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韩禅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吴千帆说,凭他贪的数额,枪毙十次都有余,最乐观的估计,大概就是能判个死缓或者无期,但前提是他能把所有侵吞的钱都吐出来。
吴千帆问林梵行,“你们家还有余下的财产没?房子,汽车,土地都行。”
林梵行十分茫然:“我们家的钱,我是从来不碰的。”不然他也不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了。
金红颜的家已经被查封,林梵行目前住在酒店。他凭着记忆查阅了金红颜在几家银行的账户,自然全部被冻结了。
吴千帆坐在旁边的藤椅上,慢悠悠地喝茶,不紧不慢地说:“我觉得凭金小姐的才智,决没有在侦查机关眼皮底下隐藏巨款的能力。反正能查到的钱已经被冻结了,其余的,我估计是被韩的亲戚子女转移到国外。咱们还是省省吧。”
林梵行不死心地查询网上银行,他愁眉苦脸地说:“我已经答应妈妈要救他了。”
吴千帆双手一摊,云淡风轻地说:“不然你变出个两千万出来?”
林梵行瞪了他一眼,觉得这人薄情寡义,又惯会说风凉话,实在很靠不住。而他正发愁的时候,吴千帆果然又开始说:“你那位父亲啊,是注定要一辈子待在监狱里的,你往里面扔多少钱也是枉然。”
虽然他这样说,但是如果能积极退还赃款的话,在量刑的时候大概会适当减轻的吧,抱着这样的想法,林梵行又拿出了金红颜旧时记账的小账本,发黄的纸张上无非记录着买了多少衣服,几件首饰之类的。
吴千帆点头微笑,淡淡地说:“你的想法很不错,譬如说老韩这次被判了二百四十年的刑期,你能帮他筹出一二百万的钱退给侦查机关,那么在量刑的时候,也许能减个三五年。”
林梵行没搭理他。翻阅完这本无用的账本,他托着下巴出神地想了一会儿,忽然开口说:“吴律师,我有一块地……”
吴千帆略微有些感兴趣:“你的?”
林梵行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只得解释道:“我小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旧城改造,老韩经手了好几批土地交易,那时候地价很便宜,我妈用我的名义在郊区买了一大片荒地。”想了想又蹙眉道:“那片地位置很偏,不值什么钱,这么多年也没有开发商问津。”
吴千帆沉吟道:“在哪个方位?多大面积?”
林梵行从手机上翻找地图,手指在光城边缘轻轻一划,说道:“就是这里,大概……二公顷左右……”
吴千帆蹭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眼神瞬间亮起来了。林梵行见他如此,当即惊喜道:“怎么样,这片地很值钱吗?”
吴千帆眼珠微动,末了眼皮微垂,淡淡地摇头:“我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帮你将这块土地尽快脱手。”
林梵行虽见他神色有异,但毕竟涉世不深,想到此时唯一能依仗的就是此人,当下也没有多怀疑,只是很欢喜且感激地说:“吴叔叔,多亏你了。这件事情结束后,我一定要多多地谢你。"
吴千帆见眼前这青年天真淳朴、明媚动人,不觉微微一笑,心想你能拿什么报答我呢。
吴千帆人脉甚广,两天时间里就给他牵线联系到了一个开发商,他给林梵行说:“这人之前是搞传媒的,这几年钱赚得多了,有意投资房地产。这笔生意若是能谈成,资金很快就能到账,不过你可想好了,这人精明得很,可不会出太高的价码。”
林梵行对他感激不尽,心无城府地说:“只要能尽快把这块地脱手就行,价钱可以低一些。”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本市土地交易的行情,只在心里模糊估计了一个底线。
谈判的地点选在一家公证公司的会议室,林梵行即将进去时,眼见吴千帆慢悠悠地停了车,迈步走向旁边的咖啡馆,不由得愕然问道:“吴律师,你不和我一起进去吗?”
吴千帆立在阳光之下,双手插在卡其色风衣口袋里,嘴里叼着一根未点燃的香烟,他派头十足地说:“不去。”
林梵行一瞬间慌了心神,他这段时间不自觉地把吴千帆当做了心中依靠,凡事都要跟他讨主意。吴千帆动作利索地点燃香烟,悠闲且镇定地说:“我是金小姐的委托律师,只负责与她案件有关的事项。你要我陪你去谈生意,你给我佣金了吗?”
林梵行一拧眉,忍了一忍,他淡淡说:“你等我。”
林梵行在会议室里见到了收购方的代理人,是一个精明强悍的中年女人。双方都没有什么客套话可说,女人把拟定的方案推给林梵行看。林梵行直接看了款项,见上面写着陆拾万元整,不由得心中一沉,直接从椅子上坐起来,怒道:“我手里的土地可是有两万多平,你这点钱是打发叫花子吗?”
代理人面容平静,手掌摊平往下压,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冷静地开口:“林先生,我们公司找专业的评估机构对那片土地进行了测量,实际价值不足伍拾万元,我们给你的这个价码已经非常优厚了。并且我们会全权负责土地买卖的所有手续,您什么也不用管,三天之内就能收到这笔钱。”
林梵行只知道那片土地很荒凉,因为土壤的问题,不能耕种,成了天然的垃圾场。那种地方究竟值多少钱,林梵行越想越觉得心虚,并且他的确是急需要这笔钱。林梵行最后答应回去考虑一下,拿走了草拟的合同副本。
他出去找吴千帆商量,吴千帆在咖啡馆里喝茶,因为不能抽烟,他手里摆弄着精致的打火机,身体懒散地靠在藤椅上,神情十分淡漠。林梵行把合同拿给他看,还没递过去,吴千帆直接挥手推开,并且很公事公办地说:“你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别来问我。”
林梵行小时候就跟他相识,有一段时间林梵行以为他是长辈,或者朋友,而现在,他则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带硬壳的文件夹被打落在地上,林梵行怔了一下,蹲在地上捡起来,整理了一下,坐到对面的椅子上,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拿起盘子里里签字笔,逐条阅读合同条款,偶尔修改一下细微末节,半小时后,他放下了笔,将文件合上,端起面前的紫砂茶杯,一饮而尽。他平静地说:“我去跟那个女人签合同。”
吴千帆悠闲地翻阅一本商业杂志,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
林梵行负气而走,临出门时又急匆匆地跑回来,站在吴千帆面前,居高临下地喂了一声。
吴千帆终于从杂志上抬起头,诧异地看着他。
“你既然怕受连累,又何必接手我妈的案子,既然接了,这会儿干嘛又撇得干干净净?”
吴千帆身份颇高,一向被人尊崇,从未被一个年轻人如此质问过,一时间竟觉得好笑,他将杂志放在桌面上,试图站起来。而林梵行却抬手猛地推他的胸口,使他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老狐狸!”林梵行说完这些,转过身噔噔噔跑了出去。
吴千帆转过身,就见橱窗外面的青年快步跑向街道对面的公司,很快消失在高大的建筑之中。
合同签完,当天晚上,林梵行的账户里就收到了这笔钱,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觉得这家公司做事倒是很爽快。他把这笔钱委托给韩禅的远方亲戚,作为退还的赃款交给检察院。处理完这件事情,吴千帆就开始集中精力地为金红颜的事情忙碌。
半个月后,光城中院审理了这起案子,开庭当日法院门口聚集了许多报社记者和来此看热闹的路人。吴千帆刚下车就被团团围住,而林梵行作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悄无声息地进了审判庭。
金红颜作为韩禅的情妇,虽然吃穿用度都要依靠韩禅,但是她性格柔顺贤淑,除了日常衣食,并没有花太多的钱,并且平时深居简出,极少参与韩禅的公事,更从没有在钱权交易中充当过掮客之类的角色。这些原本是检察院调查清楚的,再加上吴千帆的巧舌如簧,更是将她在韩禅一案中摘除得干干净净。
几天之后,判决结果下来,韩禅被判死刑,缓期两年执行,金红颜只判了三年刑期。消息传出来后,吴千帆很高兴,也很得意,在韩禅一案的所有同案犯里,金红颜是被判得最轻的。这称得上是一次成功的辩护。他当然要在第一时间庆贺。
林梵行脸色惨淡,这个结果比预想的要好,但无论如何也不算是好消息。他勉强对吴千帆道:“这次多谢你了,晚上一起吃个饭。”
吴千帆以为他对判决结果不满,还很贴心地安慰他:“放心,老韩的死缓两年后改为无期,再过几年办个保外就医就能出来了,金小姐呢,在狱中表现好的话,最多一年半两年就放出来了。”揽着林梵行的肩膀,哄孩子似的说:“别哭丧着脸啦,晚上叔叔请你吃大餐。”
此事完结后,林梵行又要赶回风市工作了,他自上次一别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温澜,心里也不是很清楚之前温澜说过的话还是不是算数。他在酒店退了房,拎着行李出来时,看见吴千帆的汽车停在酒店外面。
吴千帆有一桩案子要在风城开庭,刚好顺路带上林梵行。林梵行很觉不安,并且也不愿意和这个人再有联系,他举着手里的车票说:“订过票了。”
吴千帆从车窗里伸出手,接过车票看了看,顺手塞进了烟灰缸里。
“哎哎你!”林梵行趴到车窗上挥动拳头:“你要死啊!”
吴千帆指挥他搬运行李,又推开副驾驶位的车门,请他上车。林梵行无奈,只好坐进来,砰地一声关上了车门。
好在两个城市距离很近,开车也就两个小时的时间,路上吴千帆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闲聊,林梵行摆弄着自己的手机,对他爱理不理。
“你现在做什么工作?”吴千帆问他:“一个月赚多少,怎么不买车?”
林梵行有些窘迫,心想你大爷的,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这样开了金手指年薪几百万啊。他含含糊糊地说:“我现在做模特这行,工作不是很稳定,暂时没打算买车。”
吴千帆微微挑起浓眉:“模特?走秀场的?”
林梵行汗颜:“唔,不只是走秀场,有时候参加车展,拍平面广告之类的。”
吴千帆对这个不是很懂,遂不再问了。林梵行刚松了一口气,吴千帆又开口:“工作是不是稳定不重要,关键是要有上升的空间,你现在年纪小,不能仗着自己年轻漂亮就混日子,要有长远的打算。”
林梵行心中一凛,知道这话说的没错,于是很诚心诚意地嗯了一声。
“你在风城是租房还是买房,有女朋友了吗?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吴千帆问。
林梵行一阵头疼,蹙紧了眉头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吴千帆才转过脸看向他,很诧异地问:“怎么?”
“您是我爸?管那么宽!”林梵行气愤愤地说。
吴千帆又好气又好笑,一巴掌打在他后脖颈上:“臭小子。”
两人到风城后,已经是傍晚,又七拐八拐地找到了林梵行居住的公寓,那是一片很旧的小区,还算干净。林梵行租住的是一室一厅的房子,虽然小,但是非常干净温暖。两人进去之后,林梵行忙着换衣服,烧水。他一边忙,一边在心里酝酿,好一会儿才拿起手机给温澜打电话。
温澜声音依旧很平静温和,在电话里问他家里的事情处理得如何,然后又说明天有一个游戏公司要拍宣传片花,你可以去参加拍摄。虽然只是给人家当陪衬,但是酬劳不会低,而且趁此可以多认识些人。
林梵行大喜过望,连连道谢。温澜却好像很忙,交代了这件事情后,无意与他闲扯,匆匆挂断了电话。
吴千帆坐在客厅里,见林梵行喜滋滋地熨衣服,浇花扫地、烧水做饭,等闲不看自己一眼,不由得十分郁闷。他起身四处看了看,见屋子里除了衣服略微多且漂亮一点,其余陈设都十分寒酸破旧,他猜想林梵行的日子大概不好过,也许还吃不饱。
“梵行,上次那片地卖出去的钱,你都交出去了吗?”吴千帆冷不丁地问。
“是啊。”林梵行点头。
“你现在有多少积蓄?”吴千帆问着,随手拿出自己的钱夹。
林梵行看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关你屁事。”
吴千帆被堵得说不出话,半晌起身从衣架上取过自己的风衣,边往外走边说:“嗯,关我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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