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吹着笛子来

第42章


 
  金田一耕助与等等力警官开车从芝路的增上寺出来到达椿家时,已经快六点了。 
  等等力警官在门口重重地敲着门,过了一会儿,才见一盏灯光慢慢向大门接近。 
  门开了,来开门的不是阿种,而是美弥子。在摇曳的烛光下,美弥子的五官看起来有些扭曲。 
  金田一耕助正想开口说话,不巧一阵风把蜡烛吹熄了,美弥子慌忙地催促着: 
  “快进来,我得把门关上。” 
  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官一脚踩进黑漆漆的玄关,差点被地上的东西绊倒,发出极大的声响。 
  “唉呀!不好意思,我一失神,没顾上收拾地上的东西,害你们差点……” 
  美弥子赶紧又慌慌张张地点上蜡烛,微弱的烛光下,隐约可见地上正推着一些箱子什么的。 
  “这、这是怎么回事?” 
  等等力警官一脸困惑;金田一耕助也一头露水地看着美弥子。 
  这时,客厅里传来男人的声音: 
  “美弥子,是谁来了?” 
  目贺医生大呼小叫地问着。 
  “没什么,是等等力警官和金田一先生来了。” 
  美弥子没好气地回答,目贺医生也就不再吭声。 
  “请进。对了,是不是又有什么新线索啊?” 
  “没、没什么,只是……” 
  等等力警官一边对金田一耕助使眼色,一边走进烛光昏暗的客厅。 
  客厅里,目贺医生满身是汗,一边擦着不断滴下的汗珠,一边弯腰捆着箱子,一彦也在旁边帮忙打包东西。 
  “你们在干什么?要搬家吗?” 
  等等力警官高声问道。 
  “不是啊!” 
  目贺医生拿起一条脏污的手帕擦去脖子上的汗水,喘着气说: 
  “秋子不愿意再待在这里,想暂时搬到兼仓的别墅去住一段日子,因此我们才忙着收拾东西。” 
  “是不是大家都要搬到兼仓去?” 
  等等力警官虎视既眈地盯着目贺医生问。 
  “不是,只有秋子、信乃和阿种三个人去,我呢,就这边待待,那边跑跑。如果我不能常去陪秋子,她可会寂寞死了,呵、呵……” 
  这只满身臭汗的“蟾蜍”发出一串奇异的笑声,而他胸前那撮稀疏的胸毛也随着笑声不断起伏着,让人感到十分反胃。 
  “只有三个人,需要带这么多行李吗?” 
  金田一耕助以锐利的目光环视着堆积如山的箱子,转头问美弥子。 
  “我母亲一向喜欢小题大作。” 
  尽管美弥子的声音里充满了不高兴,但是她的神态仍旧如往常般平静;一彦则继续默默地整理东西。 
  “那不行呀!我们不同意!” 
  等等力警官强忍着怒意,大声驳斥着。 
  “目前谁也不许离开这个家门一步,我先前已经警告过你们好多次,你们还是明知故犯,难道真要逼我抓人不成?” 
  “可是秋子已经走了!” 
  “什、什么!你说什么?” 
  “警官,我很清楚我们随便动一动就会造成你们很大的麻烦,但是秋子才不管这些呢!警官,你也知道,她那个人任性惯了,法律对她来讲根本无效。” 
  “你说她走了!什么时候走的?” 
  “大概有一两个小时了吧!尽管外面风猛雨暴,她还是坚持要走。” 
  “别墅在兼仓的什么地方?” 
  美弥子把详细地址告诉等等力警官后,他立刻写在记事本上。 
  这时,三岛东太郎拎着一个箱子进来了。 
  “目贺医生,这个箱子行吗?啊!你们来了,我都不知道。” 
  三岛东太郎猛然发现等等力警官及金田一耕助正站在昏暗的客厅中,不由地吃了一惊,有些不自然地低下头来,扣着胸前的扣子。 
  “啊!把那个和这个集中在一起……还有,东太郎!” 
  目贺医生伸伸懒腰,用拳头轻轻捶着后背。 
  “行李打包好之后,全都堆在这里,让警官和金田一先生看看。唉!怎么搞的,怎么这么闷热!” 
  尽管窗外风雨交加,但密闭的房间内仍像是暑天一般,即使一动也不动地坐着,全身的汗也会流个不停,再加上气压愈来愈低,几乎令人感到快要窒息了。 
  “我去拿个玻璃杯来。” 
  三岛东太郎出去后,目贺医生也说: 
  “我要去洗洗手,一彦,你也去洗个手吧!” 
  “好的。” 
  于是一彦及目贺医生也跟着出去了。 
  “美弥子小姐,电话可不可以借用一下?” 
  “好的,这边请。” 
  美弥子和等等力警官出去后,客厅里只剩下金田一耕助,他茫然地望着堆积如山的箱子。 
  (虽然大家都知道秋子夫人极想离开这个家,但是她为什么非得在刮风下雨天匆匆忙忙出门不可呢?难道她不能等风雨小一些再走吗?) 
  金田一耕助的心情就像窗外的风雨,既狂乱又不安。 
  “唉呀!金田一先生,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金田一耕助听到背后的说话声,赶紧回过头去,只见菊江正捧着一个银盘站在门口,那断了半截的左手小指,在摇曳的烛光里显得非常刺眼。 
  “咦?你干嘛老盯着我看?” 
  “啊!对不起,我正在想一些事情。” 
  金田一耕助搔着头说。 
  “忽然出声吓了你一跳,我才该道歉呢!对了,警官呢?” 
  “他去打电话了。” 
  “是吗?那他应该马上就会回来的。对不起,请让开一下,我要把这个放在桌上……” 
  菊江把装满三明治的银盘放在桌上。 
  “你还没吃饭吧?正巧我们也还没吃,请和我们一道吃吧!阿种不在,只好由我下厨了,你看我这身邋遢相。” 
  菊江身上套着一件围裙,摊开两只手无奈地笑着。 
  “秋子夫人干吗这么急着去兼仓?” 
  “自从新宫先生死了以后,她就吵着要去兼仓。” 
  “她为什么一定要在这个时候出门呢?” 
  “是呀!我也觉得有点奇怪呢?” 
  “怎么个奇怪法?” 
  菊江偷偷瞄了金田一耕助一眼,笑着说: 
  “呵、呵,真糟糕,在你面前说什么话都得小心谨慎些。是这样,秋子夫人原本预定今天出门,没料到台风居然来了。刚开始,雨势和风力还没有那么大,后来收音机里说是台风来了,而风雨也确实愈来愈大,大家都劝她改天再去,夫人也答应了。于是大家聚在这里,目贺医生和东太郎喝着威士忌,其他人则喝茶,不料夫人却突然……” 
  菊江说到这里,像是想起什么可怕的事情,忽然瞪大了双眼,闭上嘴不说话了。 
  “突然怎么样?” 
  金田一耕助紧跟着问。 
  “她说她一定要走……还说我们在骗她!” 
  这时.华子和美弥子走了进来,两人都端着一盘东西,盘中盛满了蔬菜沙拉和香肠。 
  “唉呀!真是……太丰盛了!” 
  金田一耕助搓着手,笑嘻嘻地说。 
  “哪里,没什么好招待的。啊!我还没问候你呢?” 
  华子仍是一副沉静有礼的样子,和新宫利彦在世时比较起来,金田一耕助觉得她现在的心情似乎比较开朗,人也变得更漂亮了。 
  这时,菊江忽然压低嗓门说道: 
  “对了,那时目贺医生……” 
  金田一耕助对菊江的奇怪语气感到不可思议,于是看了菊江一眼。 
  “喂!你们要吃饭了,怎么不叫我一声?” 
  半裸的目贺医生带着自嘲的语气一边说,一边摆动着萝卜腿走了进来。 
  如果换作是平常,菊江一定会出声招呼大家用餐,但她现在却一脸僵硬地杵在那儿,正在摆盘子的美弥子和华子则彼此偷偷互瞧了一眼,一句话都不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金田一耕助觉得十分不解,他一会儿看看那个脑满肠肥的目贺医生,一会儿又看看脸色诡异的女人们。 
  只见目贺医生一双眼睛贼溜溜地转着,把所有人都扫视了一遍。 
  “喂!怎么回事?大家怎么都心事重重的样子?快动手吃饭呀!对了,警官在哪里?” 
  “他在打电话。” 
  美弥子低声说。 
  “那个东太郎在干吗呀?还不快点把玻璃杯拿来!” 
  目贺医生一边唠叨,一边拿起桌上的威士忌和酒杯,旁若无人地喝了起来。华子也把红茶倒在杯中。 
  “金田一先生,您请用。” 
  菊江这才开口招呼着。 
  “谢谢,那我就不客气了。” 
  这时,三岛东太郎和一彦走了进来。 
  “啊!杯子拿来了,金田一先生,你也来一杯吧!” 
  “嗯,也好。” 
  “东太郎,你要不要?什么?不要?哈哈,在客人面前竟然说不要?刚才你不是还挺能喝的吗?唉!这个警官搞什么名堂,一个电话讲那么久!” 
  这时等等力警官满头大汗、慌慌张张地走了进来。 
  “警官,出了什么事吗?” 
  “听说横须贺线已经不通了。” 
  “什么?” 
  大伙不约而同地看着等等力警官。 
  “风雨太大,路基崩塌,因此铁路暂时无法修复。” 
  “那么,秋子夫人……” 
  华子相当担心地皱着眉头问等等力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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