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配角

猛地想起在无双城的地下,独孤一方误以为自己是他大哥时的话：“大哥,你怎的一直是这个脾气？……大嫂过世得早,没留下一儿半女……你一人住在外边也不好过吧？”说明剑圣确实是没了妻子，而且也没再续弦……
    只听聂风继续道：“听说他所修习的圣灵剑法本来只有二十式,已穷尽人间剑法的高妙,练者需心神凝注,不问世事,故而剑圣年轻时性情已极为淡漠。而他却在而立之年又自创出了剑廿一，于是从此超脱人世，绝欲断情……”
    秦霜怔怔地听着，难以想象，一个人竟会为了追求武学境界而抛弃情感、六亲不认……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而他已经练到了剑廿三了……那……”
    聂风像是知道他的心思，点点头：“他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仰头望去，老者正往云海深处的天下第一楼行去，背影十分笔挺，有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觉……这么看上去，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手上没有东西，背上也是空的，他根本就没有佩剑！
    一直沉默的步惊云这时突然开口：“他自己就是一柄剑……魔剑！”
    秦霜抬着脸，黑中带着暗红的马尾辫张扬成大片。
    今天的风儿……有些喧嚣啊……
    就在他举手拨开额前碎发的时候，手突然顿住，一下子明白了那种古怪的感觉来自哪里：“风师弟……你有没有看清楚……剑圣的头发和衣服……都是不动的……”
    聂风也是一愣，定睛去看：“果真……难道说，他的内力已经强到了这种地步？”
    用内力将自己包围在其中，不受外力的作用，这一点其实排云掌也能做到，步惊云就是以这一招在无双城的火药中保全了自己的，但同时对内力的消耗也是十分巨大的，所以后来秦霜找到他时他已经是丹田空虚的状态……
    那么剑圣到底是需要燃烧掉多少内力，才能保持这种与外界隔绝到连风都透不进的状态？三人自己也是武林中人，自然心知肚明，这已经就不是令人仰望，而是匪夷所思了！
    连步惊云都深深地皱起了眉。
    “不，不对！”秦霜突然道。剑圣他像是在闲庭信步一般，他根本就没有发动内力！
    越看就越觉得这个人全身都散发着冰冷阴鸷的气息……突然脑中灵光一闪，调转了头，沿着石阶向下奔去。
    “霜师兄！”聂风急忙跟上，步惊云也紧随其后。
    就在下了一段距离之后，他们齐齐地顿下了脚步。
    眼前所见的是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剑圣本人就站在那里，仰面向着山顶！
    “这……”聂风的呼吸不禁急促起来，压低了声音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同时有两个剑圣……”
    秦霜的胸口也是不住地起伏：“因为……灵魂出窍。”
    他的震惊并没有风云二人那么多，因为这一段正好与电影的剧情严丝合缝：剑圣年事已高，身体衰朽，其实在踏上天下第一楼石阶的时候就行将就木，只是他的求胜之心太盛，故而灵魂出窍，去与雄霸决战。如果是灵魂状态的话，外界的事物自然是影响不到他的了……
    犹记得在电影里，灵魂状态的剑圣到达天下第一楼的时候所向披靡，然而就在他即将杀死雄霸的时候，步惊云正好带着于楚楚上来，小姑娘见到剑圣的肉身，好奇他为何站着一动不动，便去戳了一下，于是剑圣就这样魂飞魄散了……当时自己看到这一段还觉得功亏一篑，实在太可惜了。
    然而现在于楚楚并没有跟来，便不会发生同样的事，只要让剑圣带着雄霸一起去领便当，也就不必自己三人去搏命了。当下心中一喜，叮嘱风云二人道：“你们两个人在这守着，不要碰他，也不要让别人碰他，就交给你们了。”这世上还没有几个人能敌得过风云联手的，这下便能完全放心了。
    步惊云问道：“那你呢？”
    秦霜的眸光闪动，一字一顿道：“我去给雄霸收尸！”
    于是向风云二人挥了挥手，独自奔上了天下第一楼。
    越是靠近，就越是觉得压力巨大，胸口像压了块大石一样难受，看到议事厅的大门中透出强烈的光芒，秦霜咬咬牙，深吸了一口气，加快了脚步。
    接下来，电影中的神异场景便真实地展现在了他面前……
    只见议事厅的正中，雄霸立在黄金龙椅之前，剑眉入鬓，一双狭长的凤目透出震惊之色，头蒙白布的独孤鸣就站在他面前，却是背对着他，大张着嘴，看着口型是一个“大”字。议事厅的两边或坐或立，是各色江湖人士，既有少林武当的长者，又有秦霜见过的各大知名帮派的首领，还有不认识的年轻面孔，大概是雄霸请来作见证的，或者慕名来观摩的。下方，一群天下会的守卫正与那些披麻戴孝的无双城死士对峙着，有的举刀恐吓，有的相互推搡。
    但这么多人，无一例外的，都是一动不动……
    唯一在动的只有那发出刺目光芒的背影——剑圣！
    他的脚下仍是缓步前进，而身体却渐渐地飞起，加速向着雄霸直线而去。所以他整个人就被拉得越来越长，也越来越大，到了厅堂中部的时候，已经覆盖了所有的空间！
    秦霜看到，就在他的一只圆桌那么大的手穿过一个无双城死士的胸口的时候，那人的双眼依旧怒睁，色彩却成了一片死灰……
    剑圣已然化身为剑！冷冰冰的剑！
    这时的他已然成为至高无上的存在，在场的所有生灵都已在他的股掌之上！
    他不避让任何一个人，也无意这么做。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刀剑无眼，视人命为草芥！
    他的动作虽然迟缓，却无人可以挣扎，可以逃脱，他们仿佛都被定格了一般。
    这就是传说中的剑廿三，比雄霸认为的人间最高境界更胜一筹的剑！它会抽去所有人的时间，天下的武功唯快不破，却没有一个人的快可以超脱出时间！
    所以此招必胜，剑圣也将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秦霜的双拳越握越紧，但这却是成魔的一剑，它所笼罩的整个空间，都会无差别全灭……
    他所立的大门处的位置，正与独孤鸣正面相对。可以清楚地看到，少年虽然无法动弹，眼中却露出了极为恐惧的神色。
    他已无家可归，一无所有，一心所仰仗的亲人非但无意为他复仇，现在还将亲手杀了他……这会是一种怎样的恐惧，又是一种怎样的绝望？
    剑圣化剑的强大力量带起了巨大的气浪，瞬间席卷了整个议事厅，每个人都是如在暴风骤雨之中的狼狈模样。
    而就在这时候，秦霜的目光一动，看到了独孤鸣的手臂。他飞扬起的衣袂暴露了原本掩藏的事物：他的手腕上原来系着一条发带，是自己曾经使用过的那条天蚕丝的发带……
    妈蛋！
    心里狠狠地咒骂了一声，转身就以最快的速度直冲了下去。
    在江城初次见面，二人就是因为这条发带互相记住了对方的名字，从此这个少年便一直挑衅自己，和自己闹别扭，直到在无双城的地下，真正的矛盾爆发。没想到，那时失落的发带却是被他捡去了……
    问题是，他为什么要留着，又为什么还要贴身保存？
    导演，你特么还能有别的尿性么？
    看似是给了自己选择，然而自己却绝不可能眼睁睁地见死不救！
    楚楚妹纸的戏份现在就只有自己再来一遍了！
    眼见得不远处已经出现了三人的身影，聂风与步惊云正在认真地把守着剑圣的肉身。大喊了一声“都让开”，足下一点，在空中摆出一个单腿直伸的姿势，便如同破空的箭一般直射下来。
    风云二人都是一脸惊异，但都及时地往两边一闪。
    秦霜的那一腿正中红心，把那剑圣的肉身踹得直飞出去，空中转体七百二十度，屁股向上脸朝下，栽到了石阶底部。晃了几下，终于瘫倒不动了。
    秦霜自己刹不住，也跟着落了下去，突然腰上一紧，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双脚便踩上了坚实的地面。
    “霜师兄，”聂风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关切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秦霜看了看，原来已回到了原地，步惊云就在面前，也是皱着眉看着自己：“有什么变故？”
    秦霜点点头，又忙摇摇头：“对不起……是我，我不忍心……”
    三人重新拾级而上，秦霜便大概地说了经过，风云二人听了，都是一阵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只听聂风道：“无妨，既是复仇，不如就亲自动手。”
    秦霜知道他是在宽慰自己，心里感激，又转头惴惴地望着步惊云。
    步惊云的脸色一直很阴沉，直到踏上最后一级石阶才开了口：“独孤鸣……以后别再让我看到他。”
    秦霜：“……………………………………………………………………………………”喂，你的重点完全错了好不好？
    刚到议事厅的门口，浓重的血腥气息便扑面而来。
    此时里面已是一片人间地狱。
  
    117、
    剑廿三消失之后,被抽去的时间又重新回来，一时间，气流凌乱,许多人的身体同时四分五裂,头颅、残肢、零碎的血肉纷纷飞溅,将四面的墙壁染上了一层又一层的鲜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