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神与猫的日常

一百七十四
    经纪人：“哎呀傲文你跑哪儿去了？！现在网上都吵翻天了，有两个高中生指认你袭击了他们！这是怎么回事啊？！”
    蓝傲文走到茶几旁，低头看了一下微博头条，扣下了笔记本：“开记者会吧，我会说清楚的。”
    海角论坛。
    ——天哪，女王要开记者会澄清事实了！
    ——哪里听来的消息？
    ——微博！
    ——那两个高中生说是在逗猫时被蓝傲文袭击的，你逗你的猫人家干嘛袭击你，结合当时的情况，很可能就是在虐猫！我蓝女王路见不平而已！
    ——我也相信女王，话说女王一对二武力值爆表啊！
    ——话是这么说，但是这俩高中生现在在医院里啊，外面舆论都站在高中生一边！
    ——觉得蓝傲文有点难说清楚。
    ——记者会有直播吗？谁给个在线看的链接？
    ——/RwFwquy
    记者会。
    蓝傲文在经纪人陪同下走进会场，褪去了新锐模特的光鲜亮丽，今天他只穿着一件低调普通的粉蓝色格纹衬衫。现场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还未入座，记者们便争先恐后地提起问来。
    “真的是你袭击了那两个高中生吗？”
    蓝傲文：“是我。”
    全场哗然。
    “但是他们并没有说清楚全部情况，”蓝傲文凑近话筒，“我之所以会袭击他们，是因为看见他们在虐猫。你们也许不会信我说的，因为猫无法出来为我作证，但是我说的话对得起做人的良心。”
    “因为那两个男生虐猫你就将人打成重伤，这叫对得起你做人的良心吗？”
    “是，我那时的所作所为不配做人。”
    经纪人吃惊地看向语出惊人的蓝傲文。场下也是一片愕然。
    蓝傲文：“我那时只想做一只动物，做一只动物，每天只要吃吃睡睡，和小伙伴们一起玩耍，开心的时候可以在草地上打滚，生气的时候可以发泄咬东西，不管咬坏什么都不会被责怪。做一只动物，不必顾忌别人的眼光，不必每天辛苦打工赚钱，做了错事也不用出来道歉……不必去公共洗手间上厕所，不必买票才能坐车，有人喂你吃东西不用说‘谢谢’，踩到别人的脚也不用说‘对不起’，每天都活得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下方传来记者的嘲笑：“那你就去做动物好了啊！”
    连经纪人都为蓝傲文捏着冷汗，然而蓝傲文并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垂着眼睫，继续道：“做人却要承受太多，要按照人类制定的条条框框生活，这些做人的准则每天都充斥着我的脑子，这样不行，那样不行……有时我觉得做一个人好累，但是，”他顿了顿，抬头道，“我还是想好好做一个人，因为只有做人，才能和我喜欢的人心意相通，才能为他做想做的事，对他好，才能真真正正和他厮守在一起。”
    场内陷入一片奇妙、专注的安静，只有自动设定的闪光灯快门不停闪烁着，蓝傲文沁蓝的眼睛直视着现场所有人，不卑不亢，毫不畏惧：
    “在此之前我一直想走捷径，想享受着做人才能得到的爱，又想同时享受做动物才有的自由，后来发生的一切，让我意识到这是不可能的，世界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有一句话叫‘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我语文不好，也不知说对了没有，如果说错了，请不要笑我。但我知道，在做一个人，和做一个动物之间，我只能选择其一。”
    现场静得只剩他一个人声音，在星海般此起彼伏的闪光灯下，蓝傲文的样子头一次不再倨傲如女王，不再高高在上如帝王，却有一种从神坛走下来时纯粹的谦卑与美。
    “我选择做人，从此刻开始，一往无前，绝不后悔，只要我爱的人不放弃我，我就愿意为他努力做一个合格的好人。”
    经纪人惊讶地目视蓝傲文起身，朝现场深深鞠躬：
    “请受害者的家属接受我的道歉，稍后我会去警察局自首，请大家监督。”
    一百七十五
    休息室。
    经纪人：“对不起，傲文，老板对这件事很生气，我们可能不得不和你解约……”
    蓝傲文提起沙发上的挎包：“没关系，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我知道我经常让你很为难，对不起。”
    经纪人抹着镜片下的泪水：“别这么说……”
    蓝傲文笑着擦去经纪人脸颊的泪水：“开心点，我觉得很开心呢，能为自己做的事负责。”
    “我可能没办法陪你去警察局了……”经纪人难过地说。
    “没关系，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去。”蜜发青年潇洒地背上背包，转身拉开门，“再见。”
    经纪人在房间里站了片刻，终于忍不住追了出去：“我开车送你！”
    蓝傲文回头：“老板不会生气吗？”
    胖经纪人深吸一口气：“是我签的你！你说得对，人要为自己做的事负责！”
    一百七十六
    射击队集训基地。
    男神盯着手机，久久回不过神。
    “苏泽？苏泽？”肖陌喊道。
    男神揣上手机：“肖陌，拜托了，帮我请个假！”
    肖陌：“啊？怎么了！喂你去哪儿——”
    男神背着复合弓跨上单车，路人不由都被那柄造型生猛的机械弓吓了一跳，这时一辆黑色切诺基猛地刹到身前，副驾驶的车窗摇下来。
    “上车，你这样赶不及。”
    男神没认出蓝尚武，却认出了驾驶座上一身黑衣、英俊冷漠的男子：“我不会把他交给你们。”
    刃：“想要抓他的不止我们，蓝傲文召开记者招待会，等于告诉楼战‘我就在这里，来抓我’。”
    蓝尚武：“你也不希望楼战找到他吧。”
    男神思虑片刻，点点头上了车。
    刃：“跨海大桥上发生车祸，检测到异常能量反应。”
    蓝尚武皱眉：“一定是楼战。”
    刃：“坐稳了。我们恐怕要违反一些做人的准则了。”
    黑色切诺基从静止狂飙起来。
    一百七十七
    跨海大桥上，蓝傲文的保姆车翻转在桥面，桥上的车辆连环相撞，一片惨状，人们纷纷爬出来打电话求助，然而手机却接收不到信号，这时忽然有人指着头顶大喊：“天哪！！”
    银色的不明飞行物盘旋在半空，白光猝然一亮，无数车辆瞬间起火，人们尖叫着逃离大桥。
    蓝傲文浑浑噩噩地醒来，发现手背又开始出现兽类的变化，他将双手压在胸下，咬牙道：“不行！”
    “砰！”
    保姆车的车窗突然被光束枪击破，两个穿着陌生黑色制服的人抓住他的脚踝将人从车里拽了出去。
    蓝傲文一脚将其中一人踹开，翻身又一爪朝另一人削去，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在人类和兽类间闪变，他退到桥边，兽爪化的左手捂着开始兽化的脸颊，沉声警告：“离我远点。”
    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抬起手中的光束枪。
    蓝傲文身形一闪，他还是人的身体，却已经具备豹的跳跃力和力量，持枪的黑衣人被扑倒在地，光束枪从他手里摔了出去，蓝傲文抬脚将枪踢到桥下，被制住的黑衣人惊异于蓝傲文野兽般的力量，根本无法反抗，他的搭档从背后箍住蓝傲文的脖子。
    蓝傲文一手压着身下人，另一只手将身后的偷袭者一把拽住，凶狠地掀翻在地！两名黑衣人在蓝傲文的重压下窒息晕厥了过去，蓝傲文愤怒地埋下身，尖锐的獠牙戳在对方的脖子上，却在最后一秒顿住。
    他要做人，不能做野兽！
    他捂住嘴爬起来，绕过车辆的残骸，朝桥头的方向狂奔。
    “蓝傲文。”一道陌生的男声冷不丁从高处传来。
    蓝傲文下意识闻声看去，高挑的黑衣男子站在翻转的车顶。
    楼战冷笑：“我这么叫你你居然会回头？你真觉得蓝傲文是你的名字吗？你不过是一头野兽，做不做人，不是由你说了算的。”
    光束枪眨眼间射中蓝傲文，半人半兽的青年痛苦地倒在地上。
    楼战正要上前，一只箭破空飞来，他往后一闪，箭头还是从脸侧擦过，带出一丝银蓝的血丝。
    身上还穿着射击队队服的黑发青年拉弓站在车顶，神情冷峻：“离他远点。”
    楼战抹去脸上的血：“你就是他的饲主？”
    “他是人，没有饲主。”
    楼战笑道：“他是一只豹子，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他现在是一个人，你也应该清楚。”
    “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人吗？那不过是一场试验而已。”
    “对我来说不是。”
    “是吗？对你来说是什么？神的旨意？”
    男神看向伏在地上，浑身战栗，在人与兽间奋力挣扎的蓝傲文：“是的。”他收回视线，瞄准楼战，眼神坚定，“神的旨意。”
    楼战觉得可笑，然而对方那般郑重的表情却让他有些笑不出来，他神色一凝，朝身后的手下道：“别管他，去抓那只豹子。”
    两名黑衣人正欲上前，虚空中忽然一道电光闪过，武|士|刀的刀鞘猛地劈在两人胸口，将人推出去老远。
    刃握刀的手臂一震，刀鞘嘶一声抖落，明晃晃的刀锋带着滋滋的电弧指着两人。
    蓝尚武迅速地铐住两人：“依据星际法第五章第十六条，正式逮捕各位，你们有权保持沉默。”他又转向楼战，“不要再负隅顽抗了，星际督察队的人很快就会抵达。”
    楼战：“会比我更快吗？”他揣在衣兜里的手按下了遥控装置。
    蓝傲文的身体旋即笼罩在白光之中。
    刃抬头看去：“还有一艘飞船隐身了，他们开启了传送模式！”
    眼看蓝傲文的身体即将消失，一股热浪突然从他身上荡开来，汹涌的能量波强行阻止了传送，蓝傲文的身体兽化得更加厉害，他撑起身子，嘶吼声似人似兽，更似魔鬼，他的一只手已经化为兽爪，锋利的爪子在地面上抠出了深深的沟壑，另一只还维持着人形的手痛苦地捂着自己快要彻底兽化的眼睛。
    所有人都被这股能量波震得不断后退，UFO的隐身模式被|干扰，显现在天空，却在能量波中如飘零的落叶般摇摇欲坠，大桥好似遭遇了地震，吊索左右晃动着，桥面起伏如波浪一般，横七竖八的车辆相互碰撞又撞开，许多车翻下大桥。
    刃摇头：“能量波的辐射太强了，近地轨道上的探测器一旦探测到微波辐射，就会立刻定位消除目标。”
    蓝尚武忽然喊道：“苏泽！不行！”
    提着复合弓的青年从车顶跳下，奋不顾身冲向蓝傲文，强大的能量波即刻将他手里的金属复合弓高高抛出！
    单薄的队服在狂风中呼呼震动，袖口被刮开，露出青筋冒起的双臂，风在他皮肤上刮出道道伤口，手臂好不容易合抱在蓝傲文身周，却还是没法真的抱住蓝傲文，他就这样抵抗着巨大的排斥力，一点一点拼命收拢手臂。
    蓝傲文的侧脸，一会儿是蜜色卷发的青年，一会儿是蓝眼睛的花豹，但不管是哪一张，都是他熟悉的面孔，是那只每天不舔他就不开心的“虎猫”，怕他不喜欢“嗷呜”再痛也憋着不肯叫的“虎猫”，是因为他没能认出自己就发脾气却又舍不得走的蓝傲文，是带他去湿地约会、笨拙地告白的蓝傲文……
    “我听见你在记者会上说的话了……你说做人很累，但你还是想做个好人。你会觉得累，是因为你一直是一个人，一个人会觉得累，但是两个人一起就不会了，一个人背的东西由两个人来背，一个人走的路两个人一起走，就不会那么累了。”
    巨大的排斥力减弱了，狂暴的风一点点平息。蓝傲文手背上的金色毛皮又恢复成了淡蜜色的皮肤，他脱力一般跪坐在地，男神紧紧地抱住了他。
    楼战冷眼旁观：“太可笑了，它不过是一头野兽。”
    蓝尚武：“为什么可笑？物种改造机是你发明的，但你的目的只是为了制造一群怪物，可是这个机器的存在，难道不正是为了证明众生平等吗？”
    刃已从背后铐住楼战：“任务完成……一半了。”他犹豫地看向蓝尚武。
    蓝尚武：“好，现在我们先转过背去，欣赏一下美好的落日吧。”
    刃：“王子殿下……”
    蓝尚武转向海湾：“我们或许是违背了星际法，但我不觉得我们在做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