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明天来临

第65章


特蕾西从未感到过与任何人如此亲近。
瞬间,阿尔克玛的日子结束了。
一天早上,杰弗说:“警方并未搜捕我们,特蕾西。我想我们应该动身了。”
特蕾西感到一阵怅然。“好吧,什么时候?”
“明天。”
她颔首同意:“早上我打点行李。”
是晚,特蕾西辗转不眠。她的心从未象现在这样被杰弗完全占据。这是一段她一生中难以忘怀的日子,但却即将接近尾声。她的视线向杰弗躺着的帆布床上瞥去。
“你睡着了吗?”特蕾西悄声说。
“没有……”
“在想什么?”
“明天。离开这个地方,我会留恋的。”
“我会想念你的,杰弗。”她欲把话收回,但却已驷马难追。
杰弗缓慢地坐起身,注视她。“很想吗?”他问。
“会疯的。”
片刻,他已坐在她床沿。“特蕾西——”
“嘘,别说话。用胳膊抱住我,抱紧我。”
缓慢而充满柔情的抚摸、接吻、拥抱。特蕾西和杰弗的情感在升华,升华,最后转变成疯狂和醉意的快感。巨大的喜悦使她想纵声大叫,她一如置身于彩虹的中心。倏然,她又被波浪掀起,波峰把她抛向空中,愈来愈高。她感到五内俱在溶化,整个身体开始不停地颤抖。渐渐地,风暴退去,她阖上双眼,任凭杰弗的双唇在她身上滑动,她紧紧拥抱住他,可以听到他的心和自己的心在一齐剧跳。特蕾西想,此刻我享受到了,第一次享受到了,但我必须记住,只是在今晚,奉献上我可爱的告别礼物。
整个夜晚,他们沉浸在热恋的甜蜜之中,他们无所不谈,却又无心细谈,仿佛一个被封锁长久的闸门一下子冲开了。黎明时分,当运河之水开始在破晓的熹微中闪烁发光时,杰弗说:“嫁给我吧,特蕾西。”
她认定听错了他的话,但他又重复了一遍。特蕾西知道这是痴狂的,不可能的,永远不会实现的,但,这句话又是那样的令人震奋,它当然可以实现。于是,她嗫喏说:“嗯。噢,嗯!”
她哭将起来,紧紧抓住他的臂膀,依偎在他的怀抱里。我将永远不会再感到遗憾孤独,特蕾西想。我们相互属于彼此。杰弗将成为我明天的一部分。
明天即将到来。
好半晌,特蕾西问:“你什么时候想起要与我结婚的,杰弗?”
“当我在那幢房子找到你,看到你濒临死亡时,我差点儿疯了。”
“我以为你已经携带着珠宝跑到海角天涯。”特蕾西说。
杰弗再度把她拥到怀里。“特蕾西,我在马德里所做的并非是为了钱,而是为了这场争斗——较量。我们所干的这一行正是为了这个,是不是?你面前出现了一个貌似不可解的谜,然后你就开始思索解开它的办法。”
特蕾西点点头:“我明白。起初,我是因为缺钱,后来动机就转变了;我还曾为此花费不少钱。我喜欢与那些成功、聪明和心狠手辣的人们斗智,我愿意在冒险中求生存。”
沉默量久,杰弗说:“特蕾西……你是否曾考虑过洗手不干?”
她凝视他,眼里露出困惑。“洗手不干?为什么?”
“过去,我们各自为战。现在一切都发生了变化。我不忍看到出现什么意外。为什么还要继续冒险呢?我们已获得了足够的钱供我们花费。我们为什么不考虑从这一行当中撤出来呢?”
“撤出来后做什么呢,杰弗?”
他微笑着说:“我们可以想一想。”
“说真的,亲爱的,我们怎样来度过余生呢?”
“做我们喜欢做的事,我的宝贝儿。我们去旅游,沉溺于癖好之中。我一直偏爱考古学。我将去加太基地挖掘文物。我曾为此在一位朋友面前许下过诺言。我们可以出资进行挖掘。我们还将跑遍全世界。”
“听起来很令人震奋。”
“你说呢?”
她注视他良久。“我愿意随你的意愿。”她柔声说。
他拥抱她,大笑说:“我想我们是不是应该向警察发一份正式的公告?”
特蕾西的脸上也绽放出笑容。
荷兰的教堂比库珀去过的任何教堂都要古老,有一些可以追溯到异教徒时代。有时,他无法断定他是在向上帝祈祷抑或是在向魔鬼祈祷。他坐在古朴的教堂中,头颅微垂,祈祷总是相同的一句:通过我之手让她受难,就象我遭受的苦难一样。
第二天,杰弗出去时,冈瑟。哈脱格打来电话。
“你感觉好些吗?”冈瑟问。
“完全好了。”特蕾西安慰他说。
自从听说她病到以后,冈瑟每天都打来电话询问。特蕾西决定不将她和杰弗之间的事告诉他。至少现在不。她希望暂且自己享受这一秘密,时不时将它取出,审视一番,然后再度珍藏在心底。
“你和杰弗过得还好吗?”
她笑着答道:“我们在一起过得好极了。”
“你们还想不想再配合一次?”
这时,她不得不告诉他:“冈瑟……我们……不干了。”
听筒里沉默片刻。“我不明白你的话。”
“杰弗和我——正如早期詹姆斯。凯格尼的电影里常说的那样——决定悔过自新。”
“什么?不过……为什么?”
“这是杰弗的主意,我也同意。不准备再冒险了。”
“假如我要告诉你的这件差事可以为你们两人带来两百万美元,而且并无危险,你怎么说?”
“我要笑了,冈瑟。”
“我在说正经的,亲爱的。你们去阿姆斯特丹,路程只有一个小时,然后——”
“你还是找其他人吧。”
他喟然说:“恐怕找不到可以应付此事的人。你是否可以与杰弗再权衡考虑一下?”
“好吧,不过不会有什么结果。”
“今晚我再打来电话。”
杰弗回来后,特蕾西将此事转告他。
“你对没对他说我们已成为安分守法的公民?”
“当然说了,亲爱的。我还告诉他另外去找别人。”
“但他不愿意。”杰弗猜想说。
“他坚持要我们去干。说没有风险,我们只消花一点气力,就可以净得两百万美元。”
“这就是说,如同进入马提纳庄园那次似的,需要动一番脑筋啰?”
“或象在普拉多盗画那样。”特蕾西俏皮地说。
杰弗微微一笑:“那次你干得可真利落,心肝。你知道我就是在那时爱上你的。”
“你把戈雅的画拐走之时,就是我恨你之日。”
“公平说,”杰弗纠正她,“在那之前你就已经开始恨我了。”
“不错。我们怎样给冈瑟回话呢?”
“你已经答复了他。我们不会再去干那种事了。”
“不过,至少我们也可以了解一下是什么差事呀?”
“特蕾西,我们已说好了——”
“反正我们也要去阿姆斯特丹,是不是?”
“对,不过——”
“嗯,既然我们到那里去,亲爱的,听他说说他的计划又有何妨呢?”
杰弗困惑地注视她。“你想接受此事,是吗?”
“没这回事!但听他讲讲并不有损于我们……”
第二天,他们驱车驶往阿姆斯特丹,住进阿姆斯塔尔饭店。冈瑟。哈脱格从伦敦来此地与他们会面。
他们登上了一艘摩托艇,装出萍水相逢的游人模样,设法坐到一起,游览阿姆斯塔尔河。
“你们俩结为伉俪,我很高兴,”冈瑟说,“请接受我衷心的祝愿。”
“谢谢你,冈瑟。”特蕾西知道他是真心的。
“我尊重你们不想干的愿望,但这桩差事极为特别,我希望能引起你们的兴趣。这不失为值得一试的最后一次行动。”
“你说说看。”特蕾西说。
冈瑟俯身向前,压低声音,轻声叙说起来。说完后,他说:“事成之后,两百万美元。”
“有成功的可能,”杰弗干脆地说,“特蕾西——”
特蕾西早已心不在焉,她正在紧张地思索执行这一计划的办法。
阿姆斯特丹警察总部大楼是一座漂亮的棕色古老建筑物,一共五层。一层有一条长长的走廊,两侧的墙壁白亮鉴人。一座大理石楼梯伸向楼上。楼上的一间会议室正在开会,屋里坐着六名荷兰侦探,丹尼尔。库珀是唯一的一个外国人。
范杜兰警长体魄魁伟,身材异乎寻常的高大。脸部线条粗犷,蓄着大胡子,一副男低音的嗓子,说起话来瓮瓮作响。他正在对图恩。威廉姆斯局长讲话。后者干练潇洒,精神飒爽,是城市警察组织的负责人。
“局长,特蕾西。惠特里今早抵达阿姆斯特丹。国际警察总部确信,她是劫持德比尔斯公司钻石的作案者。在座的库珀先生以为,她来荷兰的目的是策划另一次犯罪活动。”
威廉姆斯转向库珀:“你掌握证据吗,库珀先生?”
丹尼尔。库珀不需要任何证据。他了解特蕾西。惠特里,从肉体到心灵。她来此地当然是为了再次作案,而且作案的方法将大大超出这些人的狭窄想象力的范围。他强使自己保持冷静。
“没有证据。所以必须在她作案时当场抓住她。”
“要做到这一点,你有什么建议吗?”
“一刻也不能让这个女人逃离出我们的视线。”
“我们”这个字眼令局长感到不安。他曾在巴黎与特里让局长谈论起库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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