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桥中国史

第198章


这后一词是佛教徒为
翻译梵文 sa-mādhi(等持;即 mental concentration,智力集中)而采用的。
后汉的道教会社是按照军事、行政和宗教结构组织起来的。东部的这种
会社被分为 36“方”(“方”字也用于指那些知道魔术处方的人),他们据
认为有治病的能力。在西部者,则划分为 24“部”或“治”,主其事者有“祭
酒”——这是一个旧名词,指民间社会的当家尊长,由他主持当地筵宴并首
先酹酒祭神。它后来变成了汉代行政术语中的一个官衔。③它的刑法带有宗教
性质,如果生病,便象在乌托邦中叙述的那样,被认为是对罪恶的惩罚,补
救的办法是当众忏悔、行善和退入“静舍”以省察过错。信徒们分为道父、
道母、道男和道女。
西部的张姓三领袖自称为“天师”;他们把自己看做是老子——已被神
化为天子的顾问和教师——在地上的代表。在东部,张角被尊为黄天,这表
明他渴望帝王的尊荣;他或者用“天公将军”的名号,他的两个兄弟则分别
称为“地公将军”和“人公将军”,以符合古代宇宙三位一体的那一套词令。
① 《汉书》卷七五,第 3192 页;鲁惟一:《汉代中国的危机和冲突》(伦敦,1974),第 278 页以下。
② 有人认为“太平”意指“大平等”,但这种说法可能有时代错误;见白乐日:《汉末的政治哲学和社会
危机》,第 192 页。
③ 施友忠:《中国的某些叛乱思想意识》,载《通报》,44(1956),第 150—226 页。
① 关于《太平经》的书目可见于白乐日:《汉末的政治哲学和社会危机》,第 193 页注 5;以及马伯乐和
白乐日:《古代中国的历史和制度》(巴黎,1967),第 90 页注 2。又见《汉学书目评论》,6(1960),
第 593 号;福井康顺:《道教基础的研究》(东京,1952),第 214—255 页;以及吉冈义丰:《道教的长
生之愿》,第 415—448 页。
②  “养生”和“尸解”:象蝉蜕皮那样。
③ 关于这个字在官方制度中的用法,见毕汉斯:《汉代的官僚制度》(牛津,1980),第 14、15、17、23、
60、98、102 页。
 
虽然道教会社在中世纪时代曾仿照佛教榜样组织了自己的教派组织,但汉代
叛乱者的许多组织机构都一直保持到了中世纪。
据认为,这些叛乱者的某些信仰和实际活动显示了约在那时正传入中国
的佛教的影响。因此,他们也忏悔罪恶;劝人行善(例如施舍财物,济孤和
救贫);或者举办公益事业——这些都是佛教所推重的施舍(dāna)方面的
行为。在这方面看重的另外一些项目则有戒除饮酒,或者至少只饮适度的酒;
还有关于老子的圣洁怀胎说及其生于母亲右胁之说,虽然这种传说最初是在
公元 4 世纪才有的。同样地,关于老子“变化”的想法恐怕也是受到了佛陀
的“化身”(nirmāna-kāya)的启发而来的。
但是,我们这些材料的年代很不确实,很难得出精确结论;大多数专家
倾向于应予怀疑借鉴佛教之说。①可是,如果大批道教信奉者竟然不象其他材
料所描述的公元 194 年在黄巾军活动的心脏地区楚国东北的彭城的情况那
样,未和大量佛教徒接触,那会是使人感到很惊奇的。这些佛教徒既礼佛,
又拜黄老。②不管怎样,道教运动一定使大批中国人接受并支持一个独立于国
家之外的宗教社团,象佛教的“僧伽”那样。
另外,太平经的乌托邦思想还有一个奇异的外国因素,它使人在几个方
面回想起罗马帝国在中国的神秘形象。在中国著作中这就是所谓的“大秦”,
其意近似“大亚细亚”。中国人描述它是个外域的安乐土,是由于无知而加
以理想化的结果,正象西方也往往把中国作如是想一样。在汉代末年,道教
徒在描述和丰富关于大秦乌托邦的形象上似乎是出了力的。③
太平教的弥赛亚不外乎是要神化老子。他在东部被叛乱者用黄老的名义
崇拜,但在西部又被人们崇奉为“太上老君”。早在公元 165 年,桓帝(公
元 146—168 年在位)命刻老子铭并立碑,次年他又隆重地祭祀了老子和佛
祖。①在老子的铭文中说他是位一万古千秋的尊神,他生活在天上,主宰宇宙;
他君临下土,以便给地上的皇帝提出建议。关于老子的变化可见于敦煌发现
的《老子变化经》,此书必然是出自西部的叛乱者之手。②最后一次变化身形
(化身,即 avatars)是在桓帝时期的公元 155 年,书中提到的最后日期是
公元 184 年,即各地叛乱大爆发的那一年。
后来老子变化身形的次数累计达 81 次;其中有一次竟是指波斯人摩尼,
因为摩尼教已于唐代到达中国。据称老子有一位作为对手的宗教的和政治的
弥赛亚,这位神秘人物是与他同姓的李弘。③归于这位不幸哲学家名下的这部
著作最后变成了令人眼花缭乱的纷纷加以注释的目标,例如隋代一位佛教小
册子作者(法琳,公元 572—640 年)就把它归于张陵的名下。其注说:“道
可道”,就是指早晨要吃得好:“非常道”,就是指它们晚上变成了粪便。④
① 斯坦因:《论公元 2 世纪道教的政治-宗教运动》,第 56—58 页;大渊忍尔:《道教史研究》(冈山,
1964),第 9—21 页;塞德尔:《汉代道教对老子的神化》,第 105—110 页。
② 见下文;以及泽克:《佛教征服中国史》,(莱顿,1959),第 27 页以下。
① 塞德尔:《汉代道教中对老子的神化》,第 43—50、121—157 页。
② 塞德尔:《汉代道教中对于老子的神化》,第 59—75 页。
③ 见安娜?塞德尔:《初期道教救世主义的至善统治者的形象:老子和李弘》,载《宗教史》,912—913
(1969—1970 年),第 216—247 页。
④ 高楠顺次郎和渡边海旭编:《大正新修大藏经》(东京,1924—1928》,卷 52,第 2110(6),第 532。
马伯乐:《道家和中国的宗教》,第 376 页。
 
佛教的传入
正当道教运动大发展的时候,佛教传入了中园。中国人第一次碰到了一
种完全独立于他们自己的传统的思想方式,而且这种思想并不亚于他们自己
的思想。这是一种震动,使他们本能地做出反应,把佛教吸收到道教中来。
他们必须经过长期的酝酿阶段,才能正视印度的这种教义,知道它究竟是怎
么一回事。但是,佛教在中国总是保留着它最初嫁接的痕迹,而且据说中国
的佛教不大象是在中国的印度佛教,而是适应中国的特殊的新佛教。①
第一次渗入
汉代的官员在公元前 1 世纪首次深入到中央亚细亚,在下一个世纪又再
次出现在中央亚细亚。自此以后,他们就出现在这条国际交通线上,在这里,
印欧语系诸王国在中国和印度的共同影响下繁荣起来,从这时起,就出现了
称呼这个地方的新名称西域(Serindia),一直到它归依伊斯兰教为止。商
业在中国人的庇护之下兴盛起来,而且丝绸之路也是佛教借以传播之路。第
一批传播佛教的人可能就是访问西域的中国人,还有作为商人、政治避难者
和官方使节在中国土地上生活的外国人。
但是,在中国人进入西域以前,佛教对这个地区必定有某种程度的渗入,
虽然很难确定它正式传入的准确日期。佛教的资料充满了传奇式的传说,②
只有在研究经文翻译的年代学方面这种资料才可以利用;而在世俗历史编纂
学方面,由于出自儒家文人之手,关心的只是皇帝的宫廷及其礼仪,关心的
是政治、行政和军事事件;如果它提到佛教的话,也只是表现在非常偶然地
提到的几件小事上面。这表明它们的真实性是相当可靠的,但它也意味着资
料的数量少得可怜。
汉王朝楚国内的佛教
第一次明确地提到佛仅是偶然见于公元 65 年关于皇家的楚王刘英的一
道诏旨中。①他的楚王国的中心位于彭城(在山东、河南和安徽搭界处),即
一个世纪以后爆发黄巾军叛乱的那个地方。楚王英是汉明帝(公元 57—75
年在位)的一个弟弟,他被怀疑搞颠覆活动,因此他呈上几段丝织物以求贷
他一死。汉明帝对他有不忍之心,就在公元 65 年的诏令中为他开脱;皇帝在
诏令中袒护他的弟弟,②说他所诵习的是“黄、老之微言”和崇尚“浮屠之仁
祠”;说他“洁斋三月,与神为誓”;因此之故,皇帝声明他不负任何嫌疑,
并把他的缣纨还给了他,以助在楚王藩邸举行的对“伊蒲塞(upāsaka)和桑
① 理查德?H.鲁宾逊:《印度和中国的中观学派》(麦迪逊〔密尔沃基〕和伦敦,1967),第 7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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