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客江湖

第64章


    “不劳,”秦盛手中的匕首不放,也哈哈大笑起来,“喜欢我的人够多了。”
    “你胆子不小。”
    “谬赞谬赞,”秦盛谦虚,接着真诚道,“不过区区不才不是奉承,您脸皮倒是货真价实的厚。”
    “……”闻芷暇抿紧了唇,“谁给你这个胆子这样说话?”
    秦盛的回答是将匕首更加用力地顶进了闻芷暇的脖颈,“我还说去哪里找人报仇,结果得来全不费功夫,你居然傻到自投罗网,你说我该不该感谢你呢?”
    “你为何杀我?”
    “你忘了吗?”秦盛趴在闻芷暇耳边轻声说,“那可是不行。”
    闻芷暇岿然不动。
    秦盛拿刀一点点地在他脖颈处比划,“谁利用的秦周,谁让秦周多次涉险,谁居心叵测,谁害死了……”
    “住口!”闻芷暇终于忍不住打断,他的表情扭曲到了极点,像是只罗刹恶鬼,只是秦盛何时怕过,不仅权当看不见,而且心下闪过无数快(hexie)感。
    师父那个人,你怎么配得上?
    秦盛想笑。
    而闻芷暇仿佛看见秦周就在一旁,用他那招牌的木讷表情一字一顿地说——闻芷暇,你怕了吗?
    ——怕面对事实,怕再次想起是谁满手爱人的血腥?
    “怕了……”闻芷暇几乎就要说出口,他似乎看见秦周的眼睛开始渗出殷红的液体,那血划过脸颊,在脸上纵横交错地划下一道道痕迹,接着顺着下颌汇集到他的下巴上,再坠落下去,碎成了一片支离破碎的痕迹。
    闻芷暇只觉得自己浑身冰凉。
    有什么东西一点点地破了,碎了,没了。
    他怕了。
    “你又是秦周的什么人,你又了解什么?!”他终于忍不住咆哮,“他自己都不曾忍心对我重话过半句,你又算是什么东西?!”
    怎么能去想那些事呢?
    那都是地狱的业火,恶鬼的纠缠,不灭的梦魇,烧的他痛不欲生。
    即便癫狂了,疯了,忘了,他十几年来依然日日不得安宁。
    他感觉自己的喉咙几乎因为嘶吼而渗出了点点的血腥味儿,“你要做什么?!你他妈能做什么?!不过是寒舍的狗!!”
    “我能,”秦盛冷哼道,“替父寻仇。”
    ……父?
    闻芷暇弄不清个中关系,只觉得天旋地转,脑子里瞬间被两个词塞得死死的——秦周,孩子,孩子,秦周,孩子。
    接着便觉脖颈上的力气一紧,只听刀锋划破空气的嗡鸣想起,一道白刃划过,时间像是静止了片刻,风都凝成了粘稠的液体,只有那锐利的匕首轻易地撕裂雪白的皮肤,一路顺风顺雨地直逼要害,接着大片大片的血花便从闻芷暇的伤口处喷涌而出。
    那过程极快,只有伴随浅浅一声轻响。
    手起刀落,刀进血出。
    红色的礼花就炸裂了。
    ——闻芷暇居然没躲开,硬生生地受下了这一击。
    秦盛脑子中瞬间炸开这句话,还来不及思考其中玄机,闻芷暇的身体便晃了晃。
    他回头看了秦盛一眼,伸手似乎还想干点什么,那沾满血的手勉强抬起,触碰到了秦盛的额头,在那片皮肤上留下了一条细长的猩红痕迹,又无力地垂下。
    只可惜到底是力不从心。
    他倒在一泊血红的液体中,大睁着眼睛,似乎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
    秦盛表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手中染血的匕首,心里近乎是冷漠地想,“死得……好。”
    “你不能活着,”他蹲下身子,“你活着,我师父怎么办呢?”
    “他要是碰到了你,他该怎么办?再让你糟蹋一回么?”
    秦盛仰着头看着天,“我可再也舍不得了。”
    “虽然他笨,但大家都把他保护得好好的,再没有人敢欺负他。”
    “你都这么多年没出现了,现在又自作多情地出来做什么?秦周墓中的一把刀……你以为我师父死了么?”
    再就是仰天长笑。
    “你不是想要么?我这就给你你要的东西,你不是问我我算是什么东西么?那我就让你看看你算是什么玩意儿。”秦盛解下腰间的刀,在刀柄处轻轻扣动了几下,掏出一张纸条,随手就扔进了那泥泞的血泊中,像是扔了什么垃圾一般。
    ——此生,不悔。
    “你看看。”秦盛冷冷地说,“他都这么说了,我怎么能让你活着呢。”
    “你活着,我师父如何活得舒心?”他貌似对着空气叹了一口气,然而下一秒,一声突兀的声音便打破了宁静。
    “秦周还活着?!”
    闻芷暇在秦盛背后不远处站着,秦盛没有回头,而闻芷暇也早就忘了防备,他颤抖着拿着那张纸条,整个人如同筛糠一般。
    秦盛的眼神很复杂,一瞬间几乎闪过万千思绪。
    接着就听见有水滴打在了地上。
    先是一滴,再是一滴,然后就怎么都止不住了。
    “活着……活着?”闻芷暇呆怔怔地,“活着?”
    像是要疯魔了。
    秦盛仍旧没回头看闻芷暇,他站起身子,踹了一脚地上的尸体,那尸体滚了滚,便和沾满血迹的纸条一同瞬间烟消云散。
    他早就知道地上这个人必然是幻境制造出的替身。
    只是本想再回过身,却没了下真正杀手的力气。
    脑海中一张美丽的脸硬是拧成了凶狠的模样,闻瑜吊着眉毛怒视秦盛的画面栩栩如生。
    秦盛故作风流的笑笑,“真是的,差点就把他忘了。”
    不远处的闻芷暇浑身破绽,他却没了杀他的愿望。
    “我已经杀了你一次,”秦盛看了看手中已经消失的血迹,“算了。”
    往事如风,顷刻弥散。
    ☆、第六十七把刀
    第六十七把刀
    江湖到底是什么呢?
    行侠仗义?还是为祸乡里?
    秦盛一边喝酒一边道:“要我说,就是有吃有喝有美人,有今有昨有明朝!”
    秦周一个眼刀子横过去,“油腔滑调,不像话。”
    “哎呦师父。”秦盛连连感叹,“迂腐,这么久不见还是这么迂腐!徒弟我好歹也算游历归来,就是见不得你这样的人!”
    “荒谬。”秦周训过秦盛后便又无奈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闻芷暇为何来这儿……你说说,他怎么就突然跑来了寒舍呢?掌门他……”
    “你这话说的,”秦盛又喝了一口酒,辣得大着舌头道,“好像你多在意掌门的想法似的,高兴就高兴,别在这儿做样子,做给谁看呢。”
    这话真是一点也不这样的嘲笑,秦周的脸红到了耳朵根,恨不得整个人一气红个彻底,他干咳一声,接着便恼羞成怒地道:“不肖秦盛,我秦周怎么收了你这么个徒弟!”
    接着便拂袖而去。
    秦盛对着闻瑜无辜地眨眨眼——他说的是实话,这老东西脸皮薄,就是见不得别人揭他短,这下可是正打在他的痛处,合该让那老东西疼个一两天了。
    秦周出了门,东绕绕,西绕绕,怕被门人撞见,又怕有人发现他私自窝藏了闻芷暇,一时间竟不知往哪里走好。
    本来平静无波的心潭像是蓦地被搅混了一般,涟漪荡了起来,便再也平复不下去。
    “他娘的,”素来重礼数的秦周也忍不住骂道,“他娘的。”
    当日秦周负手站在门内,听着门外静默一片
    他知道一墙之外他这辈子好不了的心病。
    那心病长得眉目如画,这辈子没有再见过更好看的人——闻芷暇就静站在门口,只要他打开门,那人的容颜便不再只能在梦中怀念。
    “他怎么好意思呢?”他听见一旁的掌门怒道,“普天之下,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这十几年来不见他骚扰,我还当他良心发现,不想这人竟是又打上门来。”
    “是啊!”“也不看看二当家为他受了多少苦!”门人纷纷叫嚣起来,“不如杀出去,给他几分颜色看看,他不是自称独自前来,只求一死么?我们这就成全他!”
    “他……”秦周忍不住道,“他可能只是想见见我,众位不必……”
    “笑话,”掌门冷哼一声,“我寒舍的二当家是谁都能见的?这人也真是好笑,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秦周被梗了一下,皱起了眉头,竟是隐隐有了乞求的意思,“大哥……”
    “你少在这儿心软,”掌门一摆手,打断了秦周的话,“我告诉你,只要我还在一天,我就见不得他肖想你,你忘了当年你都快没气儿了,我求了多少人才把你救回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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