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在康熙末年

    幕府的使臣扬帆回去了，给江户幕府将军德川纲吉，带去凌啸软硬不吃的消息。
    “他说，只为他淫淫一笑，天照大神便逃也无处可逃！”
    身高仅为一米三的纲吉将军，性格和他的发育有些类似～～～慢条斯理。他还在懵懂，属下的家老、年寄等高官却是纷纷勃然大怒。
    可是，今天这是个非常特殊的场合，各藩国大名惊悉中国对日宣战，齐聚将军府，听取使臣的回报和商议对策，济济一堂中，家老年寄们不得不维护德川将军的威信，他不先行发怒，属下怎么好越俎代庖？看见纲吉将军半天都没有愤慨模样，家臣们个个急躁不已，深恐各地大名看扁了代表幕府权威的将军。
    也难怪家臣们焦急的。日本当今的政治态势有些特殊，幕府的直属领地只占全国的四分之一，其余的全由大名（诸侯）领有，是个典型的封建联邦体制，和中华大地的郡县制不可同日而语，集权处于很低的水准，萨摩、长州等西南强藩，更是对江户幕府阳奉阴违。在这种形势下，纲吉的表现如果不能令人满意，很容易招致各地大名的鄙视。
    大名们的鄙视来得很快，而纲吉的愤慨来得更快。
    因为，使臣马上把凌啸的另一席话说了出来，气得德川纲吉全身剧抖，“他还说，太阳出来他爬山坡，爬上了山坡想唱歌，歌声唱给矮子听，武大郎的烧饼刚出锅。将军殿下，他瞎编乱造说，说我们大和民族，是北宋武大郎的后裔，所以，全是矮冬瓜，所以，国旗是烧饼，所以。”
    群情愤慨，绝对的群情愤慨！
    德川纲吉终于发怒了，嗷嗷直叫，“各位殿下，是可忍，孰不可忍？！值此民族存亡的危急时刻，让我们摒弃成见，以最崇高的武士道精神，团结一心，打一场事关荣誉和生存的抗华战争吧！本将军要求，地不分东南西北，处处战场，民不分男女老幼，全民皆兵，让胆敢侵犯我日本领土的满寇，陷入旷日持久的沼泽泥潭，无法自拔！让目空一切自以为强大的满寇，陷入全民战斗的汪洋大海，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步那忽必烈兵败垂成的后尘，继续书写我大日本～～～傲视丰乳肥臀之国的骄人历史吧！
    这矮子要是去做传销，必定是把好手，他的话十分有煽动力，尤其是那句“丰乳肥臀之国”，巧妙的诠释了中国的地大物博和民丰文广。大的不一定硬，好捏！
    这种狂妄的比喻，激起了野蛮民族的更加狂妄，大名们一个个建议不断。
    西长崎大名急忙建议，“将军殿下，你说要让满寇步忽必烈铩羽后尘，臣藩认为，当日抗元之战，遍及沿海的石墙工事，乃是不可或缺的防御体系。臣藩建议，沿海各大名马上组织人力物力，内地各大名加以无私支援，修缮石墙工事！”
    “善。唇亡齿寒，各藩当通力合作！”德川纲吉现在一点都不慢条斯理了。
    而阪煌大名也不甘落后，“将军殿下，国家有事，列藩有责。臣藩建议，各藩立即拿出私兵家将，同时恭请江户颁布全国征兵令，武士、浪人、忍者等孔武之丁悉数入伍，各藩农民渔户则抽调相当比例的男丁，二者组成列藩联军，由列藩推举的将领统帅，和江户直属卫军相互配合，联署行动，以抵抗满寇的大军团作战！”
    这建议，则有了若干问题，其中不仅牵涉到了兵权和摊派的种种矛盾，而且也牵涉到了日本一个巨大的社会顽疾～～～幕府财政早已经濒临破产，农民起义此起彼伏，倘若再抽调各地农民进行预备役训练，不仅幕府的财政危机将更加积重难返，而且还可能会导致地方大名的财政也纷纷破产的。
    一时间，包括德川纲吉在内，所有人都在沉默深思。但深思没有多久，一个惊人的间谍消息从外传来，“将军殿下，大事不好了。细作来报，清朝皇婿摄政王颁布了‘祖仇置换令’！”
    祖仇蜂窝置换令？！这新名词让熟悉汉文的幕府大名们目瞪口呆，不解其意中，却听来报者解释道，“他下令，前次被改土归流的蒙古诸王，若愿为先祖复仇的，可以号召其牧场旧部结团从军，倘使某团军在对日作战中攻陷了我国某藩，将以其藩藩之。这就是所谓的祖仇置换令。”
    至此，凌啸欲亡日本之心，路人皆知～～～要知道，就算是牛屄如忽必烈者，两次攻打日本的目的，也不过是要日本朝贡称臣而已，但这个凌啸，却是**裸的，要瓜分掉日本！
    强大的压力，必定招致强烈的反弹，在祖仇置换令的终极威胁之下，幕府和藩国间的矛盾，兵权和财政上的利益猜忌，全都不再那么重要了。
    德川纲吉一锤定音，“善。要报仇雪恨的，不仅仅是蒙古人。咱们也要组织复仇联军，砸锅卖铁，也要！”
    日本大地上，开始了轰轰烈烈的抗华战争准备，代价是砸锅卖铁。
    但在中国，侵日之战的准备则完全不需要，因为，江南也好，闽粤也罢，这两个支撑国家财政的重要地区，太阳照样升，革新照样干，和备战毫不沾边的。再说，地大物博的好处就好在，这个多元化的超级帝国里，不仅有着湖广江西粮仓，有早已经习惯清苦的西北西南各省，也有上马为兵下马为民的兵仓～～～建州女真之地和大漠蒙古之地！这时代，蜂拥如蝗的游牧骑兵，仍然是登陆后便能给日本以巨大伤害的重要武装力量，更何况，这只武装力量，只要凌啸愿意，立刻就可以把它迅速的热兵器化！
    遍布江南闽粤的钢铁及兵工基地，已经开始绽放出了近代工业的巨大能量。红衣大炮和佛朗机小炮，早已被戴梓等人研制新式定装火炮所取代，岸炮舰炮的射程，分别上升到了八海里和五海里，且其威力已经把原始开花弹远远的抛在了历史堆里，一炮正中目标，弹片爆伤半径至少达三十米，更可况，轻火炮范畴中的山地炮、榴炸炮、迫击炮也已经进入研制日程。而与火炮相匹配的，是勤王军里水冷式轻重机枪和连发步枪的装备，这些玩意如果应用到日本战场，绝对是对武士刀的惨烈屠杀。
    但凌啸暂时不愿意。因为这些武器，除了部分装备于勤王海军和海军陆战营之外，大部分还堆在闽粤军队的绝密仓库之中，凌啸觉得，目前还没有什么大危机，值得自己动用这些秘密。至于日本，先让满洲人民和蒙古人民去教训他们一番，最好各有削弱再说吧。
    所以，凌啸没有太多经济和安全上的压力，一点儿都不着急。
    所以，他每天仍在依然故我地为“工业兴省科技兴国”而奋斗，在考察了闽粤两省民风的巨大改变之后，他思量着，这种渐渐向“千万人民九百万商”靠拢的民心改变，是不是昭示着自己该推动本土工业革命了。还是暂且慎重吧，体制还没完全匹配，搞了也是效益难以最大化，说不定一次历史倒退，便把他的努力前功尽废，白白便宜政治体制能维持三百年不变的英国呢！
    就这样，日月穿梭，岁月如歌，康熙四十年（1701）年，一晃就到了年底。十一十二月，这原定的开战时机到了，中日大战却在康熙和凌啸都漫不经心中，始终都没有如期爆发。这可把日本德川幕府给急坏了。本将军的性情已经算慢条斯理的了，没想到凌啸更加的磨磨叽叽。
    这个头痛医头狡童治脚的建议，德川纲吉颇有些欲哭无泪。连像样武器都没有的农民搞起义，镇压起来不难，可难就难在，集结在西南沿海的联军如果北调到饥馑反抗最强烈的北方各地去，万一，已经在釜山聚集起来的部分清兵开战了的话，怎么办？
    凉拌！治国向来就是两难选择。德川纲吉咬着牙，一方面，调了部分精锐的联军北上，期望他们能以最小的消耗，最快的速度，最惨烈的震慑，迅速扑灭那些不懂事到居然嚷嚷肚子饿的农民。而另一方面，他则率领了江户上下官佐，大祭天照大神等日本各路神邸，希望他们保佑，别让中**队趁机落井下石。
    这一次，天照大神很称职，也许是中**队还没准备好，也许是忙着在釜山过春节，他们没有乘机开战，让江户一片欢呼，个个拜倒在天照女神的三角裤下膜拜不已。“呵呵，大家听本将军说，农民起义已被杀得血流成河了，再撑过三个月，就到了台风形成的季节，那时候，有“神风”庇佑大和子民，就又能安全一年啦！”
    但事情，真的是这样吗？
    康熙四十一年二月底，一个消息从长崎和下关传来，让江户高层差点急得尿了裤子～～～～由渔户为主而组成的日本海军舰船，对去年那场饿得头昏眼花的饥荒记忆犹新，有一半左右抗命引舟，向北方的千岛海域扬长而去：捕鲸的季节到了，没有土地种粮食的渔民，再不搞点大宗的积蓄，今年铁定要饿死！
    江户派出的追兵还没有出发，朝鲜釜山的中**队就扬了帆，启了航，炮声隆隆中，遮天蔽日的越峡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