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有孟来

152 她的害怕


孟苏逐渐收了声,她抬起头来细观秦子,倏尔苦笑一声,喊了秦子二字,却再无他话。
    他依旧俊美无俦,眉眼如刀剑,鼻梁如笔杆,唇艳似朱砂,肤白盛霜雪。一年未见,姿容未减半分,倒添了一丝沧桑的性感和魅惑。
    能说什么呢,说你终于回来了,还是得感谢老天用爸爸的命换回了秦子的归来。从来人心易老,岁月难催。
    老天,我渴望些什么,你就让我失去什么,如今一人去,一人回,叫我如何甘心道谢。
    对于秦子,她无从抱怨,更无法责备,而如今却是真的不知用何种言语来表达内心的激愤和郁结。
    那种崩溃后又重新再竖起旗帜,从废墟中找到一处水泽的惊喜,她一点都不稀罕,真的一点也不。
    她孟苏要求的不多,只是希望一家人平安喜乐,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但老天却要开玩笑,让她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孟苏眼里漾着水泽,双眼有些红肿,气色非常的差,秦子颇为担忧的搂着她,低声呢喃,“阿丑,我保证再也不走了,再也不离开你了。”
    男子一滴泪低落进女子脖颈处,灼烫了她青色的血管。孟苏深吸一口气,仰着脖子望向蓝天,天空乌沉如水泥,北鸟南飞,与平日里的任何一个冬日无太大差异,但割在皮肉上的伤害却能延伸到伤筋动骨。
    孟归承急忙赶来后,没有立刻上前,秦子,那个全世界都找不到,以为再也不会回来了的人还是回来了。
    他低声笑了笑,这也没什么不可能的,秦子怎忍心就此抛弃孟苏,失去父亲的孟苏比任何时候都更需要他的陪伴。
    远处一对人影相互依偎,影影绰绰,孟归承提高衣领,反手往回走。他不知道身后是汹涌的人群中有一个墨绿色眸子的好看姑娘在看着他。
    一段故事,曲曲折折,到最后不是曲终人散,便是欢喜团圆。绿子觉得秦子和孟苏属于后者,而自己和孟归承属于前者。
    孟苏当日没有回家,孟家人问起时,孟归承坦诚回答,被秦子带走了。孟国山蹙了蹙眉,一口一口的抽着烟,最后却没有提出反对。
    苏子陆临终前有遗言,若是秦子日后回来,谁也不要再阻拦他们两个孩子。若是不回来,照顾好孟苏一辈子。
    当晚孟苏住在秦子家,两人相拥而睡,互相慰藉。谁也没有多说其他,夜深人静时,秦子起身想要去趟洗手间,岂料孟苏下意识抓紧了他的手臂,“别走。”
    男子微僵住身子,叹了一口气,月光从玻璃窗折射进来,照亮了孟苏的睡颜,她睡得并不安稳,秀眉纠结着,眼角有些湿意,他弯下腰为她将被子拉好盖上。
    孟苏这会儿竟然慢慢睁开了眼睛,有一刹那秦子察觉到了她的战栗,那种害怕是幻觉的战栗几乎深入骨髓。也就那么一刻,片刻过后,她才露出一个脆弱的笑容。
    秦子去完洗手间回来之时,孟苏已经坐起来了,她披着薄毯子坐在沙发上,睡袍下一双玉白纤细的长腿若隐若现。
    他急忙拿了件厚大衣往她身上披,语气有些责备和宠溺,“怎么起来了,天冷,快回床上去。”
    孟苏偏过眸子,眉眼润泽清亮,美得亦幻亦真,不似凡物。女子长发及腰,肤如凝脂,月光泄在她身上似一层好看的薄纱。
    她凝视了他一会儿,忽而朱唇微启,语气晦涩,嗓音软糯又有一种特有的女性磁性感。
    “秦子,我们做*爱吧。”她的话大胆又露骨,却没有任何艳*情的成分。说话的语气和我们吃饭吧一模一样。
    若不是秦子一字一句都听清了,恐怕真以为是自己生出了这样的歪心思。该怎么说呢,任何女人说这种话都有勾引的成份,唯独她没有,向来比谁都乖巧清正的孟苏没有。
    在秦子的记忆里,孟苏是没有接触过性*爱这方面的,她倏然来这么一下,他有点手足无措。
    孟苏见他有些呆楞的木在那里,微微有些无奈,她在牢狱里待过,里面的女人总有那么几个喜欢说荤话的,她听过一些,还被迫普及了一下知识。
    对于男女之间发生的性关系,她从来没有过向往更没有害怕,此刻说出这种话不是她不孝,在父亲尸骨未寒之时做这样的事。
    而是真的有一种骨子里的害怕,她希望有个孩子的存在,父亲的事教会了她,人生变数无常,秦子不可能一辈子待在她身边,秦子不在的时候,她总得有活下去的支撑和依靠。
    再者,她希望生出一个孩子来延续自己的爱,来延续父亲的爱,父亲给她的,她此生是没办法偿还了,那么只好给孩子。
    也许她的逻辑很奇怪,可现在除了新生命的到来,她不知道自己的人生该如何寻找新的出路。
    “阿丑,很晚了,睡吧。”秦子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轻柔又和煦。
    孟苏没有吱声,她拉着他的手,眸子里折射出乞求的光,未再言语,但心意已决。秦子颇为伤脑筋的揉乱了自己的头发,轻声咳了咳,“孟苏,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这种事等我们结婚后好吗。”
    被婉言拒绝的孟苏并没有沉浸在他答应要娶自己的喜悦之中,她真的怕了,不再是以往那个无坚不摧,迎难直上的孟苏了。
    在她眼里,没有什么比离别更可怕,她怕命有变数,十年之约难以履行,她怕天灾人祸,爱人变陌路,同道变殊途。
    孟苏见过陈禄的女儿,小生命体十分可爱,承载着父母和众人的期盼来到世上。她也希望有个这样的孩子,好好待她,呵护备至,不让她遭受自己遭受的。苏子陆的死对她的打击太大,她无法再寻一个爸爸,只好创造一个孩子。
    一个人抗战太久真的会累,如今她想歇歇,就当一个好母亲,生儿育女,闲话桑麻。
    “秦子,这是我最后一次求你,结不结婚,以后在不在一起我真的不敢保证了。但请你给我一个孩子,我除了当妈妈,其他的什么也做不好,我孟苏不是个好女儿,不是个好爱人,只想做一个好妈妈。”
    得知真相的秦子,几乎骇然,他眼睛睁得大大的,第一次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终于失去了孟苏,不是失去了她对自己的爱,而是失去了她对自己的信任和追逐。
    这些年,不管怎样,她都没有想要放弃和他在一起过,可如今她真的投降了,不再说十年之约,不再说天长地久,只是局限到做一个母亲。
    孟苏已经不相信自己会一直陪伴着她,这一年来堆积的情绪在得知苏子陆去世时彻底摧枯拉朽,土崩瓦解。
    伤口上生长出怪兽,绝望里只余一声叹息。秦子倏然跪了下来,一滴眼泪砸落在地板上,叮当作响。
    他没办法说后悔,时至今日,爱到最后褪了色,一段感情极速生长变得白发苍苍。
    那时年少,与你初见之时,命局已定,你我终究没有离散,却也谈不上欢喜。
    秦子一个起身,将孟苏拦腰抱起放置大床上,天蓝色的丝绒被映衬得她越发的娇艳精致,可惜如一柄玉如意,美则美矣,实则易碎。
    躺在秦子身下的孟苏抬头仰视着他,男子一副悲怆到了极致,哀伤到了极点的模样刺痛了她。
    这一刻她倏然想要放弃,因为她看清了秦子眼底的泪水,论起痛苦,伤敌八千,自损一万。他不是她的敌人,但却生生爱成了一个反面,割舍不得,融合不得。
    一夜翻过,孟苏起身时,秦子已经不见,她轻扫了一眼床上的污渍,倏然觉得自己很卑鄙,时至今日才觉得自己如此自私,她将害怕转嫁给秦子,自私的希望生出一个孩子来弥补自己对父亲的愧疚。
    如今想来,想法太过幼稚和粗鄙,人在绝望的时候总会找个东西作为寄托,她的寄托是孩子,可孩子有什么错呢,理应是顺其自然的爱情产物,而不是这样被迫出生。
    孟苏身体有些不适,穿好了衣服出了门,她去了一趟药店,当即在那里倒了热水喝了药,卖药老板看她的眼神很不屑,她微微一笑,倏然有些释然。
    出了药店门后,她露出爽朗的笑容,和每一个过路的人打招呼,一身轻松。并非是忘却了丧父之痛,只是这段记忆已经尘封在过去,她得活在当下,秦子已然够痛苦的了,她不能再给他强加任何负荷。
    孟苏回屋的时候,秦子正准备打电话给孟家,男子焦头烂额,额头都是细密的汗渍。显然去外面跑了一大圈。见到孟苏的时候,他二话没说直接扑过去将她紧拥入怀,几乎要揉进血脉。
    “孟苏,你没走真是太好了,刚刚去哪了。”他喘着粗气,身上有淡淡地汗味,一点也不难闻,散发着男性的荷尔蒙。
    她反手拥住他,轻声说了句对不起,没有具体解释为什么说对不起,但这句没头没脑的话秦子却接受了。
    “傻瓜,没关系的。”
    你做任何决定,我都会支持,一直都是你在关心照顾我,现在换我来关心照顾你。
    即便你现在没有安全感,我保证日后你一定会百分百信赖我,不会彷徨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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