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有孟来

143 回首往事


拜访秦家父子,从头至尾都是孟苏一个人只身前行,没有让苏子陆出面,只是苏子陆还是不放心,总会在不远处等着她。
    见女儿往自己这边走过来,苏子陆淡笑莞尔,径直迈开大长腿走过去,潇洒俊逸,清姿绝艳。端是一个皮相就颠倒众生,露出那样的笑容,更是让人如沐春风,如饮琼浆。
    他见她穿得单薄,窈窕的身姿似蒲苇般细嫩脆弱,很快就将手边的风衣往她身上盖好。苏子陆为孟苏细细的拢着衣领,男子低眉顺眼,举手投足都透着暖暖的爱意和温柔。
    孟苏静默无声的抬起头细细观摩着他,苏子陆被她这样盯着有些不自然,他摸了摸自己的脸,眼角细细一挑,一双桃花眼泛起亮色的水泽。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苏子陆温声问道,唇瓣轻绽,露出一排白亮如玉梳的牙齿。
    女孩摇了摇头,忽地心头掠过一阵酸意,鼻子有些堵,看了他一小会儿之后倏然伸出双手将男人抱住,孟苏柔柔地头埋在苏子陆的胸口处,像是撒娇,又像是哭泣。
    “爸爸,为什么同样是爸爸,有些爸爸却那么的狠心呢,秦世一不疼爱秦子,爸爸,你不用这么疼我,可不可以分一点爱给秦子,可不可以。”
    孟苏嗓音娇嗔,但语气却再沧桑虚渺不过,她在哀求,在叹息,在哭泣,似乎但凡见到好的东西,都想为秦子一一收集,纳入他怀。
    这样一个孟苏,但凡了解她一点的人都该知道,她从不是独立过活,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着秦子,为他一步一步谋划,爱到卑微,爱到痴狂。
    但你却无法说她傻,骂她笨,秦子总有让孟苏心疼的能力,孟苏总有让全世界心疼的能力。
    被孟苏这句提议惊讶到的苏子陆,没有立刻作出回答,他斜飞入鬓的眉毛微微蹙着,似是一笔勾勒弯曲的画作。
    这是他的女儿,他没有教过她怎样做人做事,更没有告诉她不可以早恋,但如果可以回到过去,他一定会把女儿藏得严严实实的,不让她去认识一个叫秦子的男孩。
    其实孟苏也没打算苏子陆怎样回应,只是由心感叹和悲伤,她并没有在苏子陆怀里赖多久,起身的时候一脸端庄淡色,丝毫没有刚刚的脆弱和卑微。
    之后的几天因为苏子陆还要处理一下美国这边的事物,所以孟苏也跟着在这边继续待着,日子过得倒是丰沛,跟在苏子陆身边学习了不少知识,也和他一起去了几场拍卖会。
    日子久了,她越发觉得苏子陆这个男人样样都好,几乎找不到什么缺点,有涵养,有知识,模样好,气质好,怎样想,她都想不明白当年的外婆为什么要组织父母在一起。
    如果仅仅是因为当时的苏子陆出身不够好,没什么钱的话似乎不大可能,就算有这个因素,至少还有其他更重要的原因。
    某天吃饭的时候,孟苏向苏子陆问起,“爸爸,当年外婆为什么不允许你跟妈妈在一起?”
    正拿着刀叉准备切牛排的苏子陆一怔,他望着银质的刀叉,上面倒映着自己脸,依旧年轻,却真的已经老了。苏子陆何许人也,即便对孟苏这个问题猝不及防,也不会失了阵脚,或向有些男人一样大声咒骂着姜红英嫌贫爱富。
    他刀叉缓缓落下,动作细致优美,高贵似欧洲中世纪的贵族,又有点像动手术的医师,男子将手下的牛排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然后慢条斯理的将切好的牛排放到孟苏盘子上。
    “因为你奶奶以为我做了件罪无可恕的事。”苏子陆嗓音温沉如酒,郎朗轻笑,下巴收敛得刚刚好,紧致有弧度。
    “什么事?能告诉我吗?”孟苏眉心一蹙,眼神有些不可置信,他说,以为他做了件罪无可恕的事,既然是以为,那说明他没有做,是被误会冤枉的。
    苏子陆端起手边的红酒,摇晃着高脚杯,血色的艳丽在玻璃杯里浅浅摇晃,似孟苏此刻紧张的心。
    他拿起白手巾擦拭了一下嘴角,眼眸望向不远处的天空,透过玻璃窗可以看清前面高耸着的自由女神像,回忆慢慢涌入脑海,他莞尔一笑,眼底有沉沉痛意。
    “嗯,当年阿南被人强*暴,你外婆以为是我做的。”苏子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表情轻描淡写,似乎一点情绪都没有,但孟苏比谁都知道这个男人心里的伤痕有多深。
    心爱的女人被人□□,自己还被冤枉,这事不管搁在哪个男人身上都是无法接受的事。
    只是母亲不可能不知道这事是谁干的,她大有机会帮他澄清不是吗。那既然那样,外婆又怎会逼得两人私奔外逃呢。
    她不知道苏子陆知不知道那个罪人是秦世一,但她是知道这件事的,只是现在说似乎已经没有意义了,毕竟外婆已经死了,母亲也早就香消玉殒。
    苏子陆并没有就此停声,他轻呼了一口气,扫了一眼孟苏,见女儿面有郁色,就知她在纠结什么。男子轻声笑了笑,面如蔚蓝晴空,干净又好看。
    “我知道这事是秦世一做的,当年就知道了,所以你不用纠结,至于秦子,父辈的事是父辈的事,我不会算在他头上。”
    苏子陆宽慰的说道,孟苏的心思他如今也算是知道一些,不管是什么东西,她总会千回百转的想到秦子,刚刚她的犹豫,不说全部是因为怕说出凶手导致自己对秦子态度变差,但至少有一部分是这个。
    他没有要怪她的意思,自己的亲生女儿,有什么可怪罪的,她不是冷血自私,只是凡事会最先想到她最爱的人而已。
    自己和孟江南虽是她生身父母,但毕竟在她的前半生没有给她留下一星半点的记忆,她没那么深的感情也是必然。
    藏得最深的那点小心思被他一下子点破,孟苏还是免不了有些尴尬。
    刚刚她确实有想到,要是说出来,爸爸会不会对秦子的想法又变得不好起来,而这一切真的不关秦子半点干系,她不想这样。都是她最亲的人,有些事说出来多多少少有些伤感情。
    孟苏露出抱歉的表情,神色有些悲怆,“那既然你和妈妈都知道是秦世一,为什么不跟外婆说清楚这件事呢。”
    对面的苏子陆宛然一笑,露出悲戚的表情,他轻声叹了口气,抿了抿嘴巴。
    “我们说过,但那个时候,你外婆又怎会相信,秦世一年轻的时候很有风采,秦子就非常像他,而他不仅有风采而且品行也是不错的,我们指控是他,你外婆自然不会相信,就算有所怀疑,也不可能跑到秦家去质问。
    这样一问,不管事情是真是假,你妈妈名声都没了,更何况当年秦家极富盛名,比孟家更甚一筹,你外婆就算真的相信了我们的话,也不可能承认的,她更宁愿相信那个人是我,更愿意以为是我和你妈妈偷尝禁果。
    人们往往都会选择愿意相信的去相信,殊不知不愿意相信的才是事实的真相。
    事后你妈妈受不了这样的侮辱,觉得你外婆不相信她,不肯为她出头,失望之下,我便带着她走了。
    当年的我也非常不能理解你外婆的想法,现在看来,她并非是畏惧秦家权势,也并非是不相信我们,而是她更愿意相信美好一点的结果,她的女儿没有失身于不爱的人。
    现在想来,你外婆不愿意你跟秦子在一起,很大一部分原因可能是因为她觉得你们有血缘关系,就算没有,老人家也是不可能接受秦世一做亲家的。”
    说完这些,孟苏像是被谁痛打了一场,浑身都觉得酸软无力,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这件事怪谁呢,怪外婆,谁家母亲能容忍女儿受此大辱,怪秦世一,那个连亲生儿子都不闻不问的畜生有什么好说的。
    这件事几乎上所有的人都是受害者,外婆不希望她和秦子在一起,自有她的思量和考虑。由此想来,那个未曾蒙面的母亲却是生生悲哀到了骨子里,本是万众瞩目的金凤凰,最后却受此罹难,芳龄早逝。
    女孩灼热的泪水砸落在大理石地面上,咔嗒有声,心脏似乎裂开一道细缝,冷风从四面八方灌入胸腔。
    苏子陆递过一方手帕,他说这件事不是为了让她哭,只是单纯的不想瞒着她,秦子发的那个毒誓,他知道,老人确实是下足了力气要来拆散两人,只是诅咒孟苏这一点,他还是无法忍受。
    “乖,莫哭了,都过去了。”男子柔情望着女儿,眉眼沾着细碎的微光,似阿波罗神。
    孟苏接过手帕,擦拭了下眼角,抽噎了两声,才缓过气来,自从出狱后她是越发的脆弱了,也许并不是她变脆弱了,而是当年全部的真相一一展露开来,残忍又血腥,刺得人心发酸。
    “孟苏,其实有件事还没有告诉你,事后,我曾发奋图强,有了自己的一番事业,曾经找秦世一报过仇,照理说有点小钱之后,我应该只是找群人把那个禽兽痛揍一顿,但真的不解气。
    我也曾冲动过,那是我和你妈妈分别后的第三年,知道你妈妈死后,我颓废了一阵子,当天我喝了点酒,悄悄的跑到了秦家,我在他家四周都泼上了汽油,真的,我当时抽着一根烟,几乎下一刻就要点燃了。你猜最后我为什么停手了吗。
    是秦子,那么小的秦子,你肯定没见过,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应该才三四岁,小小的一团,穿着黄色的小鸭子衣服,可爱的西瓜头,柔柔地一团,一双眼睛透亮漆黑,非常的干净明媚。
    他轻轻地拽着我的衣角,奶声奶气地喊我叔叔,他说,叔叔你不要把水倒在我家这边,地滑的话,妈妈走路会摔跤的。
    你看,多么可爱的一个孩子,也就是因为他,最后我才没有把那根烟往下扔。走出门后,我就帮秦家报了警,因为不忍心那样一个孩子被烧死。
    当时的我怎么也不会想到,事隔多年后,他有可能成为我的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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