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木也就这样静静地等待着他,陪伴着他,主仆二人,定格成一幅静默的画面。
苏薇陪同杨素青一同去了医务室,易沈轩也迎了上来:“妈妈,医生说可以检查了。”
“好。”杨素青和善地笑笑,拍了拍苏薇的手,“苏苏,放心。”
苏薇心头重新充满了希望,笑望着杨素青。
但是其实,她也并不抱太大的希望,沈谨言患病,沈凉墨查过沈家所有人血液和脊髓,不可能没查杨素青。只是极有可能沈凉墨是秘密做的,杨素青和易沈轩并不知道而已……
但是不管如何,这次对于沈谨言来说都是一个机会,苏薇不想放弃。
易沈轩心疼地看着苏薇,才两天时间,她就清减了,本就只有巴掌大的脸颊显得更加的小了,显得乌黑的眼睛更加的大。眼眸里一片清浅浅淡,让人一眼望去,便能看到眼底。
他的心头疼得一紧,多想上前去,将她拥入怀里,抚慰她的心伤。
但是苏薇现在的心思根本就没有多想别的,全部都焦急地等待着杨素青的检查结果。
不过这样的结果一般不会即刻出来,需要时间等待。
医生抽取了杨素青的静脉血周血液,道:“先回去吧,结果到时候我们会通知的。”
苏薇和杨素青都只得点点头:“谢谢你,医生。”
易沈轩上前来扶着母亲,坐回轮椅里。易沈轩推动轮椅,苏薇也正推着轮椅。他的手,不经意碰到了苏薇的手,苏薇下意识就缩了回去。
易沈轩心头难言的失落。
苏薇和易沈轩跟在杨素青的一左一右,三个人一起走出去。
出得门来,杨素青道:“苏苏,愿意听伯母一句话吗?”
苏薇尊重地半蹲在她面前,轻声道:“伯母,你请说。”
轻轻摸了摸苏薇脸颊,认真看着她说道:“苏苏,才两天,就瘦了这么多。”
苏薇心中很多愧疚,低着头。
杨素青轻声道:“你和墨儿的事情,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你们之间有过这样的关系。这件事情,沈家上下,他居然全部都瞒住了。我以前……我以前以为他有过其他的女人,生下的孩子。”
苏薇没有说话。谁说不是呢,不光是杨素青,连苏薇最初,也没有想到过沈凉墨的孩子居然是这样来的。她并不太清楚他为何要这样做,不知其内幕……但是现在小奶包也是她的责任了,不管前因后果,她都要承担起母亲的责任来。
“可是现在,他已经和夏思琪结婚了。夏思琪虽然还没有醒来,但是她是你的姐姐。我相信她醒来后,会好好善待两个孩子的。苏苏……我不想干扰你的决定,但是我希望,你能重新考虑一下你自己的幸福。”杨素青认真地看着苏薇,轻声但坚决地说道。
苏薇心头一震,她从来都还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没有想过事情又将翻转到完全不同的结局,有人可以救沈谨言,而她的生活,可以恢复到原来的平静。
可是真的有原来那般的平静吗?真的能在知道那两个是自己的亲生儿子的时候,还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若无其事地继续下去吗?
杨素青挥手,招来一个身边人,她说道:“送我回房间吧。”
来人马上推着她的轮椅,将她推往房间,留下苏薇和易沈轩两人。
苏薇讷讷地站起来,低声道:“那我也回去了。”
她转身离开,易沈轩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低声道:“苏苏,我们聊聊吧。”
他的声音是嘶哑的,那是经历过这两天的事情,他的疲累和精力消耗,不比沈凉墨和苏薇少,再加上昨夜一人喝了不少的酒,所以听上去有些憔悴,也很郁郁。
苏薇看着他有些发红的双眸,心头有一丝不忍。这一次受伤害最大的,便是易沈轩,不管怎样,她欠他一个解释和道歉。
她便点点头道:“好。”
咖啡厅里。
人不多,钢琴声幽幽回转,演绎着浪漫的情调,音乐声倾斜在空气里,氤氲着无比的优雅。
易沈轩为苏薇点了卡布奇诺,那是她最爱的味道。他自己则点了黑咖啡。
苦涩咖啡滋味下口,他抿了一口,放下来,身子忽然前倾,黑曜石一般的眸瞳里印进苏薇的身影。
她的眼眸如同她的人一样,淡雅清浅,他的心头一跳,缓缓道:“苏苏,我知道你和大哥之间的事情了。”
苏薇苦笑了一下,轻声说:“对不起沈轩……我也不知道为何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但是事情既然发生了,我就必须要承担起我的责任,也必须要……走一条和以前完全不同的道路。对不起。”
“要是妈妈的脊髓和小奶包匹配呢?要是匹配,你和他就不会再有牵连不是吗?你依然是你,依然可以过和以前一样的生活。”易沈轩身躯前倾,鼻息几乎打在苏薇的脸上。
可是真的怎么可能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呢?
发生过的事情,刻在骨子里,是不可能轻易抹去的。
苏薇的眼睑低垂,长睫快速地扇动着,极力忍住了泪水。
易沈轩发现自己逼得她太过狠了,回身坐回沙发里,等待她的情绪平稳,他才重新握住她的手:“苏苏,回来我身边,好吗?”
“不!”苏薇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将手从他手里抽了出来。她抬眸,诚恳望着他,“沈轩……这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真的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小奶包是我的孩子,就算他们不需要我,就算他们有和我不一样的生活,我也无法做到放弃他们。沈轩,请你原谅我作为一个母亲的自私,我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置自己的孩子不顾……也许我不会跟他们在一起生活,也许我甚至能和他们相处的机会都不多。但是我心里……已经无法抛却开他们了。”
易沈轩似乎已经早就考虑好:“苏苏,我不介意也认同他们两个做我自己的孩子。”
苏薇身躯一震,脊背都挺直起来。易沈轩对她的宽容和大度,她比谁都清楚,比谁都更能了解。
可是也正是因为如此,她不能这样自私,让他承担起超过他范围内的责任。
他还很年轻,他有极好的前途和光明的未来。她原本就无法匹配上他,无法作为一个和他并肩的女人站立在他身旁,支持他,做他的臂膀。
现在的她,更加无法成为他身边合适的女人。
她知道,就算选择了他,她的心里,也会只装着小奶包。
那对他的付出是不公平的,他值得更好的女人,也值得更加单纯纯粹的爱情。
这样想着,她认认真真告诉他听,讲了她的所有想法。
易沈轩听着,眸光里的明亮色彩一点点的变得暗淡。
苏薇知道,如果现在她还犹豫不决,对易沈轩的伤害将更多。
所以她坚决地站起身来,说道:“沈轩,我真的要走了。我知道再说对不起也于事无补,但是我还是想再对你说一声对不起,也想说,请你忘记我吧。”
她转身出去,心底里同样充斥了伤痛。人非草木,怎么可能没有感情?在她最困顿的时候,在她对一切都失去了希望的时候,一直是易沈轩在她身边,像明亮的太阳光一样扫开了她生活的阴霾,给了她重新走下去的勇气。
现在这样伤害他,她心头也同样的矛盾挣扎。
她单薄的身影,快步走了出去,显得那样的孤寂和落寞。
从此以后,她不会再失去希望。小奶包便是她心头闪亮的星星。
即便没有机会长久陪同他们,她也会坚定地走下去,承担自己的生活,走自己的道路,做最勇敢的女人。
易沈轩的手握着咖啡杯,浓黑的苦咖啡在杯子边沿泼洒出来,倒在他的手背上,他却浑然不知。
苏薇跑出去,眸中有泪水,她想尽快逃离有易沈轩的地方,也想尽快逃离有沈凉墨的地方,暂时忘记烦恼,不需要思考。
她没有看到眼前的道路,撞上了一个人。明明是她撞着了别人,对面被撞的人身形丝毫未动,她反倒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幸而那个男人伸出大掌扶了她一把,低沉道:“嫂子,没事吧?”
苏薇才看清是柯皓哲,他的面瘫脸上毫无表情。同沈凉墨一样,他的话也不多。
苏薇摇摇头:“抱歉,没有看到你。”
“没关系。嫂子要去哪里,我送你过去?”柯皓哲问道。
苏薇苦笑了一下:“阿哲,我可以叫你阿哲吗?我听他们都这样叫你。”
柯皓哲是个面瘫脸,喜怒哀乐统统不在他的脸上,毫无情绪。可是此刻却闪过一丝别扭,不过也只是一闪而已,便恢复了面瘫:“好。”
“阿哲,请你以后叫我苏薇吧,不要叫我嫂子了。”苏薇诚恳说道。
柯皓哲点头:“好。”
苏薇紧接着问道:“我听说你出去找小奶包了,现在有小奶包的消息了吗?”
柯皓哲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暂时还没有。”
这次的事情,真的是极度考验他的一件事情了。他是刑警队里追踪能力最强的人,连沈凉墨都佩服他的能力,在世界上也一向被人十分推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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