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匪君子

四月芳菲，柳色青青，花香馥郁。一个轻盈的身姿着一袭绿色裙衫，月白色的轻纱随风飘逸，纤腰盈盈，脚踝上的铃铛随着翩然的步伐响起悦耳的声音，叮铃铃，叮铃铃。她靥若春桃，唇吐樱颗。眼角一滴泪痣，无意间添了不易察觉的美。上扬的嘴角衬着弯弯的眉眼，面如春风。少女追逐着迎风直上的风筝，蝴蝶的形状，两条长长的尾巴在风中舒展了形状。笑声在春风里直惹花枝颤袅。
    离这不远的街头。
    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吆喝声中慢慢移动。一个白衣玉冠的，淡漠的眼神让人望而生畏，微蹙的剑眉更似定格了形状，一股高贵冷冽的气质由内而外的散发出来，不自觉的将他与周围人群隔离，散发出一种强大的气场。忽的，一个抓贼的声音打破了原有的安宁。只见一个四十多岁，身形较胖，满脸胡茬的男人一手指着前面，一手微抚胸口，满头大汗的大喊着:"小偷，抓贼啊！"少年原本抱着双臂，没有参与这场纷乱的打算。却在下一个瞬间，发现自己随身携带着的玉佩被一个人顺手摸走。少年睨了睨他狭长的双眼，眼角露出一丝摄人的精光。这贼人，怎生的贼胆，竟敢在国都的街头偷到他的头上。莫不是自己太久疏忽管理？
    少年一个嘴角勾起半边的弧度，算起来也算第一次动手抓贼。飞快的脚步追着贼人远去的方向。这厮，竟然在朕没有提防的情况下偷走朕的东西，今日非要你尝尝其中厉害。少年就是南国的国主慕容清轩。他飞身而起，脚步不时轻轻点地，快速缩短着贼人和他之间的距离。贼人见他速度如此之快，更是加快了步伐，偶有飞跃。慕容清轩冷笑一声，薄唇轻轻吐出四个字，不自量力。果不其然，不到一会儿工夫，贼人便在慕容清轩的脚下求饶。
    "大侠放过小人吧，今年雨水不调，洪涝不断。小人上有卧病老母，下有垂髫小儿，老母近日身体每况愈下。偷盗实在是迫于生计，大侠行行好，留小人一条活路。"贼人痛哭流涕，作揖不断。慕容清轩不禁动容，百姓们的生活，原来如此清贫！他叹了一口几若未闻的气。"起来吧，我也明白你的苦衷，但无论如何，偷盗总归是不对的，那失窃的财主恐也不短于这些银两，我身上也有些许，你一并拿着这些钱去救急罢。但我的玉佩，你必需归还，它对我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贼人听到如此，拿出玉佩交予他。自是千恩万谢，磕头致歉，如此种种。
    慕容清轩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一片青山绿水之中。蓝天无垠，缀着些许白云;轻风无畏，送来阵阵花香。还有一个蝴蝶形状的风筝。舒展着翅膀，摆动着尾巴。慕容清轩仿佛还听到了阵阵银铃欢愉着抖动的声音。循声走去，一片丛林过后，他看到了一个翠衣少女，窈窕身材。发髻上玉色的丝带随风飘扬。女子轻盈的步伐如同坠入人间的精灵。慕容清轩停住了脚步，不知为何，虽未看到女子正脸，但一种熟悉的感觉从心底慢慢涌出。慢慢的，她转过身来。这眉眼，怎如此熟悉少女眼角的泪痣让他冰冻的情绪裂开一条缝隙，喀嚓，刹那间，冰面破解般，打破了原有的冷静。
    "茯苓？"慕容清轩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已经在颤抖，紧锁的眉头不曾舒展，炙热的眼神和威严的气息让翠衣女子不由提起一口气，但很快便又镇定下来。"公子认错人了吧，小女姓霍名唤绿竹。"女子脆生生的音色煞是好听，唤醒了他尘封已久的记忆。"不，你是我的茯苓，五年前我没有保护好你。如今，我再也不会让你从我身边逃脱了。"慕容清轩紧紧搂住绿竹的肩膀，坚硬的下颌线抵住绿竹柔嫩的肩膀，迷蒙的双眼里充斥着失而复得的喜悦。
    "茯苓，我还以为你已经…已经离我而去。"慕容清轩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喜悦和激动。绿竹试图挣开他的怀抱，却在多次失败后放弃了挣扎。"公子，站在你面前的，不是你的故人，我是绿竹，不是茯苓。""不可能，世上怎会有如此相似的容貌？你看，这是我曾经送你的玉佩。"说着，慕容清轩急急忙忙拿出刚刚那个被贼人偷去的玉佩，颤抖着的双手把玉佩举起来恨不得把它贴在绿竹的脸上。"这个玉佩，我从未见过，公子一定是认错人了。"慕容清轩冷静了下来，目光下垂，久久看着自己手中的玉佩，蝴蝶的形状，碧绿通透，翠绿的颜色如同盈眶的眼泪一般似乎要滴了出来。不，不会是她，她已经死了，那个大雪纷飞天气他亲手埋葬的她，不可能是她。可是不是她，又会是谁？慕容清轩放开了绿丝，空洞的眼神似乎将吞掉周围的一切。
    从未与男子如此亲密接触过的绿竹羞红了脸庞。正准备离开这是非之地时，忽的手腕被人抓紧，贴向了慕容清轩的胸膛。"不，上天既然安排另外一个你让我遇见，我就一定不会再次错过。不管你是不是茯苓，我都要带你走！"一阵风不算温柔的吹了过来，将绿竹柔软的发丝轻轻拂过慕容清轩的脸庞，痒痒的，软到了心灵的某个角落。也吹断了绿丝手中系着飘扬的风筝的细线。"啊，我的风筝！"绿竹脱口而出，秀眉微蹙，杏眼瞪了瞪慕容清轩，甩开了他的大手，没有留恋那残余的温度。"我好容易才寻得一个偷偷溜出来的机会，把自己做了好几天的风筝拿出来放，你倒好，把我错认成你心爱的人并对我诸般无礼不说，还弄断了我心爱的风筝。"委屈的表情让人顿生怜惜。眼角的泪痣又添了些许清纯。殊不知，这些却让慕容清轩坚定了信心。
    "你们生气的表情都如此一样，还说不是我的茯苓。"唇角勾起一丝如释重负的笑，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此时的声音温柔的像一汪春水。"你唤作绿竹，可是诗经【淇奥】里的那个绿竹"慕容清轩没等绿竹回答，又自顾自的颂道:"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绿竹一脸汗然，没和他继续解释下去。"都说了我不是茯苓了，你这个人怎生的如此倔强？还有，你把我的风筝都弄丢了。"绿丝毫不吝啬的给了他两个眼白，又跺了跺脚。"那好，我陪你去找。"慕容清轩露出了一丝狡黠。说着不管绿竹的挣扎，揽着她纤细的腰肢，一跃而起。这种高度对他来说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却把绿竹吓得不自主的抓紧了他的衣襟。
    只见白云绿水之间，白衣的少年搂着翠衣少女，在春风的吹拂下飞了起来。月白的轻纱碎了一地的温柔，银铃作响，叫醒了漫山荼靡。
    "我想起来了，我还没有问你叫什么名字呢？"绿竹紧闭着眼睛，生怕漏了一丝缝隙，让光钻了进来。"容轩。"思索了半天，慕容清轩还是决定先不把自己的名字告诉她，万一把她吓着了挣扎着要下去又得多了许多麻烦，暂时先借用母后的姓，应该也不算欺骗吧。
    偏偏那风似是诚信作对一般，刮起来，越发大了。原本就高高在上的风筝更是无影无踪了。此时慕容清轩已经着地，仍是不舍得放开，生怕自己盼望了这么久的人就这么消失了，那种痛苦，他此生都不愿再次经历。曾几何时，他还是皇子，即使明白后宫险恶，朝堂也风云暗涌，也没有像现在这般不苟言笑，冷冽逼人。茯苓的死让他似乎一夜之间由那个温润如玉的三皇子变成现在的模样。他的茯苓，不能再离开他了！今天一天他的表情，是这五年里面最丰富的。是的，也只有在面对她时，他才控制不住自己吧。
    "哎，算了，风筝是没希望追着了。"绿竹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以后我陪你重做一个"慕容清轩凝视着她，不肯放过她的每个表情。"以后？还有以后？"绿竹目瞪口呆，"这一次只是个意外，以后我可没机会碰到你了。""为什么？"慕容清轩不解的说道。"不为什么，先不说我爹对我管教及其严格，而且，我爹告诉我，这次入宫选秀，我作为霍家的女儿，必需得担起这个担子。"绿竹认真的说，"所以，你不能这么碰我，我以后可能要被送进宫去了。"慕容清轩嘴角出现一丝玩味，原来是是霍里，正顺大夫之女。他却记得，霍家有个儿子叫霍廷元。至于女儿，何时来的一个霍绿竹。
    不过，茯苓，这一次，我会好好保护你，既然你来到我的身边，我就绝对不允许上天再次把你夺过去！上天安排也好，无意也罢。既然让我见到了你，结果就不会被他人主宰。五年前，是我的力量太弱。如今，我已是南国国主，谁奈我何？
    绿竹理了理头发，这才发觉慕容清轩的手仍不肯从自己的腰肢上拿开，她巧妙的转了一个身子，翠色的裙摆扬起一朵将开而未开的花朵，轻纱若有若无的扫过慕容清轩的手，空留下原本暧昧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