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配角

    感觉到他的呼吸越来越近，二人的嘴唇再度交叠。
    然后……
    “云大哥……我给你烧了桶备用的水，你……”
    秦霜立即睁眼，于楚楚正站在门口，还保持着一手推门的样子，朝自己这边看过来，目瞪口呆。
    短短一天的时候就经历了多次震惊，心理上都有些麻木了。到了这回，生出的想法竟然是，看来自己不必苦思冥想以后怎么开这个口了……
    所谓的狗血八点档就是，凡是主角二人的亲热戏，就必然会被男二、男三、女二、女三集体参观一遍……
    看到于楚楚转身就跑，手里还提着那个沉重的水桶，心里觉得那些电视剧里动不动就摔下一只碗的戏真是弱爆了。
    于楚楚跑出了十几步，被洒出的热水溅到了，这才想起把那桶热水丢在地上，掩面狂奔而去。
    秦霜也是堪堪回过神来，忙向步惊云道：“你还不快去？”
    步惊云“嗯”了一声，然后出门把那桶热水提了回来。
    秦霜：“………………………………………………………………………………”
    “喂！我是让你去追于楚楚啊！”站起来草草地用布擦干了身体，到床边抓起衣服就往身上套。
    这时那个床上的那个包裹突然扭动了几下，火麒麟的脑袋探了出来。它这一觉睡得很足，刚醒过来就神采奕奕：“咩！”
    步惊云看着问道：“这就是火麒麟？”
    秦霜点点头：“嗯。哎……你别管了，快先去找她解释啊！”
    说着将步惊云一气推出门去，自己回来接着忙忙地穿裤子。打点好了正要踏出门槛，突然听到一声“咩”，回头去看，那火麒麟正迈着小短腿在床沿上蹬，预备着马上就要跳下来。
    看看地上自己滴下的水迹，再看看它……秦霜忙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将它一下捧了起来。总不能伤了人姑娘的心，回头还把人房屋给烧了吧？
    抱着火麒麟追啊追，终于看到了那二人。左右看了看，又看到那棵歪脖子树，便躲到了树干后面。幸而此时天尚未大亮，村民都还没起床，也没人在这来来往往。
    只听于楚楚颤声道：“云大哥，你也是男人啊，你……你怎么可以去亲男人！”
    步惊云平静道：“我只有秦霜，没有别人。”
    听他直截了当地承认，于楚楚顿时哭得更凶了：“你……你骗了我……”
    步惊云道：“我没有。”
    “就有！”
    “……”
    “明明就有……”
    “……”
    “呜……哇……”
    “……”
    秦霜：“……”
    终于还是于楚楚先败下阵来，抹着眼泪道：“你明明答应了我阿爹，说要照顾我的……”
    步惊云道：“我和他在一起，一样可以照顾你。”
    于楚楚道：“不可以的，你只有一个人，怎么可能顾得过来！如果……如果我和他一起掉到河里去了呢？”
    秦霜：“呃……”等等啊导演，这台词很耳熟啊……
    两个人掉到河里去你选择先救谁，在电影《风云》红遍大江南北的那段时间，正好也是这个问题成为经典的真爱测试的时候。
    心里难免好奇，于是也竖起耳朵，要听步惊云怎么说。
    结果等到了一句冰凉凉的“你会游泳”。
    秦霜：“……”
    那边于楚楚也愣了，但显然跟步惊云争论是自己找气受，于是立即换了个更科学的问题：“那要是我们一起被大火困住了呢？”
    秦霜：“呃……”
    所谓科学与否，也是看情况的。也就是说，有的时候，设定本身就是如魔似幻的……
    很快，果然听到步惊云回答道：“他不怕火。”
    那边于楚楚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了，把自己的两条麻花辫都扯松了，跺脚道：“那要是我们被坏人一起捆住了用刀架在脖子上马上就要砍下去云大哥你又不能同时救两个人呢？……呼，呼……”
    这回步惊云倒是沉默了。过了一会，道：“我救你。”
    不仅秦霜愣了愣，就连于楚楚也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神情。
    却听得步惊云沉声道：“他死了，我给他陪葬。”
    心脏，好像被什么重重地撞击了一下。
    秦霜微微地张开了嘴，惊讶至极。
    在破庙里，自己的炎性血突然发作，以为必死无疑的时候他就是这么说的，“我给你陪葬”，一模一样的话，一模一样的坚定口吻。
    这个人，纵然把与自己的过往全都忘了，埋在心底的感情却始终如一……
    于楚楚的脸已经被眼泪、鼻涕糊成了一团，摇头道：“我不懂，我不懂……云大哥你那么好，那么有情有义，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楚楚呢？是不是……是不是他趁人之危，在你什么都不记得的时候教了你奇怪的东西？”
    步惊云皱皱眉：“没有，不关他的事。”
    秦霜：“……”妹纸，这是真的，我什么都没做……我会告诉你其实他的吻技还比我好很多么……
    于楚楚哭得无力了，不禁蹲了下来：“不公平……明明是我救的你，明明是阿爹给你的手臂，他来得那么晚，又什么都没做……不公平……呜呜呜……”
    步惊云这时真的有些不耐烦了，脸沉了下来：“是不是我把麒麟臂还你就可以？”说罢便掏出了一把匕首。
    “喂！不要啊！步惊云！”秦霜这时也顾不上暴露不暴露了，忙跳了出来。
    那是好不容易才接上的手臂啊，才刚刚养好不久啊，你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就做出自残的事情！你现在的设定是断背啊，不是断臂啊！
    却听步惊云道：“你说过，麒麟臂是溅到了火麒麟的血，对么？”说着大步流星地朝着自己走过来，揪兔子似的一把抓起火麒麟，举到了于楚楚面前，“这就是火麒麟。”
    然后……
    他把火麒麟在于楚楚的两只手臂上方晃了晃，拇指一推，雪亮的匕首便出了鞘：“哪只手？”
    秦霜：“………………………………………………………………………………”步惊云我真的给你跪了……
  
    111、
    于楚楚怔怔的,还没能理解这等神展开：“骗，骗人……它怎么会是上古神兽？它……它长得这么奇怪……”
    火麒麟跟着聂风、秦霜这段时间人语水平大涨，听出是说自己的坏话,立即不高兴了,冲于楚楚张牙舞爪,连鳞片都竖了起来。
    它看起来圆滚滚的，一下子凶暴起来倒把于楚楚吓了一大跳,惊叫出声。
    秦霜忙过去摸着它的角抚慰：“息怒息怒……人小姑娘才十六七岁,没见过什么世面,所以认不出你。你大人大量,别和她计较啊。”
    其实火麒麟本身活了上千年，以对长辈的口气和它说话也没什么，然而于楚楚本来就生他的气，再这么一听便更觉得秦霜是在故意损自己，跺跺脚道：“你们……你们都欺负我……呜呜呜呜……”又哭着跑了。
    秦霜：“……呃，怎么办？还要再追么？”
    步惊云直接掉头往回走：“吃饭的时候再说。”
    进了屋，洗澡水早就凉了，步惊云也不洗了，只擦了擦上身，指着墙上挂的弓箭和角落放的鱼桶，问道：“你喜欢吃肉还是吃鱼？”
    秦霜：“都可以。”
    步惊云一点头，将两样东西都带了出门。
    秦霜：“……”
    步惊云虽然失忆，但有两样东西就像本能一样是不会忘的，首要的是秦霜，然后就是食物。没过多久，他就带回了一大桶鱼、一只山鸡和一头獐子。秦霜看着他洗洗、剥剥、剁剁，正午的时候已经摆了一桌，十分丰盛。
    秦霜吃了一口，那些野味、水产本来就鲜，加上步惊云做得很好，尝起来就格外美味。不由得夸赞道：“好好吃！”而且这些东西看起来都是色泽诱人，引人食欲，香气四溢，直飘到了门外去。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推开，于楚楚进来了，只见她冷着脸，一副我看不见你们的样子，也不说一句话，然后……坐到桌前盛了一碗饭，大口大口地扒了起来。
    秦霜：“……”嘴里含着的那口东西差点没“噗”出来。低头默默地扒饭，忍笑忍得辛苦。
    于楚楚一气吃了三大碗，摸着突起来的肚子到门口的摇椅上消食去了。
    秦霜想到那个吃撑了的误会，转头再看看步惊云云淡风轻，一副早就预料到的样子，低头笑笑：“喂，这可不一定是你的饭菜做得好。这毕竟是人的家么，她能去哪呢？总是要回来的。”
    就是这样一句话，那个长身玉立的长发的身影突然就跃入了脑海……
    那聂风又会去哪呢？于楚楚尚还有个家，而他早已父母双亡，现在又背叛了师门，失去了恋人，天下之大，哪里才是他的家呢？
    一念及此，胸口不禁一阵刺痛。少年时他贴着这里哭了一整夜，告白的时候他又手抱着这里，说着那些藏在心里已久的话……这个靠近心脏的位置好像就是专属于他的，现在只要一想到他的眼神、他的话语、他的笑容，就会心疼……
    如果说他人如其名，那么这阵风在春日时常习习的时候自己没有注意，而到了秋天万物凋零之际再度想起，却无法不觉得落寞……
    摇摇头，告诉自己不要再想，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碗上不知何时被放了一只大鸡腿，步惊云正在那发挥他特有的风卷残云式的吃法，纵然知道自己神游天外也没有出声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