靡音

第79章


他地心情。总是轻松地。他爱逗弄她。就像是逗弄着一只宠物。
  但,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渐渐看不清自己的感情,看不清自己的所作所为。
  杨池舟发现自己越来越在乎靡音,他渐渐发现,被囚禁的,是他自己。
  他被靡音囚禁了。
  他爱上了靡音。
  而且,他同时也清楚,靡音对他,是没有感情的。
  甚至更糟糕的是,靡音恨他。
  杨池舟这辈子没怎么哄过女人,他认为,兵器与战争。那个杀气蔓延的战场,才是他的世界。
  胭脂香粉,绫罗舞裙,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虚华点缀。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爱上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一个不应该爱上的女人。
  于是,他开始用自己的手心,去捂热靡音这块冷冷的玉。
  他将靡音放在自己地胸口,慢慢地捂热。
  他希望有一天,靡音会认识到自己的好,她会接受自己。
  但是她没有,杨池舟看错了靡音的性格。
  她是决绝的,她所有的柔弱,都表现在了肉体之上。留给她内心的,却是坚韧。
  靡音没有接受他,不管杨池舟为她做了多少事情。靡音都无法原谅他。
  她无法原谅他帮着殷独贤毁灭了她地国度。
  她无法原谅他帮着殷独贤逼死了青兮。
  她无法原谅他强行夺去了自己的身子。
  所以,她拿着刀,想要亲手结果杨池舟的性命。
  尽管靡音有着迟疑,尽管靡音的手在颤抖,但她最终,还是将刀刺向了他。
  虽然到最后,那把刀并没有成功地刺入杨池舟的胸膛,但是他还是感觉到了疼痛。
  杨池舟失望了,愤怒了。所以,他将靡音交给了殷独贤。
  他明白这对靡音而言,是将她推入布满尖刀的深渊,可是杨池舟还是这么做了。
  他是在报复,他看着靡音痛苦,因为她曾经让他痛不欲生。
  因为她曾经将他献上的一颗心,毫不在意地毁掉。
  后面,便是一发不可收拾。
  事情的发生,都不再受任何人的控制。
  靡音和他。互相伤害着,他们各自在彼此地生命中,划下了永远也不可磨灭的伤害。
  杨池舟站在靡音身后,回忆着。
  鹅毛般的雪,不止息地降落着,褐色地枯枝上,堆满了柔和的白色,像是一团团的云,如梦如幻。
  然而这里。却不是仙境。他们,不是仙人。
  因为。皇宫中,永恒不变地弥漫着血腥和阴谋的气息。
  这里没有人,都是鬼,无魂的鬼。
  就在这时,靡音的声音传来:“你来了。”
  与此同时,她转过了身子。杨池舟发现,当靡音说话时,嘴边是没有白气的,在这个寒冷的隆冬。
  就像是她的气息,和空气是一样地寒冷。
  杨池舟看着靡音,她的面容,还是姣好的,只是眉眼,淡了许多,就像是被那些流水,给洗刷去了色彩。
  再也没有那种倔强,再也不会有泪珠在眼眶中打转,却咬着牙,忍住不让泪坠落的倔强。
  靡音似乎再也不会向任何人流露出自己的感情。
  “你知道是我?”杨池舟问。
  “我熟悉你的脚步声。”靡音嘴角浅浅勾起。
  她的身后,是满天的雪,扑扑索索地落下,像是一副绝美的图画,而她,正是图画中地那个人。
  靡音已经成为了一个女人,眉梢眼角,都再也找不到少女的特殊气息。
  那种美,也是截然不同。
  虽然她的眉目,她的妆容,是一种清淡,但是那种淡,却更能让她体内的妖艳透露。
  透露得更为繁盛。
  杨池舟,看入了神。
  靡音继续问道:“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杨池舟回过神来。
  “因为每一次,我的噩梦中,都会有你和殷独贤的脚步声,只要这个声音响起,我就什么都没有了,我生命中的任何美好的东西,都不再剩下了。”靡音嘴角地笑,弧度慢慢上升:“不过你放心,殷独贤地脚步声,却是最能令我害怕的……你,还差他许多。”
  靡音确实是在笑,而那个笑,也是温和地。
  “我知道你恨我。”杨池舟顿了顿,又重复着这个事实:“靡音,我知道你恨我。”
  “我也知道……你爱过我。”靡音这么说。
  她的眼睛,望向天际。望向那不可能看透的地方。
  “我一直,都是爱着你的。”杨池舟看着她,眼神缱绻。
  “我知道,只是你……用错了方式。”靡音喃喃道:“你用错了方式。”
  “现在,我还能做什么吗?”杨池舟问。
  靡音摇摇头。
  隔了许久,她道:“你会带我走吗?你愿意。带着我,离开这里吗?你愿意,背叛殷独贤吗?”
  杨池舟没有犹豫,他也同样摇头:“靡音,那是不可能的,没有人能够背叛他。”
  “看,你对我的爱,也是有限地,不是吗?”靡音这么说着。笑中也没有讽刺,平淡似水。
  杨池舟没有说话。
  或许,靡音说的。是对的。
  他对靡音的爱,达不到她的要求,不是她所期望的。
  他没有不顾一切将她解救出来。
  那么,靡音没有爱他,也是正确地。
  只是,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什么好想的,没有什么好做的。
  “对不起。”杨池舟道:“靡音,对不起。从一开始,便是我对你不起。”
  靡音的眼中,是扑扑索索的雪,一点点,落下,毫无声息。
  她转过身去,身影是一种萧索与单薄,狐毛披风,和雪景融为了一体。
  很久之后。她道:“一切,都会过去的……等我们死去时,一切都会过去了。”
  两人站在八角亭中,安静地伫立,没有再说一句话。
  只是看着满天的雪,纷纷落下。
  静谧地,落下。
  当殷独贤推开雕花木门时,一眼便看见,靡音坐在锦凳上。而她的面前。则是铜镜。
  她就这么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而那头发。则是披散着,没有梳上发髻。
  即使只是如此披散着,但那发,依旧柔顺,有着幽幽地光泽。
  殷独贤缓步走到靡音的身后,然后,他拿起桌上的桃木梳。
  桃木梳,在那黑发之中徜徉,一寸寸,滑下,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殷独贤地身影,也同时出现在铜镜中,和靡音一起,出现在那个黯黄的世界中。
  两人的影子,都是扭曲变形的。
  “昨日,你让池舟带你走,是吗?”殷独贤问。
  他手上的木梳,依旧在梳理着靡音的发,缓慢地梳理着,看上去,更像是一种抚摸。
  “放心,他是不会背叛你的。”靡音轻声回答。
  “我知道。”殷独贤的眼睛,一直跟着那把梳子移动在靡音细致的黑发之上:“同时,你也是知道这点地,那么为什么,你还是要这么要求他呢?”
  “我很无聊。”靡音这么回答。
  殷独贤没有接话,因为他清楚,靡音还有要说的。
  他的猜测很正确,因为接下来,靡音道:“所以,我就想看一看,他究竟有多爱我……他一直认为自己很爱我,但事实上,却并不是这么一回事,并不是。”
  “靡音,你是很贪心的。”殷独贤用最平和的语气和她说着话:“你要的,池舟无法给予,但是他给予你的,已经是他能够做到的最好。”
  “我明白。”靡音点头:“我也是这么认为,可是,这也改变不了什么的。”
  “我们三人之间地关系,我想,再也改变不了了。”殷独贤放下了梳子,他直接用手,插入靡音的发中。
  那柔顺的,带着清香的发,像是一潭黑色的水,淹没了他的手指。
  黑色,是一种堕落,是属于他的颜色。
  殷独贤心甘情愿,深陷其中:“所以,不要再想着逃跑,不要再想着其他,让我们就这么生活下去。你没有爱,没有关系,只要你还有恨,只要有恨也是好的,这样,至少生命里还有东西,至少有活下去的理由。而我,也是一样,我没有爱,可是我有天下,我有将你留在身边地至高无上地权力。而池舟,他可以看着你,随时随地看着你,并且他知道,你的心,不再属于任何人……我们三个,就这样活下去。”
  弑父
  “可是,快乐呢?”靡音问:“幸福呢?”
  殷独贤将脸,趋近靡音,他将自己的下颚,放在她的肩上。
  这样的姿势,让他们两人的脸,放置在了一起。
  他看着镜子中的靡音,看着她那双空茫了许多的眼睛,轻声道:“快乐,幸福,我想,我们都是得不到的,这辈子,都得不到了。”
  靡音也在镜子中,看着殷独贤,看着他的冷寂,看着他那双看不见底的眼睛,看着他眉梢眼角的那些永恒的冰粒。
  看着看着,靡音忽然问道:“你爱权力,是吗?”
  “没错,”殷独贤坦诚:“我热爱权力,所以,我才会用无数的人头,推翻你的父皇,才会将权力从他手中夺了过来……靡音,让我告诉你,权力是好的,拥有它,你就拥有了全世界,你可以让人听命于你,你可以得到天底下所有人的敬仰,如果,没有敬仰的话,至少,那也是一种畏惧。你可以得到世界上一切珍贵的宝物,你可以毁去自己厌恶的人,同时,你也可以将自己喜爱的东西放在身边……所以,靡音,权力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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