习惯，所以你一直鄙视着凤天国的女性；因为你不习惯，所以你会对雷寒溟、万仁弥那样的男性心生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