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信先生张开眼,细细地打量了穆晓晨好一会儿,开口说了句:“我这算是还你一命吗?我--还你了。”
说这话时,他目光炯炯,都让人没办法觉得他并不清醒。
可是,他说的这话,却又是那样的没头没脑。
穆晓晨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尴尬地笑笑,偷偷看向乔,向他求救。
乔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只好抱歉地笑笑,“穆小姐,回头再向您解释。”
唐信先生见穆晓晨不回答,有些着急地猛然伸手,死死地握住了穆晓晨的手:“华儿--荣华,我欠你的,这辈子还能还清吗?”
穆晓晨咳了一声,开口:“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啊。”
唐信先生突然像是一个得到了家长原谅的小孩子,带着些不敢置信和期盼地看着她:“真的?”
“真的。”穆晓晨重重点头:“我都是心甘情愿的啊。”
--如果这是他的心结,现在她这样回答,也该算是善意的谎言吧?
唐信听了,似乎很是激动,他的手虽然并没有多少力气,穆晓晨却感觉他似乎把全身的力气都用上了:“华儿,我爱你。”
这话穆晓晨却说不出违心的答案了,她总不能回他一句我也爱你吧。
可是唐信就那么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满心满眼地期盼着她的答案。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穆晓晨感觉到自己额头都痒兮兮地正在向外冒着细汗,脸上烫得不得了。
她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眼前是唐信的目光,背后却还能感觉到华雪城的目光,这感觉……冰火两重天的各种酸爽啊!
好在乔帮她打了圆场:“先生,荣小姐脸红了呢。”
唐信正在一点一点地失望,觉得荣华还是不会再原谅他了,可听了这话,终于又重新找回了一点希望,心有一点儿落到实地上的感觉了,他放松了许多。
这么一放松,疲惫感再次袭来,他居然就这么闭上眼睛,沉沉地再次睡了过去。
乔连唤两声:“先生?唐信先生?”
见他丝毫没有反应,才抱歉地开口:“真是不好意思。”
郑音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了,“怎么回事,刚才唐信先生……”
乔简单解释了两句:“荣小姐非常美丽迷人,和我们先生在一起的时候,也不乏不死心的追求者,先生占有欲强,对她产生了误会,所以很深地伤害了荣小姐……两人闹僵后一度分手。可是这个时候,先生遭遇危险,荣小姐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得知,不惜冒险以身救下了先生,她去世之后,先生才知道荣小姐怀有两个多月的身孕,是先生的。”
“……”
“……”
房间里一阵沉默,这还真是个悲剧。
如果荣华不死,他们该是修成正果了,可是她的生命嘎然而止,所有的后悔自责,就只能在唐信的心中慢慢积存了,再也没有可供安放的地方。
斯人已去,再也不可能对他的所做所为产生回应了。
郑音问:“那位荣小姐,跟穆晓晨真的很像吗?”
乔点点头:“先生说非常像--其实如果单论长相的话,两人还是有不小差距的,但是给人的感觉,气质神态,却维妙维肖,用先生的话说,他简直会以为穆小姐的体内,其实住着她的灵魂。”
他还说过,只是,华儿还不想原谅他,所以才不肯相认。
说白了,这一切只不过是他后悔自责无处发泄的一种心灵寄托。
但是,那些后悔自责这么多年了都没办法排解,唐信先生这样,也是用自己的方式给自己解压。
郑音突发奇想:“晓晨,你就当可怜可怜他,或者报他今天的救命之恩,就帮帮他,度过这一关好不好?”
华雪城冷着脸插话:“怎么度?”
穆晓晨这是他的老婆,她说这话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就在旁边?
郑音被华雪城的气势震住了,心都颤了颤,连忙低头不敢再说什么了。
乔却硬着头皮说:“其实就像刚才那样,告诉先生当年的一切都是误会的原因,您心里其实并没有怪过他……如果怪他,就不会再回来救他还为此丧命了,先生心里的苦,一定能减小很多。”
穆晓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乔又劝:“我也不敢替先生提过份的要求,请穆小姐就在先生出院之前常来看看,这样可以吗?”
穆晓晨叹了一声:“可我不是荣华啊。”
“如果荣小姐在,一切倒好办了,哪怕掀遍全世界的每一寸土地,我们唐信家族,都会把她给找出来……现在不是她已经不在了吗?穆小姐跟她那么像,先生都相信你们有很多共通之处,这是唯一能让他沉沦这么久的心得以救赎的方式,还请穆小姐成全。”
在今天之前,乔不会这么认为。
但他奋不顾身地救下穆小姐,以及刚才的反应,把穆晓晨当成心灵寄托不要太明显!
乔敢肯定,如果穆晓晨答应,一定可以帮他走出那痛苦的过去。
这些年,在男女之事上,唐信先生几乎可以用“变_态”来形容,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是心都被泡在了苦海里煎熬得太狠了,才会恨得想要推那些不能救他于水火的人下地狱。
郑音提议,华雪城一个眼神就能够压制下去,但是乔是唐信的随从,现在欠着人家一条命的恩情,他只能保持沉默。
穆晓晨为难地抿抿唇:“我考虑一下。”
这样做要面临的变数太多了,也许他会像对待别的女人一样,很快发现她跟荣华并不像,再次觉得她亵渎了荣华,像以前一样突然翻脸。
也许他会紧紧地把她当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不停地索取索取,想要更多的安慰。
当然了,最好的结果是他很快清醒,从当初的阴影中走出来。
总之风险太大,她需要征询华雪城的意见。
乔也不敢强求,先认真地谢过:“我替先生感谢你。”
“不要这么说。”穆晓晨顿了顿:“这是我欠他的。”
华雪城保持着沉默,直到带她上了自己的车,才问:“你想怎么办?”
她是已经同情心泛滥想要帮他了呢,还是被救命之恩困扰,不答应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穆晓晨摇摇头:“我是真不知道怎么才好。”
她看着华雪城,认真地说:“华雪城,其实,我怕他。”
“怕?”
穆晓晨点点头:“他给我的感觉,从一开始就太诡异了,就算现在救了我,可我心里还是觉得这是个很危险的人。”
华雪城抱住她:“有我在,不用怕。我会保护好你的。”
看来之前他安排人手对唐信重重防备的时候,也在穆晓晨的心里建下了防守的城堡,将那个唐信,高高筑于围城之外了。
--倒是好事情。
穆晓晨弱弱说:“要么,我先帮帮看吧,在唐信先生出院之前,我勤来看看他,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儿。”
华雪城没理由拒绝她帮忙,却对她的说法很不满意:“什么叫没什么事情?你马上要结婚了你不知道吗?结婚很多事情要忙的,现在我都担下来了你就当没事,也太没良心了吧?”
穆晓晨吐吐舌头:“我是说考完试等通知了,这方面没什么事了。”
“我是怕你累着,结果你能当成自己没事儿--明天去试下造型。”
“不是试过了吗?”穆晓晨眨眨眼,她明明有试过婚纱礼服好几套。
华雪城忍不住敲了她一记:“那是订婚礼服!”
虽然最后没有用上,难道她打算给他省到到时直接穿不用再订了?
穆晓晨“呃”了一声:“那我还真没见过。”
什么样子的她还真有些好奇了。
华雪城从她眼睛里看到期待的光彩,这才笑了笑:“乖,明天我们去试,现在,回家好好睡一觉,别累坏了我们的宝宝。”
不能再让这丫头总是纠结在唐信的事里,这是也只能是一个小插曲。
“好。”穆晓晨在他的怀里找到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我这会儿就好睏。”
“真是要变成一只小猪了。”他把她揽在怀里,宠溺地拍了拍,自打怀孕,她越来越爱睡了。
“你才小猪--”穆晓晨已经闭上了眼,还迷迷糊糊地抗议。
她都不知道怎么回到房间的,一觉醒来,已经躺在了舒服的大床上,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窗子的遮光帘拉得好好的,让人一时间都分不清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
穆晓晨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快两点了,这才起身过去把窗帘拉开,正见楼下的院子里,华雪城正要出门,她将窗子拉开,伸头问:“你什么时候起的呀?”
华雪城仰头看到她,失声笑了:“你呀,可真能睡--快下楼吃点东西吧。”
管家太太笑说:“华少都在公司上了一上午的班了。”
穆晓晨的脸红了红,她还以为华雪城跟她一样刚起呢,敢情人家根本就没睡,她嘀咕:“怎么不叫我?”
“看你睡得那么香,想着昨天晚上你都没怎么休息,就想让你多睡会儿。”她现在有孕在身,比一般人容易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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