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涩待成年

第46章


 
静默着,谁也没有主动放开掌心中的温暖。阿健的视线落在交叠的手上,小虾的目光停在脚边的杂草上。 
"回去吧,外婆担心你呢。"小虾首先打破了沉默,他站起来向前走去,手轻轻从阿健的掌心滑落,带走温暖的温度。阿健微笑着跟在他的身后,握起的手放在大衣的口袋里,藏着刚刚留下的温度。 
夕阳拉长两人的身影,阿健始终跟在小虾身后几步不到的距离,不需要并肩而行,他只想默默的守候,如果说不出口,那就等在他一转身的距离。 
十四。 
"哎哟,可是回来了。"看着小虾和阿健一前一后的走进来,外婆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外婆,对不起,让你担心了。"阿健不好意思的抓着头发傻笑,刚才在外婆面前那么义愤填膺的冲了出去,现在却这么狼狈的被小虾领回来,城墙厚的脸皮也烧了个黑里透红。 
瘦小的老人张开手臂把这个高大善良的年轻人揽在了怀里,没事就好,刚刚孙子听见他没回来时瞬间苍白的脸色真是吓到她了。 
小虾冷着脸把阿健脚上那双沾满泥的高级NIKE剥了下来和自己那双一样弄脏的鞋一起拿到水井边搽洗,虽然是一脸不情不愿的样子,却仔细的不让水沾湿鞋里。 
"看在你为我‘赴汤蹈火"的份上我也就知恩图报一回吧。"阿健本来想过来接手,却被小虾挥挥手赶开了,末了还皮笑肉不笑的糗了他两句。 
阿健赤着脚坐在院子当中帮外婆剥着蚕豆,眼光却不时的飘到水井边那个瘦小的背影上。瘦瘦的,小小的,即使穿着厚厚的冬衣依然显得很单薄,总是防备的神情,总是口是心非,天真的、事故的、倔强的、脆弱的,二十五岁的孩子,这样的小虾让人有一种狠狠抱住好好保护的冲动。 
"小侠这孩子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老人看看孙子臭臭的脸,笑着对阿健说。她看得出来孙子极在意这个朋友,要不然自父母去世之后就有点排斥他人的孩子不会那么紧张他,也不会在他面前暴露那么多的情绪。 
阿健颇有同感的点点头,刚想附和两句小虾就轻飘飘的看过来,想说的话在嘴里达了个转又咽了回去,还真是有点怕他呢。 
晚饭的时候,老人把老邻居请到了家里,因为小虾第二天就要回去,赶着见个面。邻居老夫妇俩前两年已经被嫁到县城的女儿接出去了,现在只有儿子和媳妇留在这里,那媳妇前两天带着孩子回了娘家,男人要看着院里子和田里的生计,只能独自留下来,外婆就把他叫了过来。 
男人正是多年前把小虾从舅妈家里救出来的那人,比阿健他们大了五六岁,是个很憨厚粗豪的汉子。因为当年这人对小虾的仗义相助,而且又都是直爽的性子,所以阿健对这个叫正荣的男人颇有好感,跟着小虾叫他正荣哥。 
林正荣显然也很喜欢这个直爽的年轻人,两个人一来二去就称兄道弟起来,有点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感觉。外婆家只有自己酿的口感香甜的甜白酒,男人觉得不过瘾,就回自己家抱来了两大坛子米酒回来,要和阿健不醉不归。 
看着两个男人你来我往、推杯换盏,小虾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山里人酿的土酒比不得城里的酒,好喝、纯正!但都是烈性子的酒,后劲极大,阿健这傻瓜还当白开水似的灌!想劝,又不忍心扫了正荣哥的兴头,山里生活清苦寂寞,难得有个热闹的时候,既然他高兴,就让他尽兴一回吧。 
外婆早早歇下了,老人家熬不得夜。小虾陪他们喝了两杯也有点头昏脑胀,这种米酒他光闻都有点醺醺的别说喝了。 
"虾,你先睡吧,我再和正荣哥喝两杯。"看着小虾满脸通红目光迷离的样子,阿健也不忍心他强撑着陪在这里。 
"小侠,放心吧,正荣哥有分寸,喝不坏你朋友的。"男人拍了拍小虾的肩赶他去睡。 
小虾去睡了,其实他早就很睏了。白天为了找阿健,他村里村外的跑,累到双腿发软却又不敢停下,心里又急又气只想找找到了非好好教训他一顿,但真看到阿健可怜地坐在道边的石头上,他的心又软了,其实他又何时对他狠过心,那些捉弄和刻薄也只是朋友间的玩笑。 
虽然很累,但他睡得并不好,酒劲上了头,脑子里好象几把小锤轮番敲着,小虾不停的翻着身借以平衡那种无助的旋晕感,那种类似晕船的感觉让他心里烦躁不堪却又动弹不了。 
不知过了多久,恍恍忽忽中有温暖的东西靠过来,知道是阿健来睡觉了,小虾本能的靠了过去,想有个人依靠着,摆脱那种天悬地转的感觉。 
十五。 
阿健送走了正荣,到院子里舀了一瓢井水当头淋下才觉得舒服了一些,从没有喝到今天这种地步,还能动但是身体里却像燃着一堆火,整个人都快被烧化了,他想就算现在真的就这么烧起来他也丝毫不会惊讶的。 
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阿健才慢慢走回房里去,进了屋就看到小虾整个人缩在床上轻轻呻吟着,面色潮红还痛苦的皱着眉。阿健叹了口气,双手插到小虾腋下把他扶着起来,然后在床头垫了个枕头自己靠卧上去,再小心的把他抱到自己身上。这酒太烈了,早知道就不劝他喝那两杯了。阿健轻轻的按着小虾的太阳穴帮他减轻旋晕的痛苦,看着他难受的样子心里有一丝懊悔。 
身体被托起来靠进一个坚实温暖的怀抱里,天旋地转的感觉减轻了许多,那在头上温柔按压的手指也缓减了旋晕的痛楚。小虾平静了下来,一直紧紧皱着的眉也舒展开来,安静的伏在阿健胸口。 
阿健不敢闭眼,一闭上就是一阵天旋地转,难受得要死。只好半睁着眼,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小虾靠在他胸前的脑袋,等着一个能入睡的机会。小虾的身上火一样的烫,也许自己的要更烫,但他已经感觉不到了,这样的温度在寒冬的夜晚却是如此的舒适。他把小虾向上拉了拉,让他更安稳的睡在自己怀中。 
怀中的人很纤瘦,却不是女孩子那种柔若无骨的感觉,有着男性特有的柔韧和力度,即使瘦,附在骨胳上的肌肉却依然是紧实地,蕴涵着生机和力量。 
那么多年,阿健已经熟悉了小虾在怀里的感觉。从四岁和父母分床,阿健就极少再和谁分享一张床了,就算在大学那段眠花宿柳的荒唐岁月里,他也没有和谁共枕到天明的时候。小虾是唯一的例外,不论男女,他是唯一能分享阿健床铺的人。还记得大学时,同舍的同学因为把水打翻在床上,晚上就求他分一半床睡,看在同室的面上他勉强答应了,却在后半夜忍无可忍地独自爬起来去看通宵电影,在放映厅里窝了一夜。其实那人睡得很安静也很老实,但他就是无法忍受,无法忍受那种陌生的感觉。 
习惯是一种可怕的力量。习惯了他的存在,他温度,他的气味,习惯了和他分享自己的一切,也就在冥冥中赋予了他主宰自己的权利。 
阿健低下头,小虾的脸近在眼前,巴掌大的脸被酒精烧得红红的,连薄薄的眼睑上都有一抹粉红,长而翘的睫毛像招魂的幡,迷住了躁动不安的心。 
像是接受了催眠的指令,怀着几分的虔诚,几分的渴望,阿健轻轻吻上了小虾近在眼前的唇。也许这并不能称作一个吻,只能说是唇与唇的碰触,阿健用自己火烫的唇轻轻摩挲着小虾同用火热的唇,没有更近一步的动作,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是呵护着一个易碎的梦。 
许久,阿健才恋恋不舍的离开。把头靠在后面的床栏上,他闭上眼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静静的平复着心中纷乱的情绪和突然如惊涛般汹涌而出的情感,都说喝醉的人是诚实的,诚实的面对欲望,面对感情,面对一切,那么,他是醉了么?阿健释然的一笑,再次睁开的眼睛里是一片清明。 
小虾安静的睡着,气息轻得像一只乳猫。阿健万般怜爱的看着他,收紧了环住他的手臂,突如其来的压力让小虾不安地轻轻挣扎了一下,委屈地皱了皱眉。 
小侠,对不起,但我想试一试。 
如果我决定跟随感觉为爱勇敢一次,你是不是可以接受我的任性。
第二天一早小虾和阿健就出发了,因为要赶下午一点钟那趟从县城回去的车,一天就一趟,错过了就得等到第二天了。 
外婆依依不舍的把他们送到村口,临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的要小虾注意这注意那,又拜托阿健多多照顾自己孙子,阿健自然是满心的乐意,高高兴兴的保证一定把小虾照顾好,只差没当场签字画押。老人乐得合不拢嘴,小虾气哼哼瞪阿健,什么时候轮到这个呆子来照顾自己了,平时出去吃个饭点个菜还要自己拿主意呢! 
林正荣也跟着送了出来,他嘱咐阿健下趟还和小虾一起来再痛痛快快的喝一回,阿健一口答应下来,承诺给他带几瓶城里的好酒。两人拜托正荣照顾老人,老人一人生活多有不便,有个人走动走动要好些,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也有人看着,而且快开春了,地里的活老人一个人已经干不了了,但她又放不下那耕耘了一辈子的两亩薄地,这两年都是正荣帮着翻的地。 
老人舍不得孙子,又跟出去了两里地才一步三回头让林正荣搀了回去。看着外婆远去的身影,小虾很没出息的红了眼眶。 
要不,等从泰国回来了我再陪你来看外婆。阿健看小虾难过,柔声的安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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