漩涡

第78章


聊了一会儿,白露看看手表张罗走,Sarah感慨:“当年弱弱的小白如今成了家里顶梁柱,里里外外一把手,而我这个总想跟男人争个高下的着名女主播竟会甘心呆在家做主妇。”
  白露笑笑,“自己幸福就好了。”
  Sarah由衷道,“是挺幸福的,苦苦追寻的东西,原来这么简单。”
  没错,Sarah中文名罗飒。
  这里是西欧某国,以田园风光着名。
  有好听的风笛,有白露喜欢的乐队和歌手。
  她现定居在某座沿海小镇,风景秀美,静谧祥和,人们淳朴,是个很容易*上的地方。
  白露出国前就考了驾照,基本不敢也没机会上路,来这里重新考证,每天闻着微咸的海风龟速往返于小镇公路上,既安全又能饱览沿途风景。
  半小时后,前方绿色掩映中出现一栋洋房的斜顶。
  她减慢车速。
  翠绿的藤蔓植物从房前爬到屋顶,门前一圈木栅栏,一丛火红的玫瑰蔓延出来,一个身穿条纹衬衣深蓝牛仔裤的男人正手持工具修整花圃,似乎很投入,背影很好看。
  她停了车,放轻脚步,走到他身后猛地伸出手抱住他的腰。
  男人停下手中动作,声音里浸满温柔,“回来了?”
  “嗯。”白露脸颊贴着他的后背,感受着他背肌的力道和熟悉的体温,轻声问:“想我没?”
  “你说呢?”
  她故意道:“我不知道。”
  男人转过身,一支玫瑰递到她眼前,白露接过,花形饱满,花刺已被细心地剃掉,她深深嗅了一下,花香沁入心扉,不禁笑得心满意足。
  “这是整个园子里开的最好的,我挑了好久。”男人看着她的笑颜低声解释。
  “你还是第一次送我花。”白露用鼻尖顶着花瓣,小声指控。
  男人愣,“我以前没送过?”他可就差给她摘星星捞月亮了。
  她摇头,一脸委屈状。
  他笑,“那以后每天送你一支好不好?”
  “好啊。”她说完再次依偎到他怀里,立即被他拥紧。
  站在自家的庭院前,置身于满眼苍翠和绚烂红花间,初秋温暖的阳光落在身上,这一切都让人安心而满足,白露舒服地闭上眼,低喃出声,“程彧。”
  “嗯?”
  “程彧。”
  “嗯。”
  她轻笑,“这样喊完有人应的感觉真好。”
  程彧无言,只有更用力地抱紧她。
  “我想找一个人,他不只是图我给他洗衣做饭,也不只是为了传宗接代,我希望我们有共同话题,从心里喜欢着彼此,钱不多没关系,有困难一起解决。可以多生几个孩子,但不是为了要男孩,只是为了让他们不孤单。我会努力做个好妻子,好妈妈,让我们的家成为世界上最温暖的地方……”
  白露喃喃自语,“这就是我的理想。”
  程彧心中微微震撼,他看过那篇作文,老师在后面用红笔写了个大大的优。
  “是你让我实现了它。”白露在他怀里闷声道,“程彧,谢谢你。”
  他低头亲下她的发心,“这话该我说,谢谢你。”
  谢谢你,给我一个重生的机会。
  让我能和你一起充实你的理想。
  时间倒退回五年前。
  慈恩寺。
  佛像前香烛缭绕,白露跪在蒲团上虔诚祈祷,专注得忘了时间。
  直到有个小和尚过来,说是主持有请。
  她跟着小和尚走进禅房,没见到什么主持,里间倒是有一位身穿唐装的老者,背影高大硬朗,头发花白。他转过身,打量她一番,开口声如洪钟,“小姑娘,不认得我了?”
  白露忙接过:“薛老先生,您好。”
  薛老点头,“听说你每个月都来,你信这个?”
  白露应是,又道:“您也是信的吧,我听说这里修葺的费用都是您资助的。”
  薛老笑笑,“行善积德,应该的。”又问道:“孩子好吗?”
  白露点头,想了想加了句,“其实我们的情况,您应该都清楚吧。”
  她有一次在街上被人抢了包,还没等报警,就有人冲过去,几步追上,把小贼好一顿揍,她当时以为是监视她的便衣,看那身手不似一般人。可是后来听苏辙提起,说你身边应该还有一拨人,不知他是否有试探之意,她只说没注意,但已暗暗猜测到底是谁。
  还有一次遥遥半夜发烧,她抱着孩子去医院,打不到车,周姐拨了个电话,五分钟不到,一辆出租车来到楼下……
  思及此,白露挑明,“这些都是您暗中相助吧?”
  薛老没否认,“我答应过小程,照应你们母女,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
  白露垂着眼帘,略沉吟后答,“我的确是需要您帮忙。”
  “一个大忙。”
  薛老只等她提出,几秒后才听到她的声音,极轻,却无比坚定,“我要救他出来。”
  近几个月来,每个睡不着的夜晚,白露都会翻出程彧收藏的碟片,几十张看了个遍,看的最多的是《肖申克的救赎》。
  这是一部解救心灵的影片。
  主人公漫长的监狱生涯,看似枯燥甚至绝望的气氛中却有着一种平静的力量,给人以安抚和鼓舞。她注意到电影里另一句台词,“有一种鸟是关不住的,因为它的每一根羽毛都闪耀着自由的光辉。”
  她想起不久前去监狱探视阿森,程彧出事大半年后,涉案人员全部被定罪判刑,他的一众随从里阿森因为人命在身,判得最重,无期。这已经是重金聘请最好律师所争取的结果。
  白露见到他时,他已剃了光头穿着条纹囚服,还是和以前一样木着脸,他问起老板的情况,却未作评价,说到小童时,他说这样也好。
  白露不解,活着总比死了强,像他这种,只要表现良好,就有出头之日。
  阿森摇摇头,“他们不一样,尤其是老板,自由和自尊对他来说,比命更重要。”
  电影已经结束,白露在黑暗中睁眼到天明。
  第二天她就设法躲过警方的监控,拨打了罗飒给的那个号码,几经辗转,联系到了在国外安顿好的老何,他告诉她程彧在境外银行的账户情况。在听到那个天文数字时,白露没有震惊,她唯一想到的是,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样一笔钱,应该足够换回他了。
  下一步,就是如何实施。
  白露知道,自己是没这个能力的,老何身在国外,具体事情上鞭长莫及,而且这个计划,绝不是简单做些安排就行的。
  她想了两天,想起了一件事。
  两年前,程彧带她给人贺寿,然后……
  事后她羞愤交加,问他万一有摄像头拍下来怎么办,你不要脸我还要呢……他当时笑笑说,敢这么做自然放心,这里绝对信得过。她回忆起那一天程彧与薛老说话喝酒的情形,似乎跟别人不一样,没有一贯的那种敷衍和客套,很真诚。
  她把这个想法和人选说给老何听,老何略作考虑后表示可以一试。
  白露要的却绝不是一试,要做就要做成。
  自从那个夜晚萌生起这个想法,说是执念也好,魔障也罢,她每天都想着这个。以前支撑她的希望是抽象的,安慰作用大于实际,这一次却是实实在在的,看着一天天长大的女儿,她心中说,妈妈一定要让你和爸爸团聚,我们一家人要在一起。
  然而她的坚决也不是别人能轻易理解的。
  比如此时此刻,听到这一提议的薛老就扬了一下长寿眉,略作沉吟后开口道:“小程的情况我一直在关注,说实话并不太乐观,且不说带他出去这个过程中稍有闪失就可能致命,即便是成功出去,以后的日子才是真正的挑战。如果他一直都是这个状态……”
  老人目光落在白露身上,“有句老话叫‘久病床前无孝子’,小姑娘,你才二十出头,带个孩子已属不易。”
  他没接着往下说,但余下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白露没有立即接话,她视线低垂,几秒后才幽幽地开口:“他本来可以走的,可他为了我,为了我们的孩子,选择留下,他明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可以为了我赌上一条命……”
  白露眼里裹着的泪水落下来,她迎向老人炯炯的目光,略带苦笑道,“我为什么就不能给他一辈子的时间?”
  “他说过,我们一家三口要在一起,他做到了。”她压下哽咽,缓缓道:“我答应过他,给他一个家,也一定要做到。他现在是昏迷着,也许以后一直都是这样子,可我知道他是有感觉的,在家的感觉,和在医院里绝对是不同的。”
  被全副武装的警卫守在几平米的空间里,何来的自由。
  最基本的活动都要由陌生的护工来完成,何谈自尊?
  “那些事,都只能由我来做,也应该我做,因为我是他的妻子。”说到最后,白露已泣不成声,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一方浅灰色手帕。
  她接过,擦去泪涕后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满腔的情意和不知用往何处的力气都集中到那一处,力道之大,让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薛老已经红了眼圈,抬手拍拍她肩膀,未发声喉咙便已颤动,只说了一句:“他没看错人。”
  和白露的想法一样,薛老也是秉持着“既然做就要一举成功”。
  这个成功,包括排除后患,否则,在境外颠沛流离,被各国政府通缉,终日惶恐不安,都不算自由,而是换了个被囚禁的方式。
  然而,计划实施过程中还是遭遇诸多阻碍。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