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辉沉沦

73 第七十一章


那场战争,到了后世,真相已经被渐渐湮没,空余下片片易碎的黄色的纸片,在历史的尘埃里长眠。
    火光亲吻着黑夜,点亮的,也有带来的,不是光明,而是永久的黑夜。
    包括被帕罗手下的副将一剑彻底痛快解决的前任红衣大主教,以及最后被逼投降的、被火围困反抗后走投无路的军队——当然,这些军队在外已经被宣称死于决战之火中。
    进入圣诞月,教皇陛下决定带领军队回朝,在同月,莱芒省大主教桑德拉收到回报,称波提家族的家主安利斯大公已经失去踪迹,这个家族中除了留下的安利斯大公的妻子和情妇以及生下的几个年幼的儿女,他的三个已经成年的儿子也跟着不见了。
    桑德拉让人把波提家族的老宅严密看守起来,另外再让人密集搜罗这四人的下落。
    这一切,当然没有瞒过人在途中的教皇陛下。
    但是他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连一点观点或者评价也没有出口,只说了五个字。
    “这是他的事。”
    不是不关心自己的爱人,而是,任何人,都不能够代替他,来完成这件事,这场为了父母的复仇。
    哪怕到最后,他们并不会尝到胜利的喜悦。
    就好比教皇陛下苦心经营了那么多年,从最初毫无地位可言,到最后彻底实现父亲的临终遗愿,看到德穆尔宁愿被一剑穿心的那一刻,他也并不觉得快乐,除了松了一口气,他反而觉得自己这些年分外可怜——除了花费无数心思完成父亲的遗愿,使得红衣大主教们的没有得逞,还有好好治理这个国家外,他竟然并没有做些什么让自己快乐的事。
    幸好,有桑德拉。
    有他的理解,与那同病相怜的命运熟悉感。
    十二月中旬的时候,在耶诞节的前两日,教皇陛下的十字军同常备军顺利在主城会师,因为刚刚出征回来的军队带着太重的戾气与血腥,所以桑德拉把伯奥德放在丹卓宫中,只有自己带着耶达纳等人出来迎接。
    拿着青铜重剑的武士们个个英勇非凡,身上的铠甲和武器、他人的铠甲碰撞,发出刺耳但洪亮的刮擦声,简直是为了今年注定要大肆庆祝的圣诞节奏响的序曲。他们整齐地列队进城,接受主城的民众们对他们致以的最高敬意,他们列在大道两旁,把无数的圣诞玫瑰,圣诞花,四季月季花全部抛洒到这些凯旋的勇士身上,为他们装点那浴血而归的身姿。
    桑德拉骑在马上面容沉静地望着远远地同样骑马过来的唐格拉斯。
    他的教皇陛下。
    在他年幼时,救下他,教导他,抚养他,引领他,最后,他们在一起,即使他们有着不同的难以言说的苦衷,但是他们携着手,跌跌撞撞地走了这一路,途中他们牺牲了自己的许多,也牺牲了许多其他人。他们并非绝对的善良,在必要的时候,他们甚至还要伤害无辜者,但是他们并非绝对的邪恶,在大多时候,他们总会想起自己身后还有许多需要保护的同样无辜的人。
    唐格拉斯行到近前,发现桑德拉在发呆,不由得好笑地询问:“嘿,我的小男孩儿?”
    桑德拉从遐思中惊醒,发现他近在眼前,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就觉得眼眶有烧灼的感觉,开口声音也带着哽咽:“万幸,天主保佑——”
    他无法顺利地多说什么,唐格拉斯发现了他的异常,于是他转身冲着帕罗和依然冷着脸的柯勒西挥手致意了一下,便自己调整了马头的方向,随即欠身拉住桑德拉的马儿缰绳,然后他带着桑德拉一同往蒂凡卡特琳宫行去。
    “我们的小伯奥德还好吗?”他为了缓解爱人的激动心情,于是重新打开了一个话题。
    “......好,非常......好。”桑德拉艰难回答。
    “他会站起来了吗?”
    “还不能。”大主教的心情稍微冷静了些。
    两人都没有说话了,此刻他们已经穿越了圣维耶广场,两个人下马,任由卫兵把马牵走,两人并肩朝前走去,过了一会儿,桑德拉才忽然冒出了一句话,“你回来了,真好。”
    唐格拉斯顿住脚步,偏头看他,桑德拉下意识地停住,抬头看他。
    他就看见教皇陛下眼中燃烧着明亮的火焰,眉头狠狠地蹙着,似乎在忍受极大的折磨。
    “怎......么了?”
    “......呃!”
    教皇陛下一把扛起他,朝着枫瑟宫快速奔去!
    “喂——唐格拉斯!”
    桑德拉被惊得差点昏过去,这是大路上,会有很多的宫中侍从与卫兵随时有可能经过,现在唐格拉斯直接把他扛起来,如果被看见了,那他们以后还能够在蒂凡卡特琳安心住下吗?!
    到了枫瑟宫,还没等桑德拉开口责怪呢,大主教立马就被扒光光了。
    桑德拉的脸色已经变得阴沉了,这个人,想要干嘛......现在可是——
    “现在可是白天,陛下。”
    他面无表情地说着,然而教皇陛下却不为所动,依旧努力地耕耘着,甚至还在某些部位重重啃上几口。
    “呃——!”桑德拉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潮红,眼里带上湿漉漉的水光。
    唐格拉斯笑眯眯地抬头看他,声音里带着无比的难耐的欲、望,“我的美人,你总是这么让人想要征服。”
    桑德拉颤抖着声音道:“闭嘴——啊!”
    唐格拉斯又在他胸前又咬又吮了几口,这才伸手到枕头里,果不其然,在熟悉的地方摸到了一小盒东西。
    他当着桑德拉的面打开,发现里面装得很满,再看看桑德拉羞愤的神色,立即就明白了,不由坏笑道:“咦,原来是我家的孩子早有准备啊。”
    桑德拉涨红了脸:“......滚!”
    虽然大主教被迫火冒三丈,不肯合作,但是教皇陛下凭着自身“高超奥妙”的技能,让大主教先享受了一番,等到教皇准备纾解自己的时候,大主教已经软趴趴的在床上“奄奄一息”。
    唐格拉斯弓着身,小心缓慢地进、入,再与桑德拉交换无数个亲吻,温柔地进、出,深情的絮语,让大主教浑身已经被无边的柔软包裹,渐渐沉迷了下去。
    ......
    距离大军凯旋之后的一个多月后,全国在一个无比祥和欢乐的气氛中度过了新历的最后一个圣诞节,之后,教皇陛下,果断开始改革体制,重新建立了一个全新的国度——西欧里斯王国,紧接着他把自己的教皇职位传给了佛里兰达省红衣大主教法约尔,自己就任国王,将膝下的伯奥德立为王储,并且向莱芒省的执政官温弗莱侯爵请求娶得他的妹妹——桑德拉.温弗莱,作为新王国的第一任王后。
    然而这并不是全部,国王陛下设立了内阁,请求原布尔松省红衣大主教与蒙塔省红衣大主教入阁,还有任命帕罗为军事大臣,柯勒西为军事元帅,康斯菲尔德和查理.柯勒西为他的副手,他还特意留下一个重要的位子,给依然昏迷的凯利乌斯——现在正由桑德拉代职。
    除此之外,他并没有改变什么,只不过把全国的军事力量全部集中到了各省的执政官与三个副执政官手中,教会被压缩成了一个神圣的象征,一个渐渐会依附王权而存在的象征,仅此而已。
    这些大刀阔斧的举措竟出乎意料地没有再受到任何激烈的反抗,大概是因为教会已经没有任何力量进行反抗,而民众们则已被统治习惯,于他们而言,换一个统治者,不,统治者没换,而是采取了新的方式进行统治,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法约尔从最初就开始保持沉默,到最后也如是,当时唐格拉斯召见他,这位高高瘦瘦的,脊背却被岁月压得有些弯曲的老人开口道:
    “我只想要有一个安稳的暮年。”
    “我保证您会非常安稳地。”
    唐格拉斯如是回答。
    法约尔交出了他的军队。
    唐格拉斯为他加冕,以上一任教皇的名义。
    “愿主与您同在,阿门。”
    老人有些恍惚,仿佛记起了当年这个年轻的教皇主持的那场浩大的松露节祭典。
    “也与您同在,国王陛下,阿门。”
    王历新年第一年,九月十八日,松露节姗姗来迟。
    这一天,国王与民同乐,蒂凡卡特琳宫被立为王宫,主城更名为帝都,教廷用什一税和唐格拉斯的捐助在佛里兰达省与帝都交界处修建了新的教廷,并且教皇将会主持松露节祭典,为平信徒们祈福。
    秋日的阳光明亮却不炽热,带着暖暖的,清新的,干净的气息。
    桑德拉坐在枫瑟宫前的梧桐树下,看着远方一大群大雁呼啦啦地飞向南方,长长的一支队伍,组成奇妙的队形。
    唐格拉斯缓缓走到他身边,坐下,把手上的一张纸递给他,开口道:“凯利乌斯醒了。”
    桑德拉淡淡地笑:“这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明天我就要去看望他。”
    接着他翻开那张羊皮纸,看了一遍,忽然落下泪水:“这是——”
    “这是上帝对他的惩罚,不是么?”唐格拉斯伸手把他抱在怀中,语气温柔,“这是他自食恶果。”
    安利斯大公带着财产和三个儿子一起逃跑,途中经过一片森林时,他们遇到了几只狼,安利斯大公叫两个大儿子把最小的儿子扔出去,喂给了这几只狼,之后他们遇到了种种危险,安利斯大公仍然毫不犹豫地让儿子们顶上,这让两个侥幸活下来的儿子寒心,于是最后他们抢夺了财产,把亲生父亲杀死了。
    然后有人发现了安利斯大公的尸体,两个儿子也被抓住,审判后送往了监狱,就等着数月后的绞刑。
    “说得没错,”桑德拉喃喃道,“真是一个好笑的,活该的笑话。”
    安利斯大公一辈子只知道爱自己,而对自己至亲的亲人们刻薄寡情,最后被儿子杀死,真的是天大的笑话与嘲讽。
    他激动了一阵,又渐渐平稳了下去,慢慢觉得有些疲倦,就倒在唐格拉斯怀中睡着了。
    唐格拉斯不忍心惊醒他,只能陪他静静坐着。
    不知道过了好久,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父王——”
    他抬头一看,脸上立即浮现笑容。
    迈着小短腿的伯奥德,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在他身旁,还有两位一脸溺爱与欢喜的管家。
    “父王,父亲——”
    唐格拉斯低头看向怀中的桑德拉,再看看伯奥德,在这一刻,心中觉得无比满足。
    什么教皇,什么国王,都不是最重要的。
    这才是上帝给他的,最好的,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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