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锦

第82章


    德妃一愣。对啊,皇帝还在昏迷,他怎么可能传出口谕?如果皇帝没有传出口谕,那么就似乎德妃擅自做主假传圣旨了,这罪名,皇帝以后永远都不会清醒还好,一旦醒来,秋后算账的把戏不要太快。依照皇帝现在的性格,德妃少不得要被拔了一层皮。哪怕这样,德妃又哪里愿意放过一次性至皇后于死地的机会?她等了多少年啊,失败了多少次啊!
    明明就差这最后一步了,看着胜利就在眼前了,德妃居然忽略了最关键的一件事。
    皇后真的因为德妃的假圣旨死了的话,日后,德妃也别想顺利登上后位了。就一条‘假传圣旨’的罪名,足够她与后位再无缘分。
    皇后似乎没有看到德妃震惊的神色,只继续问:“皇上重伤未愈,你居然还能情不自禁的笑得出来,德妃,你……”
    德妃倒退一步,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谁说我笑了?”
    皇后垂下眼:“是啊,谁瞧见德妃对皇上幸灾乐祸了?瞧见的人,都活该要被挖了眼珠子。”说着,偏头就扫视着周围众多的宫人们,吓得跟随在德妃身后的随从们纷纷闭上眼。
    中宫虽然无宠,可主持后宫多年,积威甚深,在无数次与众多嫔妃的过招中的手段,哪怕是最资深的太监都深有体会,他们一点都不怀疑恼羞成怒的德妃经过皇后的‘提醒’后,会放过他们这些无辜之人。
    皇后身后的大宫女适时的道:“皇后,听闻德妃娘娘照顾了皇上一夜,定然是悲伤太过,脸僵了。”
    皇后偏过身子,撑着宫女的手缓缓的站起来:“是么?本宫还以为德妃是欢喜太过,控制不住想要来我中宫看我死不瞑目了呢!”这话直接戳穿了德妃想要至皇后于死地的戏码,除了皇后,殿内不管是中宫的人还是随着德妃来的人,俱都变了脸色。
    皇后悠然的走了两步,又对宫女道:“你说,若是让朝中的大臣们知晓德妃弃昏迷不醒的皇上于不顾,反而跑来中宫假传圣旨意欲至我中宫皇后于死地,忠君为国的臣子们会做何想法?”
    大宫女垂头,犹疑的回答:“兴许,他们会猜测昨夜皇后刺伤皇上之事另有猫腻?毕竟,皇上若真的殡天,德妃娘娘说不定会要陪葬啊!偏她还幸灾乐祸,这……”
    皇后继续摇着扇子:“陪葬?谁见过未来的太后给皇上陪葬的先例?”
    大宫女惊呼,捂住了嘴,最后用着不可置信的话语道:“娘娘的意思是,若是您真的信了皇上的口谕……那大臣们就以为您是畏罪自杀,皇上刺杀的真相就死无对证,后宫中德妃就是当之无愧的女主人,”她似乎想得更远,“她急不可耐的来宣布圣旨,是不是代表,您去了以后,皇上的性命也……”
    这个猜想瞬间得到了所有人的响应,不管是中宫的人还是德妃的人,还是德妃自己,更有皇后也脸色巨变,她回头瞪视着德妃:“你好狠的心肠,居然敢暗算皇上?”
    这么大的罪名连德妃也震住了,吓得连连后退:“皇后胡说什么?”这下,连皇后的闺名也不敢称呼了,习惯称之为皇后。
    “怎么,你敢做还不敢本宫说吗?若是胡说,你急不可耐的假传圣旨为哪般?若是胡说,宫里宫外人人皆道本宫与皇上言语相撞,本宫刺伤了皇上之事又是谁传出去的?我们中宫的人都不知道这事,你德妃又是如何知晓?看看你带来这些人,他们是不是都以为本宫命不久矣?”
    “你,你纯粹是狡辩!昨夜中宫传太医之事,岂是你一句轻飘飘的话就能够掩盖?皇上血迹斑斑的被抬出中宫,更是不少人得见,你恐吓得中宫之人,可无法堵住宫中所有的眼睛。”
    皇后高扬起头:“既然都认定了本宫罪不可赎,那也该由皇上来决定本宫的生死,你算个什么玩意?”
    德妃:“你!”
    皇后大袖一挥:“送客!即日起,皇上不醒,中宫谢绝一切人等出入。”
 第五七章
    春绣正放下小知恩,她因为淘气翻弄娘亲的针线篮子,被里面的绣花针给扎了手,正哭得撕心裂肺。于新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钻了出来,对着她做了一个鬼脸,小女娃就咯咯的笑了起来。
    春绣抱着孩子满头大汗的小声问:“小皇孙呢?”
    于新习惯成自然的接过她手中的小知恩,头往厢房内点了点:“在里面,正闹着不肯吃饭。”
    春绣道:“我进去看看。”
    于新立即拦住了她:“有小胡掌柜在呢,他哄小皇孙很有一手,我们别去凑热闹了。”
    春绣哪里肯听:“男人家家的,会带什么孩子。小皇孙娇贵着,不管是谁,再好的耐心这些天也熬不住了。”
    于新颠了颠手中的小知恩,笑道:“我觉得我就很会带孩子,看看小知恩,与我相处多好。”说罢,还拿起小知恩的手问,“伤着哪里了,给叔叔看看。”
    小知恩伸出一根肥嫩嫩的手指,送到于新的嘴边:“这里。”
    于新仔细瞧了瞧,一边拖着春绣往偏房走:“去找点药来给她包扎一下,小皇孙固然娇贵那也不是我们家的孩子,知恩才是你的女儿,她受伤了你才该心疼不是,哪有闲空去管别人。”
    春绣挣扎了两次都没挣开,不由抱怨:“夫人让我带知恩来就是与小皇孙做伴的,我们不去陪他,怎么跟夫人交代。”
    于新干脆抱着小知恩走得越来越快,将春绣甩在了后面。做娘亲的无法,相比之下,自然还是自己的女儿重要,只能亦步亦绉的跟着跑了过去。
    小知恩看着娘亲那一步三回头的样子,附耳在于新鬓边道:“叔叔坏。”
    于新挑眉,摸了知恩一把头发:“哦,叔叔坏在哪里了?”
    小知恩托腮想了半响,摇了摇头,只说对方坏。
    ………
    房内,小皇孙骑在胡算盘的背上,一手抓着他的衣领,一手拍打着他的背脊:“架,架”的喊着。
    孟如沄进来首先看到的就是一桌子没有怎么动过的饭菜,再扫视了屋内一圈,就忍不住叹气。
    小皇孙已经七八岁,正是人狗都嫌弃的时候,吃饭挑东嫌西,睡觉要人提前暖被子,更衣只会喊人,你慢了一步他就直接弄在了身上搞得臭烘烘,然后伸开双手等着别人伺候他沐浴。孟如沄照顾了他半日,就捏着鼻子走了。这样的孩子,哪怕是皇孙,她也不待见。
    没有想到的是,胡算盘居然破天荒的对小皇孙耐心十足,做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小皇孙真的只要做到吃饭站口穿衣伸手的地步,什么脏的累的活儿都被胡算盘一人包办,看他那样子似乎也乐在其中,感觉不到半点的委屈。
    孟如沄与他已经冷战了不少时日,虽然心里打定了主意不在与其说话,可看他被小皇孙当作宫侍看待还是觉得心里不舒坦。
    “你有必要这么宠着他么?”孟知沄忍不住开口,“姐姐也说了,这里不是宫里,我们只要保证他能够吃饱喝暖,平平安安的就行。你这样,做得太过了。”
    胡算盘在百忙之中抬起头来,见到孟如沄眼睛一亮,不过,依然在小皇孙的催促下继续做着马儿在屋内绕圈,偶尔还在对方的提醒下绘声绘色的嘶鸣几声,引来小皇孙的称赞,大喊:“跑起来,快跑起来,跑了第一本皇孙封你做御马监!”
    胡算盘顿时扬起两只‘前蹄’,高兴的叫了声‘小皇孙坐稳了,’然后撒开蹄子在屋内奔腾,撞翻了丢了满地的软枕和玩偶。
    孟如沄忍了又忍,忍不住大喝:“算盘,你犯得着这么作践自己吗?你就这么喜欢趋炎附势?他一个小皇孙能够让你加官进爵光耀门楣吗?”
    胡算盘的脚步一顿,面色难言的抬头望了孟如沄一眼。眼中的神色除了控制不住的受伤外,似乎还燃烧着一簇狂热的火苗,原本还只是静静的燃烧着,在听了孟如沄的话后陡然窜了起来,几乎有了燎原之势。
    孟如沄心口一紧,觉得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正准备挽救,胡算盘又低下头去,继续做牛做马的绕着屋内跑圈,浑然当作屋内没有了孟如沄这个人。
    孟如沄继续站了一会儿,见两人对自己视而不见,这才抹了一把眼角的眼泪,哽咽道:“算了,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数,我强行阻拦有拦得住什么呢,平白做了恶人。”转过身,最后看了胡算盘一眼,“你好自为之吧。”
    等到房门再一次被关闭,屋内除了小皇孙的大笑声就是胡算盘在喘着粗气。
    他慢慢的停下了脚步,扶着小皇孙的腰肢将人抱在了怀里,摸了摸对方的小脑袋:“看,这就是我要娶的女人,够小气吧?”
    不明所以的小皇孙瞥了瞥门外,又去拉扯胡算盘的衣领:“骑马!”
    胡算盘扣住对方的手腕:“你得答应我的条件,否则日后都没有马可以骑了。”
    小皇孙生在皇宫,虽然一直被皇后太子妃护得严严实实,到底还是在那个大染缸长大,利用过他的人有,奉承他的人更多,威胁他的也遇到过几个,小皇孙俱都嗤之以鼻,偶尔,他甚至会在太子和太子妃面前刻意学着太监宫女们说话,借此惩戒那些不知天高地厚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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