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路庄园

第64章


 
瑞塔没想到,天变的这么快,这么彻底,几个小时而已,世界都变了。当初老国王携带王储逃出国,留伯爵一人在国内接下这个烂摊子可算是无情无义,现在他突然客死异国,而登基的德洛尔二世想要和谈,为表诚意,他第一步就是收回骑士团的兵权,但同时,他并没有下达停战命令,这是彻底要治伯爵于死地了,言下之意,是要他带领自己的残部,给老国王殉葬…… 
瑞塔痛苦的叹了口气,他望着远处的火光,脑中凭空一闪,一个可怕的想法击中了他。老国王怎么死的这样突然?而维米斯就像计划好了似的,同一天便迫不及待的登基,下达了这一系列的指令,瑞塔估计,维米斯明显对伯爵怀恨已久,他差点就失去第一王储的身份,而越爬越高的伯爵就是他与日俱增的威胁。 
瑞塔很快又否认了自己的这个想法,帝国基本是不可能胜了,维米斯当国王,也不过是个流亡的国王,没有国家没有军队,他抢这个王位还有什么意思呢?难道他是被人买通……交出老国王和伯爵的命,来换得一席之地么?老国王的确是一直倡导武力解决一切,而伯爵也很好的遗传了他这一暴虐因子,父子二人堪称是从骨子里的像,但是…… 
瑞塔不耐烦的站起身,他拿起桌子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强压下满心的烦躁,什么都有可能,什么都不相通,他所生活的世界就是个谎言,环环相扣,将人锁住后收紧绞绳,慢慢勒死。 
炮火响到了5点多停下了,虽然紧闭着门窗,奥帕还是闻到了火药味,瑞塔伤口疼,躺下睡了,奥帕虽然困,但是睡不着,他抱着胳膊坐在床头,生平第一次期盼着伯爵出现,伯爵虽在安萨雷办公,但雷打不动天天回来,逗留十几分钟后就走,他成了奥帕心中的一个象征,只要他每天坚持这样的节奏,就说明一切正常,他们还能住在舒服的屋子里吃罐头,就算要跑,随时来得及,可今天伯爵一直没有露面,刚刚的炮火又那么猛烈,会不会…… 
奥帕简直不敢深想。 
奥帕熬到了天亮,终于熬不住睡着了,他靠着床头,身子一点点滑,最后脑袋咚的一声,跟瑞塔的碰在了一起,奥帕迷迷糊糊的睁了睁眼,又要睡,在半梦半醒间,他听到了房门的声音。 
一个人走了进来,他先是站在门口看了一眼,接着放轻了脚步慢慢走近。 
奥帕闭着眼装睡,他听见脚步声绕过床,走到了瑞塔那边,奥帕心中忽然有些激动,是伯爵回来了! 
伯爵消失了一天一夜,终于带着一身的火药味和烟味出现了,他步伐依旧稳健,证明没受伤,气息有规律,证明此时心态平和,奥帕悄悄地出了口长气,悬了一夜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伯爵走到床前看了会儿,接着伸出手附魔瑞塔的头发。奥帕跟瑞塔头碰头,他几乎立刻感觉到有个带着热量的东西在他脸边移动,手刚离开,伯爵就弯下腰,在瑞塔的脸上亲了一口。 
奥帕和瑞塔挨的太近了,伯爵的额头碰到了他。 
奥帕差点跳起来,被碰到的地方无法抑制的发麻,这感觉让他十分尴尬,好像他和瑞塔一起被伯爵亲了一样,如果亲的这个人是弗雷,奥帕会非常的开心,但对想换成伯爵……奥帕有洗脸的冲动…… 
伯爵注意到奥帕的眼睫毛止不住的颤动,他刚要说话,瑞塔醒了。 
瑞塔这一夜睡得很不踏实,噩梦连连,中间被奥帕砸中脑袋也被纳入梦中,梦中的他被人拿枪托砸的头破血流,还被倒吊在了绞刑架上,看着同样被吊起来的伯爵,瑞塔急得差点说梦话。 
“肖……”瑞塔看见是伯爵,顿时睡意全无,刚想起身便被伯爵制止。 
“我等下就走,”伯爵给他拉了拉薄毯。 
“我听广播了,维米斯要拿走你的兵权!?”瑞塔急切地问。 
“他拿不走,”伯爵摇头;“我说过,骑士团只要交到我手上,他就拿不走。” 
“他想和谈,为什么你们不停战?” 
“不是和谈,是投降,”伯爵纠正;“但是现在投降没有任何意义,我们之前做的就全白费了,之前我们奋战是英雄,投降了,我们就什么都不是了。” 
“那你要……”瑞塔不敢往下说了。 
“我不会投降,”伯爵疲惫而又高傲;“我也不会赢,之前是为了荣誉,一夜之后我手上只剩下罪恶,投降后他们只会送我上绞刑架,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瑞塔犹豫着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之前对眼前的人充满了绝望和恨,但现在只剩下了痛苦,不是恨产生的痛苦,是另一种连绵不绝,犹如春风般干燥温暖的东西催生的痛苦,这种痛苦像是发了芽的藤蔓,迅速而又用力的缠住了他的心脏,几乎遏制了它的跳动。 
伯爵摸了摸瑞塔的脸,眼神中出现了少有的柔情,语气中多了商量的口吻;“把你桌上的东西拿回去吧,我现在给不了你更好的了。” 
瑞塔还想说什么,被伯爵打断。 
“把书房抽屉里的文件都烧了,还有保险柜里,银行文件以外的也烧了,包括照片,枪别离身,已经有人背叛了,你保护好自己,留最后一颗子弹以防意外。” 
伯爵的话说的奥帕心里发沉,他意识到,伯爵已经无法翻盘了,甚至逃走的可能性都不大,他跟瑞塔说的这些话,更像是交代后事。 
“汉纳已经安排好路线走了,你跟他的家人走没问题,应该就是这几天,到时候……” 
“我不走,”瑞塔忍不住开了口,他声音有些压抑,像是强忍着什么感情;“我不是军人也不是政客,安萨雷的人都以为我死了,我留下双头鹰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伯爵显然是愣住了,他沉默了片刻,很没头绪的问道;“你留下做什么……” 
“防止你做无谓的牺牲,”瑞塔回答;“你已经开始不冷静了,这阻碍了你做出正确判断,以前都是这样不是么?你发火谁还敢说话。” 
“你,”伯爵的声音里带了笑意;“但这次不同,无论我作出什么判断结果都是一样的,做出无谓牺牲的是你。” 
“那我跟盖尔一起撤退……”瑞塔让了一步。 
伯爵想了想,回答;“看来我要提前告诉他暗道在哪了。” 
接着二人便没了话,但奥帕觉得他们并没有停止交流,只是用什么方法交流…… 
“……肖,你这几天怎么……怎么……”瑞塔忽然开口,有些难为情。 
还没等奥帕琢磨出这句话涵盖的意思时,脸上忽然一疼,奥帕下意识的睁开眼后躲。 
伯爵用皮手套把奥帕抽醒,接着指向屋门;“再装就真睡着了,出去。” 
奥帕揉揉脸,躲避着瑞塔投来的惊异目光,十分尴尬的出了屋。 
五十六 
炮声变得有规律了,每天的凌晨4点到9点,和每天下午的5点到7点,两边似乎都是商量好了在这两个时间交战,除此之外,偶尔能听见清脆的枪声,是安萨雷城里的冷枪,想必是双头鹰派进来的刺客,不知道瞄准的是哪一位强硬派的官员。 
伯爵如他所说的,没有交出骑士团的兵权,骑士团的团长们不是早被他收买,就是悄悄换了人,伯爵已经把这支队伍死死地攥在了手里,否则以他自己剩下的兵力,坚持不过2天。 
伯爵命人将德洛尔二世发来的电报烧成灰寄了回去,公开藐视他的权威,而德洛尔二世的权威不仅在伯爵这受到挑衅,他发出的和谈请求也没有得到弗朗的回应,也许在弗朗看来,有权无兵的德洛尔二世还没伯爵来得更有威胁性,又或者弗朗志在必得,要一口气将帝国最后的一点血脉斩草除根。 
就在德洛尔二世忙于提高自己声望时,双头鹰愈战愈勇,围城战的副作用开始发作。由于长期没有食物和电力供给,安萨雷内部已经乱成一团,平民们开始自发组织起来反抗王党,并试图与城外的双头鹰取得联系,伯爵只能一次又一次的镇压,而此举激怒了国际社会,舆论开始大肆谴责王党滥杀平民的行为,弗朗趁此机会发挥他的外交天赋,多次奔赴各地发表公开演讲,得到了大量的国际援助和美誉。逐渐的,带有双头鹰标志的飞机开始频繁出现在安萨雷上空,不是散播传单就是投掷食物,这下不只平民,就连军心也开始动摇,伯爵一气之下,将抓回来的逃兵纷纷处死,尸体吊在安萨雷城口示众,可饶是如此,每天递到伯爵手里的报告仍有失踪逃跑的士兵名单,天平已经彻底坍塌,国内国外呼声均指向弗朗,如日中天,帝国陨落只是眨眼间的事。 
这场围绕着安萨雷展开的持久战有多艰难,死伤有多惨烈,历史上都有描写,但奥帕是在很多年后从别人的口中才了解到的,那时他已经改名换姓,安稳的生活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当陌生人用发音奇怪的语言说起这段历史时,语气就像在讲一个故事,带着新鲜与刺激,还有酒精的润色,奥帕听着只觉得恍如隔世,他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那故事中的一部分。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电台已经收不到帝国的频道,全是弗朗与他新政府的宣传,新世界被他们形容的异常美好,主持的声音高亢嘹亮,情感丰富激昂,似乎要从电线的那边伸出一双手把你拽过去,于是奥帕干脆不听,他不知道新世界是不是他们说的那么美,他只是本能的害怕与他为敌的人,相应的,他开始不那么惧怕伯爵,甚至比瑞塔还要期盼着他归来。 
伯爵守信,他的确是加长了回来的时间,但他每次回来都灰头土脸的,最严重的一次是在盖尔的搀扶下回来的,他半个脑袋血淋淋的,是被炸飞的残片划破了额头,伤口不大模样吓人,奥帕看见他这样子差点就绝望了,简直以为下一秒双头鹰就要杀进庄园,而此时瑞塔要冷静许多,他充当了医生的助手忙前忙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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