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音梦魇

第8章


流冰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那孩子一下子不动了,空茫的眼神却仿佛穿过了他的躯体,落在不知何处,眼中流出泪来。
“他有名字,他叫晚羽。”女子轻盈地走过来,直视流冰,“我是他的姐姐——浅颜,请收回你刚才的话。”
“秋水镇死了人。”
浅颜掰开流冰的手,把孩子抱了下来,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不是小羽做的。他是无辜的。”她温柔地安抚着小羽,嘴角有一点点笑意,“如果你不相信,可以杀了我们,我们绝不是你的对手。”
流冰的目光停在她的颈上,两道红肿的掐痕异常醒目,浅颜注意到他的目光流连,突然涨红了脸,垂下头去。
“他不是普通的孩子。”
“我知道,我与小羽是双生子。”浅颜的声音柔软好听,却带着诡异,“他不会再长大了,从七岁那年开始……”
千言万语(五)
尚安府后院。
静谧的黑夜,传出呜咽哭声。
灯火碧辉的房间,楚夫人抱着面色苍白的晚羽,病魔夺去幼子的生命,就在方才,受尽痛苦的孩子,在娘亲的怀里咽下最后一口气。
临终前,晚羽还勉强抬起手,帮她擦去泪痕:“娘亲不要哭,小羽不在,还有姐姐能陪着娘呢。”
一长串的眼泪又滚落下来,孩子是娘的心头肉,楚夫人此时真的感觉被生生剜走了一大块,鲜血从心头向外喷涌而出。
“娘,娘,那个婆婆又来了。”浅颜的脑袋从门缝中探了进来。
楚夫人大惊:“你说什么?快进来说。”
浅颜穿着白色的中衣,揉揉惺忪的眼:“我刚才睡着睡着,听见有人叫我,我跟着声音来到后院,看到那个婆婆站在那里。”
 “娘,弟弟怎么了?” 她看着床上的晚羽,又看看楚夫人,“娘,你为什么在笑?”
烛光映着她绝美的脸,笑容有些扭曲。
楚夫人的嘴角划出弧线:“小颜记得那个婆婆三天前说了什么吗?”
“婆婆说弟弟的身体不好,要离开我们了,可是她有办法把弟弟还给我们。”浅颜玲珑清脆地回答,“可是娘亲把婆婆赶走了。”
“可是她现在来了,不是吗?”楚夫人起身走到门边,用力打开。
一身黑衣的老妇立在门边:“夫人,老身来得正是时候吧。”
楚夫人面色平淡:“你想要什么?楚家的钱财、土地还是?”
老妇赫赫地笑:“这些对老身来说都没有用。”
“那你要什么?”
“先救小少爷要紧,至于我的报酬——“她乌洞洞的眼神在楚夫人脸上一扫,“过些时日我自会来取。”
老妇将母女两人推出门外:“这里先交给我,夫人明日一早自能看到活蹦乱跳的小少爷。”
楚夫人牵起浅颜的手,她不知为何相信了这古怪的妇人的话,晚羽明明已经咽气,可是,可是这是她现在唯一的选择。
“娘,我们明早再来看弟弟吗?”浅颜不舍地回头。
老妇关闭起门:“小姐长得可真是好看啊。”
楚夫人的手一紧,赶快拉着浅颜离去。
第二天一早,浅颜跑去看弟弟,娘已经在那里了她手上拿着那老妇留下的一封信,呆呆地神情:“小颜,娘做错了吗?”
浅颜回头见弟弟缩在被子里,脸色虽然苍白却毫无病容,眼睛俏皮地和她眨了两下,马上回答:“娘,弟弟好好的呢,弟弟的病都好了。”
楚夫人笑了,可是那笑容,。
当天楚夫人就命令下人重新布置了晚羽的房间,那种厚重地不透一丝光的窗帘,并命令所有的人白天都不许进入他的房间。
千言万语(六)
“自那日起,我就再没有见过阳光,娘只是和我说,我的病还没有痊愈,见太阳不好,每月的初一,会给我喝一碗血红的汤药。”晚羽接着说下去,“其实除了娘和姐姐,我看不到其他人了。那样的日子过了几年,直到那一日。”
那一日,浅颜神色慌张地跑进晚羽的房间,全身颤抖:“小羽,我刚才看到娘把那只五彩鹦鹉给杀了,娘的神情好吓人。”
“姐姐别怕,有小羽在呢,一定是鹦鹉不听话,娘才杀了它。”晚羽安慰地想去抱抱浅颜,站起身才发现自己尚不及浅颜的肩头,他仔细看才发现,姐姐已经长成清婉少女,脸上的稚气大减,他惊恐地跑到铜镜前,镜中的倒影,是他,还是七岁时候的他。
“姐姐,我今年几岁了?”
“十四了,傻小羽,我们不是同一天生的吗,我们都十四了。”浅颜吃惊地捂住自己的嘴,她也发现了,晚羽,晚羽还是七年前的旧模样。
“姐姐,七岁的那个夜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我想不起来,你们又不愿意告诉我。”他猛地回过头,神情狰狞。
“小羽,乖孩子喝药了。”楚夫人端着碗走了进来,华服沾染血渍,“快点趁热喝。”
碗里盛的是血,这几年,每逢初一那碗腥味十足的药就是血。
“小羽,怎么不过来喝药。娘亲手给你做的。”楚夫人的神态说不出地诡异,她回头看到站在墙角的浅颜,厉声呵斥。“你是谁,为什么在小羽的房间里。”
“娘,我是浅颜啊。我是你的女儿小颜。”
“胡说,我的浅颜和晚羽只有七岁,你都是个大姑娘了。”她扑身上前,十指尖尖划破浅颜的脸颊,眼神凌乱,“是谁让你来的!说,你快说!”
“娘,我是小颜啊,你不认得我了吗?”几缕血丝沿着她明艳的容颜。
楚夫人看到血,异常兴奋,两眼闪烁:“血,血,小羽要喝血。” 
“娘,你放开姐姐。你要伤到姐姐了。”晚羽想分开她们,三人扭做一团。
纠缠中,楚夫人被裙倨绊道,整个人失控向后摔去,撞在紫檀木的案几上。
一切都安静下来,有浓稠的血液淌出,从案几一直流到地上,房间里只有滴答,滴答,水滴般的声响。
“娘!”两个孩子一起抱起楚夫人的身体。
她的神情恢复了平日的温柔,费力地从衣襟中取出一页纸,交给浅颜:“小颜,照顾弟弟,照顾小羽。”
“是,是,娘,我会的。”
楚夫人的脸上笑容浮起:“小颜带弟弟离开这里吧,永远都别再回来了,他们,他们都起疑心了,娘很累,想睡一下。”
她的头轻轻歪向一边,纸片飞落在地,上面的血迹慢慢扩开,扩开,满目血红。
千言万语(七)
流冰空手而回,老者在客栈侯他。
“没有找到?”
流冰的手不自觉按住自己的弓:“它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看来雪魂隐藏地比我们想象得要好。”
“你和去的时候看起来不太一样。”老者上下打量,揶揄地笑,“你在那边看到了什么?”
“一对姐弟。”
“美女?”
“当然。”
“你身上沾染了浓重的血腥味。”
“不是他们做的。”流冰将身体裹进毯子,他已经三天没有合眼,“那孩子只吃牲畜的血。”
进入梦乡只在一瞬间,梦境比任何时候都明晰,娘亲仰卧在雪地上,鲜红的发丝失去了生命,开始枯萎,她的眼色温柔,握住流冰幼年时的双手,掌心尚有余温,笑意淡淡:“流冰,雪遇火而融,我们一族是雪魂的克星,娘这次只是重创了他,廿年后,他一定会来找你,不要被自己的眼睛迷惑,看到的并不一定是真相,炙焰会帮助你,好孩子,娘不能陪你长大了,对不起。”
娘亲的手越来越冷,寒意漫天铺散。
炙焰悲鸣,流冰猛地醒过来,人似箭飞出。
朔月,清冷。
王屠夫一脸恐惧,张大着嘴,他已经变成尸体,一具被吸干血液的躯壳。
老者随后赶到:“天,又是一个。”
“不,雪魂快复原了。”流冰蹲下身,将尸体的上衣掀开,皮肤铁青,结了薄薄一层冰霜。“他最多死了半柱香的时间。”
“为什么是他,王屠夫最是怕死,半夜三更他到这里来做什么?”
流冰眼前晃过一张艳若桃花的脸,有些诱惑是死亡都无法抵挡的,他太大意了。
小屋的灯亮着,烛光摇曳在窗纸上,有低低地呜咽声传出。
浅颜蜷缩在墙角,捶着头,整个人不住颤抖,晚羽不知去向。
流冰轻轻走到她面前,手指抬起她的下颚,只看到一脸泪痕,楚楚哀伤,流冰将她拥在怀中:“你是不是看到了?”
“为什么会这样,小羽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他不是人,是魔鬼。”浅颜整个人依靠着他,身体恢复些许暖意。“我害怕,明明我们一起生活了廿年,我却……”
“别说了。”流冰将唇印在她额上,“我会保护你。”
浅颜柔柔地看他,眸中满是信任。
远处有凄厉的回声,流冰一跃而起,衣角被浅颜牵绊:“不要走,我怕。”
他将背负的炙炎解下,放在她的身边:“这弓箭有强大的结界,妖魔不能伤害你,我去去就回来。”
她柔顺地点点头。
流冰足不沾地,在雪上滑行而过,今夜可是他与雪魂的最终之战,这许多年的孽怨终将了结。
月光如水,冰冷。
晚羽不避不闪地看着流冰,目光里有恨意,咧了咧嘴,露出雪白的锐齿。
流冰先出手,掌风凌厉,晚羽的身体变得异常轻盈,躲闪开,半空一个翻身,轻轻巧巧的落在雪地上。
流冰一击未中,后招已经跟上,雪花落在他掌心中,划成炎之剑,千百根刺出。
百招过后,晚羽身形明显慢了下来,流冰却是越战越勇,
眼看晚羽躲不过他致命的一击,晚羽的脸上却出现了恍惚的笑容,流冰觉得心口一痛,晚羽的瞳仁中映出他身后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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