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将

第11章


瘟神?是他吗……
    抬起几乎没有焦距的双眸,辛追雪缓缓望着由入口外走人的一个黑色高大的身影,但还没确定来人是不是相起云,她便发觉自己被人一把扛起。
    “看,小相公又强抢民女了!”
    “就没人能治治他吗?大庭广众之下,也太不像话了!”
    “唉。不意外。这回又不知道谁家要因为找不到自己家的闺女彻夜哭泣啰……”
     在耳畔的嗡嗡议论声中,辛追雪被扛至那辆熟悉的马车里,然后在小脸被握住朝向一个不知打哪来的小木桶时,听到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不耐烦低沉嗓音——
    “婆娘,要吐快吐!”
    “我今夜……不想吐……”
    听到这个嗓音,辛追雪喃喃说着,发现相起云的大掌碰触到她的脸颊时,原本浑身难耐的燥热突然缓解不少,让她的脸颊一点都不想离开他宽大、冰凉、舒服的手掌心。
    不想吐?
    辛追雪的话让相起云微微皱眉。他大老远就见着她一个人不知死活的,站在根本没人敢站的地方发着抖,以为她又感觉到“杀机”而不舒服,他想都没想就扛起她离开现场,打算让他吐个够后,便把她丢回家再继续代替兄长参加夜宴,但这婆娘居然说她不想吐?
    在心底的孤疑中,相起云又发现,辛追雪的小脸竟不住在自己掌心里蹭,不断靠向他身躯的小小身子,温度也不若过去一靠近就像进了冰洞一样寒,反倒热得离奇。
    她这种不寻常的反应令他心一凛、脸一沉——
    “你这蠢到天上去的蠢婆娘,没人教过你不许随便吃喝陌生人给的东西吗!”
    “我……我……”不明白相起云怎么什么都还没问,就知道她喝了陌生人给的东西,但在发现不知何时自己整个人都快钻到他怀里时,她急忙往后一退,而当她这样做,四肢百骸不知为何,竟传来一股剧痛,让她不由自主地痛吟出声,“唔……”
    这难道是……媚药?
    回想着那名衣冠楚楚,眼眸却满是怪异邪念的男子,辛追雪暮地明了了。
    “喝了多少?”望着辛追雪惊恐的眼眸,相起云也没空骂了,劈头便问。
    “一整杯……”
    听到“一整杯”,相起云脸都青了。
    闻着她唇间散发出的古怪气息,那群老爱在夜宴里下药玩弄女子的纨绔子弟们给她喝的,绝对是“一口仙”无误!
    要知道,“一口仙”之所以叫“一口仙”是因为只要一小口,就足够让人意识全无的放荡个半夜,而她居然还喝了一整杯?!
    连话都懒得再说,相起云急匆匆将痛得全身冒汗的辛追雪送回家后,便赶忙找李叔要解药,谁知李叔只看了一眼就摇头,“解不了。”
    “怎么可能解不了!”相起云气急败坏地吼。
    “药效入血脉前我还解得了,入了血脉后,神仙难解。”小心拉起辛追雪的袖子,李叔指着她雪白藕臂上浮现出的一条红线。
    望着那条红线,相起云彻底无语,更在看到痛到缩成一团的辛追雪时,额上青筋都暴露了。但怪的是,听到消息赶来的小娟与徐婶居然没什么太大反应,只是与李叔一样,齐瞪着他。
    “你……抱我吧。”在屋内全然的静默,与那股怎么都忍不住的剧烈痛意中,辛追雪颤抖着唇角缓缓抬眼望向相起云。
    她明白是她不好,但这恍若由骨头深处迸发出的痛意,真的太痛、太痛了……
    “老子不抱处子!”听到辛追雪的话,相起云猛地转过身去。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种蠢话。”瞪着相起云,徐婶站在一旁没好气地小声说道。
    “就是,更何况他什么时候真抱过女人了!”小娟轻哼一声,凉凉附和着。
    “你忍一忍……我就不是处子了……”望着那个僵硬的背影,辛追雪艰难的继续说道。
    “瞧,夫人有脑子多了。”听辛追雪这么说,一旁的徐婶又忍不住开口。
    “那可不是。”小娟当然也忍不住附和。
    “你这婆娘脑子是长洞了吗?!”假装没听见徐婶与小娟的气人点评,相起云暴吼一声。
    “要不……我还能找谁?”不明白为什么相起云会这样生气,辛追雪喃喃说。
    是啊,不找他,她还能找谁?他是她的夫君,不是吗?
    “就是。早先说他蠢,还真是一点没说错。”听到这里,徐婶一副再听不下去似地,拼命摇着头、叹着气。
    “没错,自己的老婆不自己抱,难不成找别人抱去?”小娟则是再度恨铁不成钢的发出义愤之声。
    “你是有情人的,老子不抱有情人的女人!”背着辛追雪,相起云又吼一声。
    “可我现在……是你的妻……夫妻圆房,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虽对于相起云一次又一次的回绝,辛追雪的心有些受伤,但脑子已渐渐混沌的她,只能将浮上脑际的话直接说出来。
    “唉,这么明事理的老婆,这年头哪里找去啊?”听着辛追雪发自肺腑的心语,徐婶都想举起手来拭泪了。
    “你说得轻巧,万一你哪天想起过去的事,又给老子寻死觅--”
    “我会写份切结书……说我是自愿的……更何况,我也有可能……永远想不起来……唔……”
    “这小相公也真是,也不瞧瞧夫人都难过成什么样了,还净说些废--”相起云的发言令小娟愈发不满。
    “你们几个全给老子滚出内院!”
    当辛追雪嗓音中的痛意愈来愈浓重,相起云终于猛地一转身,紧盯着躺在榻上小脸嫣红、身子缩成球似的辛追雪,然后在李叔三人快速退出房、紧紧关好门后眯眼望着她,“你可考虑清楚了?”
    “嗯……”
    “无论老子用什么方式强了你,你都不许给老子哭闹!”
    “好……”
    “好个屁!”
    随着最后一声暴吼,屋内的灯火灭了,更再无话声,有的只是彻夜的轻喘与娇啼……
    究竟相起云是怎么“强”了自己,而自己又究竟有没有哭闹,辛追雪完全不记得了。
    她只知道,浑身酸疼地在榻上整整躺了三天三夜,终于可以下床的她却依然赖在榻上,因为她还没决定好,下榻后第一件要做的事,是先去向相起云道歉,忏悔自己竟在意识不清中,要求他做他不愿做的事,还是先去探查一下小相公即将第五度纳妾的消息究竟从何而来,是真是伪。
    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两个问题会这样困扰她,让她始终拿不定主意,但未待她想出个所以然,另一件事却一举解决了她的难题,同时却又给了她一个更大的难题——太后,宾天了。
    皇帝事母至孝,因此太后宾天后,立即下令国丧期间,民间禁止一切婚丧嫁娶,此外,三个月孝期内,乐坊妓院等娱乐场所一律停止营业,红、紫色更不许出现在街头上,《小报》与《闻报》也得暂时休刊,并且,整座城里禁卫军四处可见,就连号称“不是副提刑使”的副提刑使相起云都难得归家。
    太后宾天虽是大事,但再大,对辛追雪个人而言,也大不过她迫切必须面对的窘境--
    皇上下旨,太后出殡当日,京城内七品以上官员须携眷前往宫中拜祭,并于宫外跪送,违者斩。
    这就表示,就算再不愿在世人眼前出现,被人像妖物般盯着不放,身为五品官相起云正妻的她,到时也不得不换上孝服,与他一同前去跪祭。
    阎爷啊,皇上、皇族、文武百官加上他们的眷属,还有“她”恐怖的地下情人,她,怎么做得到哪……
    但做不到也得做,毕竟她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小相公的人头落地啊!
    正因为此,辛追雪根本没空管其他事,只能夜夜在徐婶与小娟的督促下,勤加练习如何用眼神与肢体动作,表现出眼高于顶、自视甚高的大小姐脾气,因为在这样的场合中,她是绝不可能被允许配戴面纱的。
    是否要以过去的“辛追雪”出现,辛追雪在道出“她”的地下情人极可能便是那两桩杀人案的幕后指使者之时,与露出一副早知道表情的徐婶及小娟,确实有过一番讨论。
    毕竟“她”的恐怖地下情人若知晓她还在人世,极可能会让她位列他下一回暗杀名单的首位。但问题是,就算她对外宣称失忆,也不见得能取信于人,所以不如索性咬牙豁出去,来个引蛇出洞,顺带杜绝相起云“杀妻后请人易容顶替”的有可能新一波京城怪谈。
    “只要不开口,差不多九成像了……夫人,记住,秘诀只有一句话——不做任何多余动作,全程当个下巴微微抬起,永远不正眼看人的面瘫!”望着坐在镜前,一身白孝服,小脸几乎僵硬的辛追雪,徐婶做着行前的最后叮咛。
    “真的像吗?”虽徐婶说差不多了,辛追雪还是有些不放心地倾头问道。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