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虚空

顷刻，他们来到一处突出的横岩，恰是一座天然的平台。横岩与山壁相连之处，有着一道可容三、四人并肩而行的缝隙，两人便从中走了进去。
    月神夜不得不惊叹，在此开辟洞府之人实在有着超群的眼光：由于岩浆、酷热以及强大压势的关系，山壁深处皆是一些极其珍贵，品质极佳的矿石，结晶，无一不是炼器的绝好材料。缝隙两侧，各色结晶闪烁着属于自身独特的光晕，朦胧纷繁，如同梦境一般让人觉得不似真实。天风一面领路，一面为月神夜介绍着各种矿石与结晶的妙用。缝隙并不蜿蜒，但是一直向下延伸，所以想要徒步走完也着实需要花费些功夫。
    穿过缝隙，月神夜又是一阵惊讶，因为此处没有一丝奢华，只有一些开凿而成的石穴印入眼帘。石穴之中也简单到了极至，除非必须，绝不多设一桌一椅，更别说其他点缀。天风将月神夜引入了最为宽敞的一处石穴，然后便急着前去通报师门前辈。月神夜独自坐在温热的石椅之上，觉得世俗苦行僧的生活大概也不过如此吧。
    不消片刻，天风便与数位仙人相拥而入，一一介绍：归真散人、衍道真人、寻道真人，以及雷覆重、单统与云导真人六人。其中，身份最为特殊的便是归真散人，因为他便是真一派的开山祖师，飞升仙界四千余年，如今乃是第十四重天的金仙。而衍道、寻道则是归真散人的入室弟子，而且还是亲表兄弟。至于其余仙人便是四千年中相继得道之人，修为自然也不能与归真散人相比。
    天风道：“真一派飞升的仙人总计有十一人，除了羽列真人云游在外，其余三位都殁于历次的道魔之争。紫辰子，因为辈分悬殊过大，称呼起来也不方便，所以我们相互之间都以仙友相称。”
    月神夜点了点头，如果不是如此，天风只得称呼其、他六人都为祖师，根本难以区分。“既然如此，那么在下也就放肆一回了。”
    衍道真人看上去最是和善，呵呵笑道：“仙人又何必在意这些俗事呢？更何况仙界一向讲求达者为先。仙友飞升不久，却能有中品真仙的实力，只要加已时日，定能青出于蓝，胜过我们这些老朽。”衍道真人说罢，其余之人也纷纷开口寒暄起来。天风没有透露月神夜的身份，所以归真散人等只当他是天风在世俗修真时的好友，并未多加询问。
    言谈之间，月神夜也知道了一些在道藏阁并未记载的秘闻。事实上，真一派的《真一诀》并非归真散人自创，而是他在四千年前，天悬山上偶遇天仙多宝道君。多宝道君谅他一片求道之心，便点拨了归真散人一些修真以及炼器的法门，这也是真一派为什么是以器入道的原因。归真散人升入仙界之后，立刻拜谒了多宝道君，并以恩师行礼。多宝道君也完全没有想到当初一时善念，竟然无心插柳柳成荫，随即凭借着自己的势力在百炼海上为其开创了洞府。日后，凡是出身真一派的仙人都会前去拜见多宝道君，然后再选择留在百炼海，还是另辟洞府。月神夜听得感慨丛生，真一派跻身修真七大门派也就是近千年的事情，谁知事先竟已沉淀了三千余年。
    不知多久无人造访百炼海了，众人都是兴致勃勃，相谈甚欢，不过无论是月神夜，还是都归真散人等人，都刻意回避着神界遣人下界的事情。不经意间，天风谈起了当年月神夜在天悬山上借用原火精魄炼制灵犀心火一事，众人顿时兴趣倍增，毕竟他们都是以器入道，对于炼器有着无比的狂热和痴迷。
    月神夜经不住众人的好奇，只好唤出了灵犀心火，幻成一片火海铺满石穴。心火紫得绚丽神秘，随着月神夜的脉搏不断的跳动，分明炽热无比，却又不伤众人分毫。饶是归真散人，也摸不透灵犀心火的奥妙，不禁感叹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众人被灵犀心火钩起了瘾头，怎肯轻易作罢，天风干脆说道：“紫辰子，让我们见识见识你的法宝吧。”法宝、功法皆是仙人隐私，任谁都不会轻易相告。也只有天风这般心直口快，又对炼器一途执迷深陷，才会这样毫不含蓄的相求。
    月神夜一向不太计较这些细节，说道：“我一直没有来得及锻造仙器，随身的只有一支在修真界时所炼的潮音萧。”说着便将潮音萧取了出来。
    众人一看，面色都有些诧异，不约而同地望向归真散人。归真散人用手轻轻抚过箫身，沉吟片刻道：“此萧的确有着本门炼器法门的身影。紫辰子，你是否借阅过《炼天》一书？”
第九卷 第228章 大炎虎狮
    月神夜毫不犹豫地说道：“我的确读过《炼天》，不过并非借阅，而是偷看，就连天玄、天宁两位真人也不知道。”月神夜炼器的法门，毫无疑问出自于真一道藏阁，尽管之后屡逢奇遇使他炼器的水准大有提高，但是骨子了的东西却是无法改变。真一开山祖师面前，根本不可能掩藏得住任何的蛛丝马迹。天玄“哦”了一声，显然也是十分惊讶，归真散人却是处变不惊。“我还修炼过《真一诀》，不过最后为天宁真人所察，废去了一身修为。”他半真半假的说道。当年天宁真人只是禁制了他的修为，而真正化去真一根基的，乃是《上元经》。
    归真散人淡淡说道：“天风说你乃是家族世代相传的散修？”
    月神夜答道：“天风所说不错，我所修炼的功法确是家族相传，这点千真万确。不过，当时家母遭遇变故，无法保护我的周全，所以八岁之时，将我送上了天悬山，名为护阁，实则庇护于真一派的威名，以及道藏阁的重重禁制之下。”月神夜有意重重地拍了一记真一派的马屁，众人面色果然缓和了不少。“不过，家母没有料到，我体质天生异禀，层次较低的禁制根本于我毫无功效。自十二岁起，闲来无事，我便查阅了真一派的所有典籍，数年之后，无一遗漏。最后东窗事发，方才被赶下山去。”月神夜十句话中，九真一假，让人很难置疑。
    仙凡两界眼下已可互通，月神夜所言是否属实一验便知，所以归真散人相信月神夜没有愚蠢到欺骗自己：“天下竟然还有此等怪事，不知仙友可否一试。”说着，他挥手便在月神夜身外布下了一道修真界的束缚禁制。月神夜微微一笑，信步而出，没有一点阻滞，也没引发一丝灵气波动。众人虽然亲眼所见，仍是唏嘘不已。归真散人道：“万般皆是缘法，既然贫道可遇恩师多宝道君，你也自可遇到真一道藏，世上之事当真是妙趣横生，无法揣测。既然仙友熟谙《炼天》，那么百炼海中的炼器典籍你也大可选择一二阅之。”
    “散人美意，在下心领，不过我实在不敢觊觎岛上精妙的典籍。”归真散人乃是存心相试，就想看看月神夜是否是个贪婪之人，见他拒绝，不禁拈须颔首，十分满意。谁都没有注意到天风脸上微微有些泛红，别人不知，他却知道月神夜腹中所涵典籍不知几何，岛上的那几本，无论是数量还是内容，又怎能可能吸引月神夜呢？
    “无量天尊。”云导真人摆动尘拂，“近来仙界不宁，紫辰子你也需炼制一两件称心的仙器才好。”
    月神夜道：“我也有此意，只是一直无暇，也没合适的炼器之地，加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才一拖再拖。”
    雷覆重与天风的脾性最近，说话也十分爽快：“紫辰子，既然你是天风的好友，又与真一大有渊源，哪里还需忧虑无材炼器。极品的天材地宝，我或许不敢保证，但是只要岛上有的，送你一些又有何难。”
    众人经过刚才一事，都觉月神夜为人十分坦率，即使是自身犯下的错事也直言不讳，绝不文过饰非，更何况十二岁根本还是少不更事的年纪，即使做出错事也不能证明一个人的品性不佳。无形之中，众人都对月神夜都有不少好感，加上百炼海中矿藏晶石本就极丰，所以纷纷附和雷覆重的提议。若是让他们知道月神夜并没将此事当作错事，甚至从未放在心上，不知又会做何感想。
    余下的事情自然水到渠成，月神夜被众人相拥带入了岛上日常炼器之处，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之后便各自回洞修炼去了。待得只剩下月神夜之时，他不禁苦笑起来，自己原先根本没有打算这么快便开始制炼仙器。他环视了一下周围，乃是一个巨大的圆型石洞，正中是六只鼎炉，其下炉火终年不熄。四面排列着及顶的红木长柜，每只柜子都被分成了大小不同的抽格，格外标明了其中乃是何物。他随意的浏览了一番，竟然有三千七百余种炼器的材质，当真是应有尽有。而柜前还横着三张石案，陈列着一些或是功败垂成，或是尚未完成的法宝，同样也是琳琅满目，数量繁多。
    月神夜似乎天生与“执拗”二字无关，却很能随遇而安。事情到了这般地步，炼器便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月神夜右手一扬，潮音箫与迎云游风袍便浮在了他的面前。有时候，并非法宝越多就越好，真正好的法宝，一攻一守就已足够了。月神夜心中琢磨着如何炼制眼前之物：迎云游风袍只要依照玉简记载便可；但是潮音箫就稍微有些麻烦了，起初就是仿制寒玉笛而炼，虽然改进颇多，仍然留着不少修真界的痕迹，这样的法宝在仙界显然难登大雅之堂……
    对于仙界来说，时间究竟是什么概念实在十分的模糊，有时一位仙人入定便是数百年，又时胜负又在分毫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