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配角

秦霜咬着牙，不顾阻力将剑柄送到了底：“凡是太尽，缘分势必早尽……”
    这是在电影的最后，少林释武尊告诉聂风的原话，聂风因此阻止了步惊云对雄霸赶尽杀绝，然而现在，秦霜自己就是因为这句话而痛下杀手！“雄霸，你把所有人都逼上绝路，自己也就走到了尽头……我为自己报仇，为火麒麟报仇，还有为我阿姊报仇！”
    雄霸的左胸本有一个陈旧的伤疤，据文丑丑说秦雪曾筹谋多时，结果行刺不成反而被杀，那么这就是秦雪留下的印记了。现在自己就是顺着这个伤疤刺下去，替她完成了这件事！
    雄霸听到这些，唇角一勾，想要说些什么，但张了口却只吐出了一口血。
    然后头颅软软地垂下，再也不动了……
    秦霜回到了地面，鼻子却有些发酸。
    结束了，都结束了……复仇结束，剧情结束，自己的生命也快结束了……如果在来之前知道杀死雄霸的代价是冰魄碎裂，那自己还会不会选择复仇呢？然而已经晚了，如今剩下的只有满心的空空落落……
    那高大的石碑这时开始摇晃。雄霸死了，铁链也断了一大半，没有强大的力量再支撑着它。终于它也向前倒去，掀起了一片尘沙。
    秦霜倒退了几步躲开，全身仿佛都脱了力，软软的，提不起劲来。
    却听聂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霜师兄，这石碑下面……有一个人……”
    121、
    秦霜循声望去,就见到那原本石碑下的泥土中果然露出了一个女人的脸，面色青白，双目紧闭。
    秦雪。
    这里是她的坟冢,所以才会取名为剑冢。
    聂风迟疑着：“霜师兄,这个人和你……”
    “很相像对么？”秦霜答道,“她是我阿姊。”这就是与自己的过往紧密相连的女子，雄霸一切作为的根源。她的眉间微微地蹙着,既忧郁又无奈的神情,与自己在冰上倒映出的脸有着七八分的相似。
    她已过世那么久,埋在地下都没有腐坏,也是件奇事，看来雄霸所造的剑阵……最主要的不是为了攻击，而是日常用来聚拢阴气，保存她的尸身的……
    “当年雄霸喜欢我阿姊，强娶了她，我阿姊意图行刺，没有成功，反而被他杀了。给她安排好这样的后事，也许……是因为愧疚吧……”秦霜低语着，一边用火麟剑将秦雪所在的土层挖开，想要将她重新安葬，然而在看到她露出的半截身子时便愣住了。
    她的左胸上有一个已然干涸了的血洞。
    这就是她的死因，伤口平整，显然是为利器所伤。
    据文丑丑说，秦雪是在雄霸卧室行刺的，那边的利器都被收了，唯有她自己暗暗藏下的一把剪刀，雄霸杀她……会夺了剪刀再下手么？
    再看到秦雪的手，手心的下半和手指的背面都沾着血渍，而手指弯曲的部分却是干净的，如果是被刺了用手去捂绝不会是这样的痕迹。
    “她……”秦霜喃喃，“是自尽的……”是她自己攥紧了剪刀，刺进了胸口……
    能有时间自尽，也就能将剪刀抵着雄霸的心脏一气扎到底。除非，她在最后关头放弃了……
    突然想到雄霸临死前听到“为阿姊报仇”的那一个微笑，轻慢的，淡然的，看透了的……
    秦雪……其实是喜欢着他的……
    虽然她也知道不应该……
    一段虐恋，却也情深，深得不惜拿自己的命去终结……
    秦霜扶额，深深地叹了口气：“我怎么感觉自己……都不懂爱了……”
    雄霸的尸体已经解冻，趴在地上，消无声息。秦霜想了想：“你们……帮忙把他也抬过来吧……”
    聂风问道：“霜师兄是想让他们合葬？”
    秦霜点点头：“人死了，没了身份，也没了爱恨，反而可以安安静静地在一起吧……”
    他将二人的尸首并排放入坑中，捧起一掊土洒下去：“也许这是最好的结局。”
    正说着，突然听到一声熟悉的“霜哥哥……”
    心里一震，猛然回过头去，就见到孔慈从石门那像小鸟一样地飞奔起来，扑到了自己的怀里：“霜哥哥，真的是你……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呢……你没事就好，外面好混乱，大家都在跑，说什么剑圣来了，议事厅那都是血……小慈很害怕，都不敢看……”
    秦霜摸摸她的头发，忙安慰她：“小慈不怕，剑圣已经被我杀了。”
    “真的？霜哥哥好厉害！”孔慈抬起头，睁着乌溜溜的眼睛望过来，“要是阿爹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对了，霜哥哥知道阿爹在哪么？”
    秦霜：“我……”
    可是还没来得及遮掩什么，孔慈已经看到了他手里的火麟剑，偏过脑袋：“咦？这不是阿爹的剑么？霜哥哥见过阿爹了？”
    又看看风云二人：“我之前听说云师兄和风师兄和阿爹闹翻了，那现在和好了么？”
    单纯心思的小姑娘就这样一步步走向三个沉默不语的男人，直到从他们身体的缝隙中看到了残酷的真相。“那是……阿爹？”捂着嘴，含混地发出惊惧至极的声音。
    “小慈……”秦霜挡在她面前，“你别过去……”
    “阿爹他……阿爹他……”孔慈被拦住，看着三人，双眼瞬间变得通红，“是你们做的？”
    “小慈……你听我说……”
    “可阿爹不是收留了你们么？阿爹他不是还教你们功夫么？你们……你们怎么可以……恩将仇报？呜呜呜……”
    秦霜感觉脑袋很胀，又很沉重，只能咬牙忍着：“小慈，我们没有。这件事情很复杂……霜哥哥也不希望伤害到你……”
    他想要去拉孔慈的手安抚，却被一把挥开了：“我不信我不信！”
    孔慈的泪水滚滚而落，后退了数步看着秦霜：“我再也不要看到你们了……我，我最讨厌霜哥哥了！”说着便哭着转身跑去。
    “小慈！”秦霜追上几步，两边太阳穴突然就像爆裂开一般地难受，脚下一软便跪了下去，死死地按住了自己的脑袋。
    感觉到同时有好几只手抓住了自己，然而对方的声音却如同遥远的回声。
    是聂风和步惊云……他们是在叫自己的名字吧？可惜已经叫不回了……
    早在被雄霸设计，受到炎性内力反噬的时候体内的麒麟血就已经蠢蠢欲动，现在……则是真正的爆发……
    来得太快了，一点准备的时间都没有，自己都没来得及找一个僻静的角落独自死去。死在这两个人面前，一定会让他们伤透了心的吧……这么遗憾地想着，是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虽然几次都一脚踏进了鬼门关，但是对死亡还是没什么印象。黄泉路是不是就是这样没有上下左右，看不到尽头的？
    从漫长的火海油锅的煎熬中脱身之后，秦霜就发现自己孤身处于这个奇怪的地方。放眼望去皆是无色的，却分明能感受到四周有一样东西无处不在，包围着自己，温暖而舒适。
    看不到却摸得着的东西……咦？这好像略熟悉啊……
    话说，要是有点光就好了。
    这么想着的时候，远方真的出现了一点光芒……
    秦霜：“……”
    这种温柔体贴，予取予求的感觉究竟是……
    当下便向着那个方向狂奔了过去。
    然后光明也覆盖了他……
    “风……”秦霜眨了眨眼，头往后一抬，拉开了些距离，眼前的果然是一只清澈明亮的眼睛，另一只则蒙着黑色的眼罩。“聂风？”
    那乌黑的长发垂到自己手上，十分顺滑的触感，秦霜好奇地拨了拨，不是假的。
    那这是怎么回事？呃，自己和聂风一起躺在一张床上？
    下一刻身子一晃，就被抱了起来：“秦霜……”
    聂风紧紧地圈着他的腰，耳朵贴着自己的胸口听了一会，然后将脸埋下去，声音颤抖，不知是哭是笑：“你活过来了……你终于活过来了……”
    “呃……”秦霜被举在空中下不来，这才发现聂风有着不输于步惊云的臂力，勒得自己都有些痛了，小小声：“你别……别这样……我难受的……”
    他这么一说，聂风果然放手了，忙扶着他躺了回去。他自己红着脸端坐着：“对不起啊霜师兄，我太激动了……”
    秦霜环顾四周，惊奇地发现这是望霜楼中自己的房间，陈设都没变，甚至都没积灰，嘀咕道：“怎么到这来了？”
    聂风正色道：“霜师兄昏迷后，情况不好，便就近先带你到这儿了。”
    “对噢……树倒猢狲散，雄霸一死，天下会的其他人自然也不会再来管我们了。”秦霜还有些昏昏沉沉，转向聂风，他的眼睛虽好看，周围却有着很重的黑眼圈，身上穿着衣裳，却已皱得不成样子，显然是几天没有换过了。“我……昏迷了很久？”
    聂风道：“这已经是第五天了……要是霜师兄再醒不过来……”
    他一边说一边抿着唇，看得秦霜都不忍心起来：“没事的，你看我现在不是好了嘛……”
    一下子愣住：“咦，我为什么会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