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公主的峥嵘岁月

蝈蝈定定看着林凌飞，眼睛一眨不眨，时间长达五分钟，几乎就要把林凌飞脸上看出个道道来了。林凌飞没见过蝈蝈这个样子，不禁有些担心，伸手摇了摇蝈蝈的肩膀，担忧唤她：“公主？”
    蝈蝈冷冷地一把拍开他的手，表情很冷静，异常的冷静，但平静无波的脸色，僵持正慢慢地破碎。她恼怒之余强压下内心的不愉快，问道：“什么时候决定的？”
    林凌飞张了张嘴，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唯有坦言道：“其实沈老师早就推荐我去了，这次计算机拿了奖后，国外的学校比较容易拿奖学金，如果我能通过GMAT，还可以省下读预科的时间。上学期原本我只是想去试一下，没想到初赛和复赛都那么顺利……”
    言尽于此，还有什么好说的，蝈蝈抬起眼：“这么说我是最迟一个知道的，连沈老师都没跟我说，你已经决定要走了，不是吗？”
    林凌飞的脸有点红，不知道是吹了风的缘故，还是觉得有些难堪，一时间，是和不是都说不出口，只能解释：“公主，这次的机会很难得，我不想……”
    蝈蝈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个笑话一样，她苦笑不已，嘴里发苦的意味深重。原来一切都是一样，正如两年前一般，岳禹选择了要离开，她没有办法也不能挽留，哪怕到了现在，她也只是像一个傻瓜一样。听着一样的理由，面临一样的抉择。
    一想到自己的境遇，蝈蝈就恨不得自己找个地缝钻进去，她不由得后退了几步，甩开了林凌飞要拉住她的手，大吼一声：“你们都给我走，全部都走！”喊完扭头就跑，也不管林凌飞，拼了命地跑。
    一路踉踉跄跄，没有方向，没有目的地，蝈蝈一边跑一边狠擦着泪水，她生怕自己跑得再慢一点，就会被人看到自己最没面子的一面。夜风呼呼地在耳边响动，蝈蝈的哭声越来越大，胸膛一抽一抽的，粗重地直喘气。
    “公主，公主……”身后传来林凌飞的声音，和他急切的脚步声，蝈蝈一愣，心下一横，想都不想就拐进了小巷子里。不知道是哪里，估计是老城区，弯弯绕绕的小巷里连路灯都没有，蝈蝈躲进一户人家的单车棚了，猫着腰抱着膝盖蹲下。听到林凌飞焦灼的声音跟了上来，在附近转了几个圈，蝈蝈硬是忍住了哭声。
    直到听到林凌飞的脚步远去，偌大的车棚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身影，蝈蝈心里头那道警惕才放松下来。这一松弛，连带着眼泪也一同哗哗地落下，委委屈屈地打湿了牛仔裙，蝈蝈一个人抱着膝盖啜泣了许久。
    蹲到脚都麻了，蝈蝈才从膝盖间抬起头来，望着四下黑漆漆的一片，她突然觉得自己不知道还有没有站起来走的勇气。这时候心里愈发地鄙视自己，怎么就这么有出息，一发不可收拾地深陷其中，到头来真像个笑话。
    如果从来都没有遇见过，那就不会知道喜欢是一种什么感觉，明明很在乎，却要装作很无所谓。明明很唾弃自己的装坚强，但在他的面前还是不能不介意。蝈蝈默默地坐在地上，也不管地上脏不脏，她突然很想抽自己两巴掌，怎么这么孬种？怎么就不继续装下去了。
    不知又坐了多久，蝈蝈站起身来，擦一把眼泪和鼻涕，稳定住气息，慢慢地走出小巷。已是深夜时分，走出小巷的蝈蝈忍不住仰起头来看一眼天空，看天上几颗跟芝麻点大的星星在闪耀，孤零零地在宽大的天幕间，显得那么孤独和寂寞。
    “公主！”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蝈蝈的身体明显一僵，他居然还在，就在外头等着她出来。
    蝈蝈转过身来，对上林凌飞担忧的脸，心中所有的铜墙铁壁都瞬间坍塌：“你为什么在这里？”她也不晓得自己怎么就没头没脑地这么一问。
    林凌飞垂下眼帘，表情变了一变，淡淡道：“如果你不让我追着你，那我就一直在原地等着你，一直等到你肯出现为止。”
    他不是这般会说软绵绵情话的人，可是蝈蝈的心底莫名地发酸，跟酸奶发酵一般瞬间泛滥成灾。她勉强扯出一丝镇定，夜风中听见自己的声音如此地不真实：“你还是去吧，你是想去的，不是吗？”
    蝈蝈抬眼看天空，尽力让眼睛不流下来，她不能哭，也不想把大家弄到如斯境地。没有去看林凌飞脸上的表情，蝈蝈转过脸去，闷闷地说道：“我走了，不许你送我，我还没原谅你。”
    夜风簌簌地吹拂过她的脸，卷起长发如丝，仿佛混入夜色当中去，蝈蝈在前面走，身后的脚步也没有停下。她走一步，林凌飞就跟上一步，蝈蝈也不去管他，故意走得快快的，一进家里小区的门，就猛地朝家里冲过去。不管奶奶想叫住她的举动，一头闯进房里，倒进被子里，如果结成的茧。
    她没有往窗外头看，因为不用猜都知道，林凌飞的身影一定还在路灯下。蝈蝈忍不住抱紧了被子，恨不得把自己憋死算了。
    接下来的事情似乎顺理成章，林凌飞准备英语考试，林凌飞准备签证，林凌飞要申请学校了……一堆一堆的话题似乎就没有停过，班里全是讨论林王子的远大前程，说什么只要通过了国外的高考，便能拿着奖学金提前进大学。反正林凌飞早就学完了高三的课程，即便在国内参加高考，也是随时都可以的事情。
    蝈蝈对此表示沉默，不管赵波波的八卦小马达怎地在她周围滴滴滴地打转，她就跟灵魂出窍一般，听听就算了。林凌飞坐在她身边，上课时总偷偷注视她，发现蝈蝈的表情很是淡然，只是一味认真地听讲，想说的话又收了回去。
    蝈蝈没什么关心林凌飞的出国问题，倒是小米很是热心地来找过林凌飞好几次，小米原本在初中部，离蝈蝈上课的高中部教学楼隔着一个大球场和一栋社科楼，走过来要些时间。可是小米一点都不嫌麻烦，一有空就溜达到高中部。
    赵波波为此很是气愤，经常堵在门口跟小米斗嘴，斗着斗着眼看就要掐架，可是看人家蝈蝈和林凌飞。一个安静读书，一个专心准备考试，完全不理会她们俩的战绩，所谓的皇帝不急太监急，赵波波也觉得无趣，跟小米大眼瞪小眼一番后作罢。倒是小米非要装作打赢的感觉，甜甜地朝班里喊一声“林凌飞~”
    林凌飞有些尴尬，但看到蝈蝈眼角都没抬，他的表情无比落寞，手里的书书页哗哗地翻过，仿佛两人焦躁不安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