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涩待成年

 
  目光隔着书桌在半空中撕杀一番，死伤蚊虫无数后，两人正式进入战斗状态，标准的热血考生。 
  "季宁，你真是太强了，可以去当老师了。"做完了题，陈俊自己拿出答案来对，竟然对了六成以上！原来数学还可以这样做啊，想不到，想不到啊~陈俊数着书上的红勾勾，心里美的直冒泡，这简直是世界第八大奇迹。 
  "我可不想误人子弟。"季宁在心里翻个白眼，这种死马当活马医的招也只能用在这种驴脑袋上了，这笨蛋还有脸沾沾自喜，他现在很能了解骆老师为什么会说那样的话了。 
  "那你就忍心误我啊。"陈俊倒不生气，他心里清楚，为了他的事，季宁那一头乌亮亮的头发都快给熬出少年白了，小秀才嘴上再凶，心里也是真为着自己，光想到这陈俊就乐得不行。 
  "你已经不需要误了。"都高三的人了还连最简单的极限都求不出，这种人根本就是数学老师的天敌，教育界的四害。 
  "你们还不睡啊？"这时小虾揉着眼睛出现在房门口，这都快一点钟了，这两人还真是有激情。 
  至于小虾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因为这里是他家！为了方便季宁教他功课，一个月前陈俊就获得了妈妈的首肯，搬到小虾家来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和陈俊结对学习的小胖妹对于这一活动格外的重视，每天不到六点半绝不放人，搞得全班都以为两人是浪子回头，要在高考中一展锋芒，甚至传出了新版梁祝之说。兄弟几个听的哭笑不得，急得小虾逢人就说，人家梁祝里是两只蝴蝶，你看胖妹像蝴蝶么？整一个七星瓢虫！再说了那梁祝里说的不是两男的么？陈俊听了只是冷哼两声，整个人六月天里咝咝的冒凉气，话不多说了，反正其中的酸甜苦辣只有当事人知道。 
  "季宁，你报哪？"一说到学校的事，陈俊忍不住又问他。前两周志愿表就交上去，但是季宁报哪他谁也没告诉。问他也只是一个劲的笑，陈俊想啊，他八成不是报了清华就是华西，不想刺激他们一群以专科为最高志愿的人才不说的。一想到季宁要考到那么远的地方去，陈俊就难受的浑身不自在，他还想过，如果知道他要上哪，他就把志愿表改改，报个挨着他近的，但也只能是想想。 
  "我报哪不重要，倒是你，我们说好了你一定要上 Y大的，好好回敬一下小德子。"季宁还是不说，只笑着用笔捅捅陈俊搁在桌上的手，阴险得像只狐狸。 
  "老子要把录取通知书直接甩他脸上！"一说到这事，陈俊那些悲秋伤春的情绪一下就飞到爪洼国去了，一口白森森的狗牙磨的嘎嘎响。 
  说起这事，那还是两周前。填志愿表的时候，季宁篡唆着陈俊把第一本科和专科志愿都填了 Y大，陈俊也没说什么，反正不还有第二第三志愿么？他也没指望着第一志愿能上，就权当哄小秀才高兴了。可是有人不乐意了，第二天的家长座谈会过后，老王就把陈妈妈单独留下了。有志气是好的，但年轻人还是不能好高骛远啊！老王说得语重心长，却被陈妈妈一句话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陈妈妈一看陈俊的志愿，当场就急了，你说这孩子怎么这么死心眼呢！小时候带他上动物园，他就说以后要上 Y大，就可以天天上动物园了，没出息！哎 ~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随他吧! ( 羽毛插嘴：那个大学的后门对着动物园的北门=_=) 
  看着陈妈妈娉婷远去，老王终于知道和自己斗了两年的陈俊像谁了。（羽毛：那是你还没见过陈爸爸。。。） 
  出于某种脑疾病的心理，老王又把陈俊捉过去了。陈俊啊，我知道你没有认真对待志愿表的事，我也不管你了，我知道你家有钱，自费上个 K大还是有希望。K 大是本城有名的三流私立大学，老王这么说摆明了是糟贱人。陈俊没说什么，只是冷冷一笑，生气的是季宁，仿佛受了侮辱的是他，从那天起季宁就红了眼，盯得陈俊头皮发麻，楞是在最后一次模拟考的时候把陈俊的数学成绩从一字头提高到了四字头。 
  还有 28天，陈俊！你一定要考上啊。躺在床上，季宁用被子蒙着头，滚来滚去就是睡不着，他从不觉得自己放弃的那些有多可惜，虽然的知情的每个人都不理解，但他从来看重的都是自身的努力，他不是那种高分低能的人，在哪上学对他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不做要让自己后悔事，虽然他现在还不明白那是一种怎么的感情，但不想让它消失的不明不白。 
  上午没机会，下午没时间，那补课只能是晚上了，虽说两家离的不远，但是南市区乱啊，都是些白天做活晚上做贼的流动人员。自从季宁给抢人的堵了一次以后，陈俊说什么也不让他晚上来了，可季宁也不准陈俊上他家，自己不好惹事，抢了也就抢了，可陈俊那破脾气，八成要动上手，那些人都是不要命的。僵持不下的结果就是陈俊在复习这段时间住小虾家，反正小虾也是一个人，三个人一起复习还起点相互监督的作用。 
  "你是猪啊！还有一个月就高考了，你还有心思睡觉。"陈俊在季宁那吃了亏，就转过来欺负小虾，这小子好狗命，什么都不如自己，偏偏数学比自己好，想让季宁转移目标都不成。 
  "嘿嘿 ~我上次摸底考451 ，师范没问题啦。" 
  "你真的不想上 Y大。"季宁还是觉得可惜。小虾的成绩再努力点应该能上Y 大的专科了，师范不错，可Y大是全国重点，虽然名次后了点，但百年名校的牌子还是硬的。 
  "我的目标是做一个辣手摧花的园丁。"小虾得意的笑，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其实他何尝不想上 Y大，但爸妈留下的钱只够他上完大学，奶奶是没收入的山里人，眼看着年纪大了，总要留着点钱防病。以他的成绩想在 Y大拿奖学金上学是不可能的，所以不如上师范，学费便宜还有补助费。 
  "滚去睡你的吧！"陈俊揉个纸团打了他一下。小虾的心思他和季宁都知道，季宁家是清水衙门，但陈俊家是有钱的，曾说过借钱给他上Y 大，但小虾死活不要，说是拿了他的钱就做不成兄弟。陈俊也不强他，有的地方小虾比他还拗。 
  好象自从恢复了高考，就有了黑色七月的说法，而且是一年比一年黑。尤其是这一年，据说都黑的发亮了，理科生 1： 4 的录取率，文科生1：7.5 的录取率，十二年寒窗也只换成小数点后几位的成功率，谁说的时间就是金钱，要落了榜，你那十二年的时间顶多也就是个铜钱， TMD 这人一辈子有几个12 年啊，五分之一的生命耗进去了，还得看分数的脸色，做学生难，做中国的学生更难。各大考场门口排满了各类严阵以待的社会人士和机构，蓝白相间的是警车，上面的报话机呜哇哇的响着，白的贴个红膏药的是救护车，小蓝灯静静的闪着，满满停了两排，剩下黑压压一片的全是四十开外的中年男女，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直往上了锁的大铁门里够，一脸的焦急，和大门外相反的是门里静的落针可闻，风吹着梧桐树的叶子沙沙的响，有人气却连鬼影都看不见一个，空气里像灌了铅，压的人喘不过气来。老百姓见怪不怪了，不就是高考么，老外见还以为发生了恐怖武装劫持事件，端起照相机就打算做个历史的见证人。 
  文理科的考场是分开的，一个在南市区，一个在东城区。那天早上，季宁一出院门就看见了陈俊，就像那一次一样，陈俊跨坐在自行车上，微笑着看着他，季宁慢慢的推着车走了过去，在离他很近很近的地方停了下来。 
  "等小虾吗？" 
  "等你，你忘了，我和小虾不在一个考点。"陈俊直起身子，季宁也没问他找自己做什么，只是回了他一个浅浅的笑。 
  "也没什么，就突然想看看你，借你点好运吧，虽说平时嘴上满不在乎的，可真到了这当口上，我还真有点慌呢。"陈俊被他这一笑弄得不好意思起来，抬起手摸了摸鼻子。 
  "没事，你准行的，做题的时候别太急，尽力做就好了。"了然的一笑，季宁抬起手覆上了陈俊握着车把的手，他的手有点凉，当季宁温暖的手盖上来的时候，他甚至感受到了那微微的颤抖，陈俊的手更紧的握住了车把，突出的指节泛着白。 
  没有语言，也不尴尬，就这么站了，谁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他需要一点鼓励，而他想给他安心的感觉。 
  "你看我，真没出息，好了，我要走了，你加油！"过了一会，陈俊自我嘲解的笑了笑。他的考场在南市区，不远，但季宁在东城区，再不走，他就又要迟到了。 
  "陈俊，我们会在同一个大学么？"陈俊才走出去两步，突然被季宁叫住了。 
  "如果我早点遇到你这么好的老师，应该有希望吧！"逆着光，陈俊看不清季宁的脸，但他知道那一定是最真诚的表情，遗憾的是成绩普通的自己怎么可能追得上他的脚步。 
  "如果我们一个大学，就算不同的专业我们也还是好朋友，还会像现在这么好，对吗？"季宁又接着问。 
  陈俊肯定的点了点头。"季宁，就算分开的再远，你依然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还像现在这么好，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