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刃之比翼齐飞

    每天睁开眼睛就是，给路易做饭，从任何犄角旮旯的地方把路易逮出来，给路易洗衣服，收拾他弄坏的东西。
    饶是每一件都有亚瑟一起，也累的不行。
    路易不但爬得快，力气也惊人，两个月的时候就能爬到楼下拽下桌布砸干净一桌子碗碟了。
    俩人还要不断改进房内家具结构，好不容易小家伙睡一会儿，给屋子的边边角角包起软布，擦掉他滴的到处都是口水，换掉他四处乱爬时候小黑手弄脏的东西。
    即便是看着挺干净，克里斯一想到这个世界是没有疫苗的，婴儿夭折率还是很高的，再加上小孩子抓到什么都要塞进嘴里咬一咬的习惯，他就忍不住一直洗一直洗。
    好在时间进入夏季，衣衫都轻薄，弄脏的东西洗起来也方便，否则克里斯觉得自己可能会丢开孩子赶工造个洗衣机来。
    这天清晨，阳光刚刚露出地平线，晨风带着窗帘轻轻飘荡，克里斯睡着睡着感觉鼻尖被什么扫了一下，一股歪七扭八的风吹过脸颊。
    他皱了皱鼻梁，往旁边挪了一下，然而没过多久，又是一下子，他又往后缩了缩，缩到脊背抵着墙壁。
    但是那骚扰锲而不舍靠过来又扫过鼻尖一下，克里斯随意挥挥手，没睁眼地抱怨，“亚瑟不要学小孩子”
    亚瑟迷迷糊糊疑惑地还是立刻就醒了，同样累的睁不开眼，“嗯”
    然后两个人同时听到一声柔软清脆地，“啾”
    有个好像体积更大的东西接近头脸，然后迅速远离，克里斯一惊，猛然睁眼，一双离的很近的金棕色眸子在眼前忽闪，条件反射坐起来的姿势急忙倒回床上，吓得心脏噗通噗通的。
    长得颇为健壮，抱着已经很压手的小家伙东歪西晃地悬停在他脸上方，看到爸爸醒了，高兴地啾啾好几声。
    此时正是盛夏，断天涯地处北部又建的高，颇为凉爽，一家三口半开着窗睡在一张床上，克里斯在最里面，亚瑟在外头，两人把宝宝挤在中间。
    盖在身上的薄毯被蹬到腰部，路易小家伙终于从在屋子里四处爬来爬去进化升级，他开始试着扇动羽毛已经长的很齐全的小翅膀。
    两个爸爸没有醒，他就把自己弄到空中了，惊奇发现“哇，除了手脚这个挺好用啊~”
    克里斯小心地抬起一只手隔空护在他身下，准备随时接住他掉下来，另一只手尽力伸长戳戳隔着一尺多的亚瑟，“醒醒、醒醒你儿子”
    亚瑟刚才就被叫的半梦半醒，这时被他指尖点上指甲一划，咻一下翻身坐起，他一睁眼看到悬空在自己伴侣上空的儿子，一点儿都没惊讶，而是立刻哈哈大笑起来，点了点小家伙翅展已经足有一米多都伸到自己鼻尖上的小翅膀，“呦~小家伙终于想到还有翅膀能用了啊”
    克里斯两只手都缩在胸前五指张开最大面积托住小家伙的腰腹胸前，“你还笑的这么轻松，他要是摔下来怎么办”
    路易不买账，发现爸爸接着自己，晃晃悠悠又飞高了一点，非常得意地啾啾。
    亚瑟大笑，“我小时候自己头一回飞，晃晃悠悠从窗户飞到外头广场上了，还是邻居家的阿姨把我捡回去的，好着呢，没事儿这肯定就是个雄性小家伙了，耐力都很好的，不用担心。”
    克里斯囧，忽然恍然反应过来，不对，赛维宫不是说蜕变才能判断雌雄，因为小家伙生下来是个男孩纸，他把这事儿忽略了，一开始就亚瑟端了肉糜来，他就自然而然把路易当雄性了。
    “你怎么这么肯定是雄性”
    亚瑟挠挠头，用指腹去摩挲小家伙的翅根，“金雕家，几十年才会有一个雌性出生啊，基本上就都是雄性。而且你没注意到吗第一天出壳他生生吃掉自己大半个蛋壳，据说雌性的雏鸟不会这样的。”
    理论上十五岁雄性蜕变，才能彻底辨别出雌雄，但是各血系总有一些自己的经验提前预知，不过这并不是完全准确的。
    在成长过程中，小孩子的口味也会改变，力气性格也会改变，这都是内分泌的原因，所以大家还是默认十五岁是最终定论的时候。
    路易被父亲摩挲的有点儿痒痒，翅膀一歪差点儿掉下去，但是鸣叫声却是嘹亮高兴，扑腾着向下掉，在床单上踹了一脚又晃悠着飞起来，这回是直接往亚瑟怀里扎过去了。
    亚瑟扶了一把，手掌伸平托住他的腰帮他重新升起来。
    克里斯手忙脚乱地想接住他，看他顺利起来了扑向亚瑟又想赶紧把这些记下来，“那么其他部族呢都是这样吗”
    “不一样的啊，”亚瑟想了想，“每个血系都不一样，你看雁目血系的小家伙要等一岁多才能飞呢。在赛维宫你也看到了吧，有的血系四五岁时候还跟着神侍练习飞翔的。你之前在云杉顶练飞的那会儿不是见过。隼目血系家里，也是我们长得最快。世世代代的经验积累，实际上生下来就有点儿迹象能判断雌雄。”
    克里斯回忆起当时在云杉顶看到的那些被老师用杆子戳下平台的小家伙，想想别的血系，简直要替他们呕血。
    生长发育差别这么大，按路易这进度，进了赛维宫别的小家伙还走路晃悠呢，他就能呼呼四处乱飞了，再加上力气大，天生完虐人家
    路易足足在空中拍着翅膀晃悠了好几分钟，才累的扑到父亲怀里，摸着小肚肚哼唧啾啾，这是饿了。
    亚瑟笑眯眯用大手护在他肚子上，另一只手在他肩胛翅根的地方按摩，“饿”
    路易眨眨眼，点头，他已经能听得懂简单的词了。
    亚瑟假装不理解他的意思，重复问，“自己告诉我，饿不饿”
    克里斯跳下床换掉睡衣准备下楼给他弄早餐，见亚瑟又逼他说话，“你确定这么早真可以”
    亚瑟点点路易软嘟嘟的腮，“当然没问题，我这么大也会叫人了。”锲而不舍地问，“是饿了吗要吃东西吗”
    路易瘪瘪小嘴，眼睛盯着克里斯的身影晃来晃去，样子颇委屈，“嗯。”
    “嗯是什么饿了吗”亚瑟把他举到自己面前对视。
    路易被逼急了，伸手去够克里斯，“~嗯”
    克里斯隔着两米冲他一笑，“喊我什么是什么”
    路易晶亮的眼睛里渐渐含起两包泪，但是眼前这两个无良的大人完全不为所动，小家伙终于识时务地咽掉口水，清晰地说，“饿。”
    亚瑟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乖宝贝儿，下次要什么要亲口说清楚。”
    “你去给他热粥，”克里斯从他怀里把小家伙接过来，既然完成了说话任务，就要奖励，给个爱的抱抱。
    路易一扑到他怀里，立刻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哼哼唧唧诉委屈，“啾啾”
    克里斯等亚瑟收拾好了一起下楼，“你说，他这个啾啾有意思的吧具体表达什么，你还记得吗”
    婴儿的哼哼啊啊之类的，也都是有表意的，只是不太精准而已。
    亚瑟进了厨房打开橱柜拿出泡软的粟米煮上，再拿篮子打算去冰洞里取一块肉，“那怎么能记得，会说话之后就再也不用了。估计就只用区分高兴不高兴舒服不舒服就够了吧。”
    克里斯抱着路易坐在餐厅看他忙活，“是吗”亲亲路易的胖腮，“现在是高兴不高兴”
    路易把两包泪挤到爸爸的肩头，闻到厨房里香甜的味道又高兴起来，“啾~”
    好吧，确实知道情绪导向就好了，克里斯抱着他到院子里看看绿色的树，云彩啊，小花啊什么的。
    走了半圈路易就挣扎了，克里斯能感觉到贴在臂弯的小翅膀蠢蠢欲动地要张开，慌忙换了姿势，两手撑着他的腋下把他举在眼前，“怎么又想动翅膀”
    路易翅膀张开兴奋地直蹬腿，清晰地喊了一声，“爸爸”
    把克里斯高兴的凑近他使劲儿亲了一口，“宝贝儿今天说了两个词了，真厉害。”蠢爸爸模式开启。
    路易小翅膀忽闪忽闪，渐渐起来，克里斯只觉得小风拂面，手里的孩子一下子轻了。
    先是紧张地一下子揪住宝宝的衣服抓紧，随即反应过来，路易早晨成功停在空中了，于是克里斯小心地松开劲儿渐渐两手虚虚拢住他。
    没有东西拽着了，路易嗖一下子蹿高了半尺，吓的克里斯赶紧又抓紧。
    头顶上就是大树，盛夏枝繁叶茂树冠低垂，路易再飞高一米多，就扎进枝条里去了。
    路易被拽下来一点，有点儿不高兴，随即感觉到克里斯重新松开了，又蹿高一点，克里斯就重新抓住他拽下来。
    反复两次，他觉得这好像是个游戏，高兴地啾啾大叫。
    雏鸟清脆的声音传的庭院，克里斯眼角忽然看到侧边过来一个影子，抓住路易转脸，查理爷爷他飘着直接从隔壁过来了。
    这位看起来就是个中年美大叔的新晋爷爷，一看路易呼扇的小翅膀，高兴地大笑起来，冲隔壁喊，“巴泽尔快来看，快来，路易能飞了”
    巴泽尔正在二楼晾晒东西，闻言扒着窗户朝这边看，“呦喂，小宝贝儿真厉害”
    查理凑近过来也摸了摸路易的翅根，伸手把他接过来，“你让他随便飞，不要这么抓住他。”
    克里斯眼睁睁看着他就这么放手了，路易东倒西歪地在院子飞，一会儿高一会儿低跟喝醉酒一样，有两回脑袋就要撞树了，被查理及时拦在前头他就一脑袋扎进爷爷怀里，高兴的啾啾直叫。
    就算有一回查理没能及时挡住，只伸了手捂住他的额头，路易也没被吓住。
    他惊险地直直向下掉了一米，被查理拎小鸡一样拎着，克里斯看的捂紧了胸口，小家伙照旧高兴地啾啾。
    亚瑟端着一块儿鲜肉回来的时候，路易重新累了栽进克里斯怀里瘪着嘴要吃的。
    查理跟在两人后面进屋，“以后每天要多喂几顿，会飞之后他吃的更多。”
    克里斯想想路易最近已经吃的比自己还多了，恍惚觉得自己是在养个小猪仔。
    巴泽尔端了一小盆水果粥从外面进来，坐到克里斯对面，用小勺舀一点给路易，“喏，先吃一点”
    路易闻到甜味，有些不高兴地半转过头，可是小肚子不争气地咕噜了一声，不得不张开嘴吞进去。
    克里斯在心里记了一笔，路易从开始吃肉糜谷物糊糊开始，就表现出对肉类的强烈喜爱，不要饿急，绝对不主动吃水果甜食。
    这让克里斯一度担心他会不会营养不均衡，要知道，只吃蛋白质不补充维生素，怎么都感觉好像不太对。
    但是光脑扫描证明小宝宝生长发育速度极快，一切正常，克里斯只能由着他偏食了，逮着机会喂一点儿水果。
    果然这一会儿，他喝了五六口，大概小肚子不饿得难受了，立刻抿着嘴拒绝投喂，大眼睛盯着厨房的方向，一心一意等着肉粥。
    巴泽尔把水果粥分装到小碗里，“我给你抱一会儿，你也先吃两口垫垫肚子吧。”
    查理想抢孩子，被他一眼瞪开，只搓着手凑近了做鬼脸逗路易，“什么时候飞起来的刚才吗”
    克里斯端着粥喝一口，粟米里带了果香，甜度正好，巴泽尔爸爸好手艺，“早晨醒来，他自己在床上扑腾起来了，我一睁眼正在我脸上方。”
    “哈哈哈，调皮的小东西，不愧是我金雕家的后代。”查理高兴的很，想到一个事儿又得意起来，“你们知道不，海雕家今年又没抱上蛋，你那三个朋友据说都去过家族的母树了，都没有。”
    “呃”克里斯不知道怎么接话，伊芙几个看的出都挺喜欢孩子的，没有抱到蛋应该会感觉很失望吧。
    巴泽尔五指张开啪在查理脸上将他推远一点，“这事儿有什么好高兴的，都是孩子的朋友。”
    查理顿了下，大手一挥，哼一声，“都是自家人说说无妨。要不是海雕家的老头子发信给我讲艾伯特那小子如何好手腕，我才不会嘲笑他，这点儿胸襟老子还是有的。”
    艾伯特以雷霆手段收拾了领地里各血系的乱象之后，海雕家的现任家主专门写了“分享经验”的信来给查理。
    查理虽然也很认可艾伯特那小子很不错，且自家顺势还省了些事儿呢。
    但是读到这信里无处不在的，写作“交流经验”读作“我儿子好厉害，你儿子还年轻还得再练几年，哈哈哈，快来羡慕我”的意思，当然还是有点儿憋屈的。
    之前亚瑟抱了蛋领先一局的兴奋都少了许多，当时他倒是忍住了没说“我们有蛋”这样的话。
    毕竟艾伯特等人还没去母树，万一人家也抱回来，这话就是自打脸。
    这会儿终于知道人家都没有了，他才露出一点儿酸气儿来。
    接到这些信息之后，他很是高兴地脑补了一堆场景，诸如：
    我儿子能力强。呵呵~我们有蛋。
    我儿子性格体贴，跟我特别有话说。呵呵~我们有蛋。
    这是我儿子亲手猎的狼兽薄皮给我做的护腕。呵呵~我们有蛋。
    不过这些事儿显然不会真的发生，所以他就剩跟家人吐吐槽了。
    亚瑟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了半天，看父亲爸爸逗孩子不走了，按克里斯之前想的办法将肉剁馅儿再剁一点儿蔬菜，加佐料调好用粟米粉和面裹上烙肉饼，出锅两张就先送上去，“别光顾着高兴了，早餐还没吃吧。”
    克里斯用小刀将肉饼切开，透亮的肉汁渗出饼皮，鲜香扑鼻，里面星星点点的一点儿绿色，是拌进去的蔬菜。
    查理就忘了吐槽了，咽了口口水，“这种做法的饼没吃过。”
    巴泽尔也好奇，“里头掺了蔬菜倒是方便喂宝宝。”
    “对啊，我总觉得要给他喂一点儿菜比较好，”克里斯拿了一角用勺子掏一点儿馅儿出来放在碗里吹凉，路易在巴泽尔怀里使劲儿向爸爸那边挣，口水滴答。
    查理拿起一块儿咬一口，“啧，比直接烤的入味儿，就是不太过瘾。”
    巴泽尔抱着路易方便克里斯喂他，笑他，“你们雄性就喜欢啃大块肉，这样的看着就比大块肉好消化，明天我也试试。”
    “爸爸可以用蔬菜剁馅儿，主要放蔬菜，加一点点肉，这样更合我们的口味，”克里斯端着小勺喂路易，故意往自己的方向转了转假意要一口吞掉。
    路易眼瞅着到嘴的食物要跑，急的拼命啾啾。
    几个大人乐的不行，亚瑟在厨房守着炉灶探头朝外看，见着儿子的馋样儿也忍不住笑，“只能喂他半角的馅儿，肉沫粥就快好了。”
    “贪吃的小笨蛋，撑了难受的是谁啊”克里斯喂完大概三大勺那么多的肉馅儿，就任凭路易怎么哼唧都不给了，把他接到怀里抱着，朝厨房喊，“请求先出锅一个蔬菜的，我跟爸爸要尝尝。”
    亚瑟端着盘子出来，“怕你们觉得烫，放窗口让风吹了吹。”
    克里斯跟巴泽尔分享一个蔬菜饼，分喝那一小盆水果粥，“我想也可以把水果粒和果酱放进去做同样的饼。”
    这个世界应该是有很丰富的饮食的，但是就好像曾经人类世界。在同样的社会发展经济条件下，有的国家整个民族都非常注重口腹之欲，有各色美食，有的国家整个国人都没意识到自己吃的近似猪食。
    在这个羽人的世界里，南部物产丰富的雀目鸡目血系里，有许多叫得出名号的美食。
    但是克里斯在断天涯这一年多，就只发现各位雌性长辈们煮粥很不错，各式各样的粥，其余怎么烹饪各种蔬菜都没什么花样。
    究其原因，主要是家里人口少，雄性们因为天生素质和战斗力，每餐都吃特别多的肉，雌性通常喝点儿粥稍微吃一点就饱了。
    家里通常就两口人，一个近似纯吃肉，一个吃很少，渐渐人们就变得不太关心美食了。
    但是工具和调味品倒是挺齐全的，在这种情况下，克里斯偶尔改善一下生活总是邀请巴泽尔和查理来分享。
    亚瑟在家里呆的这两三个月，眼看着就变成断天涯厨艺第一了，因为这个，连带查理都遭了许多白眼。
    这不，巴泽尔爸爸脑补了一下水果馅儿饼的味道，忍不住就戳了戳大口咬肉饼的查理，“你看看你儿子，再看看你，煮个粥都要糊掉。”
    查理含着食物抗议，“我会煮三十多种粥他会吗你说说，你喜欢的哪一种我不会做”
    亚瑟从厨房探出头来补刀，“我会四十多种路易能证明，他都喝过一遍了。”
    路易盯着肉饼的目光都朝自己老爹转了一下，然后啾啾两声给他背书一样。
    查理抽一下鼻子，放下肉饼卷着袖子进厨房，“等着，我看一眼他怎么做，中午就能给你烙出来。”
    克里斯忍笑，“父亲性格还真是”
    巴泽尔笑眯眯地试图再给路易喂两勺水果粥，“让他去折腾，大夏天的本来就应该雄性呆在厨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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