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之自然也注意到欧阳明的异常,只是还未来得及询问,手机就响了,是总部那边来的紧急电话,压低声音打了声招呼,便出去接了。
评审们又问了几个问题,叶明考虑到欧阳董事的脸色越发苍白,便适时站起来宣告考核结束。
因为幻灯片需要放下的厚重窗帘被拉开,明晃晃的日光从窗外撒了进来,映得一室晴好。会议室的人走得差不多了,若映竹慢慢收拾着桌上的资料,垂下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裴澈开完会议,便匆匆赶了过来,几个设计师们笑着跟他打招呼,他们正是他前几天亲自挑选的考核评委,心里轻叹了一声,考核结束了,而他,果然还是迟到了。
继续往前走,视线所及,也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迎面走过来的人,倒是别有深意地看了裴澈一眼,笑了笑说,“瞧你那心急的模样,她应该还在会议室呢!“
是啊,不就是个小小的设计师考核,多大点事儿?更何况,他对她有着绝对的信心。可是似乎任何事只要和他的小女人有关,就会被放大千万倍,有时还会莫名乱了他的分寸。
冷静下来后,裴澈淡淡点头表示知道,看着眼前这个笑容戏谑的美丽中年女人,瞬间又严肃了面容,恢复了公事公办的语气,“a1a,把这次的设计师审核过程整理出一份详细的报告,今晚之前给发我,还有aro的品牌企划书,也务必在三天之内上交。“
叶明心里恨得牙痒痒,不就是开个玩笑吗?至于连小姨的面子都不给,这么残忍地压榨她的休息时间吗?
“是!“堂堂以冷傲出名的首席设计师叶明难得变了脸色,似乎觉得还不够,又咬牙切齿地加了句,“裴总经理!“
看着那个气定神闲悠然离开的身影,叶明在心里闷哼,还说你家男人公私分明呢!现在看来,也不过是又小气又记仇。不过,能够在这个心性清冷、喜怒不形于色的外甥身上看到这些陌生的情绪,似乎……还不错?
“你,你是Van吗?“裴澈经过一个拐弯的时候,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回过头,淡漠的目光里,一个抱着资料的短发女孩子慢慢走了过来,眼底满是惊喜的笑意,正用手指着他,似乎不敢相信地问了一句,“你是Van,没错吧?“
梁丝丝对裴澈的所有印象,只有他以裴经理的身份来设计部视察的那次,然而不过是浮光掠影的一瞥,心里隐隐觉得他冷峻的面容似乎有点熟悉,却又说不上来。
可是此刻不一样,这个相貌俊美出众的男人,如果是她猜想中的Van,那么对她的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那个只存在传说中的人物,巴黎服装界的“鬼才“,年纪轻轻就创立了自己的品牌,然后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在帕森斯设计学院,Van这三个字母几乎成为了一种神圣的信仰,梁丝丝心里激动万分地想,如果,他真的是Van,那个她素未谋面,却只能远远仰望的Van……
那么上天对她,是不是太厚爱了?原本以为在静态的照片中有幸知晓他的容貌便已心满意足,却不曾想过,他有一天,竟然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虽然他深邃的眸底,隐隐散着淡漠,似乎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你是?“裴澈在心里迅速过滤了一下,发现自己对眼前的陌生女孩子全然没有印象,除了他身边亲近的人,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真正的身份,于是淡淡问了出口。
梁丝丝从他简单两个字中便知道自己的猜测没错,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我也是帕森斯设计学院的学生,只不过比你低四届。“
当年的Van用两年的时间就修完了学分,更是在短短的时间里完成了别人一辈子都可能无法完成的事情,他所成就的辉煌载入了帕森斯设计学院的历史,是多少后来人膜拜的对象。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创造了不可能的人,还是东方人,黑发黑眸的中国人。异国漂泊求学,或许只有亲自体验过的人才会懂得,东方人要想在西方的艺术星空闪烁自己的光亮,那是多么不容易的事!
听完梁丝丝的话,裴澈薄唇微抿,没有说什么。这个理由还不足以说服他。在校期间,他一向保持低调,为了日后平静的生活,毕业的时候也借助mT集团抹去了一切真实的个人信息,在帕森斯学院的记载上,也只是留下了Van这个名字。
那么,眼前这个陌生女孩子为何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便不得而知了,不过裴澈向来不会在无聊的事情上多花时间,转过身便打算离开。
见他似乎要离去,梁丝丝也顾不上那么多,急急地绕到他前面,诚实地交待,“其实,我是从威尔斯那里知道你的啦!“
因为自身努力、成绩出色的缘故,梁丝丝也是导师威尔斯带的为数不多的学生之一,某天帮忙整理资料的时候,在书桌上看到一个相框,一个年轻清俊的男人和威尔斯比肩而立,男人脸色没有任何的表情,倒是他们向来不苟言笑的导师,竟然嘴角微微带着笑。
基本上排除他们是父子关系,但他们的感情似乎很好,那个时候梁丝丝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人,能够让恃才傲物的威尔斯,脸上露出那么愉悦的笑容?
后来的某次因缘巧合之下,梁丝丝无意中从同门的学长口中得知照片上那个男人就是帕森斯学院的传奇Van,没有人知道那一刻她的心情有多么激动。
从来都没有想过,她有一天,会和这个人有这么近的接触--虽然那个时候的他,还只是照片上的面容,但是对梁丝丝而言,受宠若惊,仿佛在心底揣了自己的小秘密,从那以后,她更加努力地让自己变得出色。
如今,这个曾在无数个艰难的时刻给了她勇气的人,就近在眼前,梁丝丝的心情更是难掩激动,甚至连声音都有点颤颤的,相反的,裴澈倒是一脸平静,神色淡漠,仿佛对什么都不在意似的,淡淡开口,“说完了?“话声落,人也头都不回地转身离开了。
梁丝丝呆呆站在原地,嘴巴微微张着,一脸错愕,怎么回事?虽然知道他性子冷,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Van的反应,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啊。
a1o73会议室就在不远处,裴澈的脚步却渐渐慢了下来,门外站着的那个深深低下头的中年男人,对他而言并不陌生,只是看他的样子,似乎在等什么人?
心中的疑问很快就被解开,会议室的门开了,他心心念念的小女人慢慢从里面走了出来,裴澈的脚下刚一动,就见欧阳明先他一步走了过去。
若映竹在里面磨蹭了很久才出来,看到覆在自己前面的阴影,心里叹了声,果然该来的还是躲不过。
“欧阳先生,“若映竹脸上带着精致的笑容,声调淡淡,“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听到这个称呼,欧阳明心里又是一痛,“七儿“就要脱口而出,可是一想到上次她的避讳,硬是跳了过去,低低的声音似乎包含了无数的懊悔,“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你母亲……“去世了?为什么要隐瞒?为什么这么多年你孤单一个人,却从来不找我……
此刻这个男人一身颓丧,连发丝都似乎染上了落寞和黯然,若映竹眼底却没有多少真实的情绪,淡淡笑了笑,声音轻得像风儿般,“因为我觉得,你没有资格。
外公外婆把她教得很好,但是那种稚嫩而无情的伤痛,早已埋在她的记忆深处。或许心里终究还是有所芥蒂的吧?若映竹想,如果自己真的什么都不在乎,那么大可云淡风轻地笑然后转身离开,而不是因为心中微乱,她竟然忘了用无暇可击的“您“。
是的了,欧阳明悲哀地发现,他缺席了这么多年,又是有什么资格,凭什么问出口?
有太多太多想要知道,然而千万个关于她们母女的“为什么“,终究抵不过他微弱的一个“凭什么“,欧阳明深深地沉默了。
裴澈慢慢走了过去,修长而白皙的手轻轻搭在若映竹肩上,俊朗的脸上带着礼貌而疏远的笑容,语气更淡,“欧阳伯父,您,认识我的妻子?“
熟悉的清冽气息奇异般散去了若映竹心底的微微慌乱,转头看着身边的男人,嘴角笑意嫣然,声音有难以掩藏的惊喜,“你怎么来了?“
裴澈的手放下来,改搂住若映竹的腰,映着阳光的俊脸线条细腻而柔和,只是笑看着她,并没有说什么。
两人间亲密的动作昭然若揭,加上裴澈先前的“妻子“一说,已经表明了一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欧阳明的脸色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只不过短短一瞬间,似乎尝尽了人生百味,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那一刻,冷汗涔涔湿透了里衫,他的心里,只有深深的、悲凉的……绝望,还有恐惧。
有了这么一个男人在她身边,或许他此生欠下的,都不会有机会再弥补了。
可,为什么偏偏是裴澈?如果他的语宁知道这个痴痴喜欢了十几年的男人,已经娶了她同父异母的姐姐,那么,他从小捧在手心里疼着长大的女儿,这样的现实,她能接受得了吗?
人真是世界上最矛盾的生物,最深情,同时也最薄情,对欧阳明来说,眼前的这个女儿,虽然是由他曾经深爱的女人生下,即使心存愧疚,然而也不过是一份遥远的回忆,可是欧阳语宁不一样,二十多年来朝夕相处,一颦一笑都仿佛镶嵌在他的生命中……
孰轻孰重,其实并不难取舍。
欧阳明离开后,裴澈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小女人,眸光柔和宛若一汪春水,“时间快到了,我们去吃饭吧。“
若映竹绽开笑颜,声音甜糯糯的,“好啊!“随后想起什么,撒娇似的在他胸前蹭了蹭,讨好地说,“有些事情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啊,等我准备好怎么说了,再告诉你好不好?“
“好。“裴澈轻轻点了点头,语气有说不出的纵容。
之前她的态度终究还是让他起了疑心,订婚宴的那天晚上,知道老太太疼这个孙女疼到心里去了,必定不会违背她的意愿透露太多,他特意花了点小心思,委婉地问了她一个问题,“阿七以前的名字,是欧阳映竹吗?“
老太太只是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然而她的沉默,却是让裴澈心里的某个想法更笃定。
如今看来,更是八`九不离十了。
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欧阳明怔怔看着头顶上璀璨的水晶吊灯,头隐隐发着疼,心里颇自嘲地想,有多久没有这么疯狂过了?
这个世界上,据说有几样东西可以抚慰男人的伤痛,性`爱,酒精和毒品,可是即使烂醉了,欧阳明也觉得,心里的角落像是被挖去了一大块,血淋淋的疼痛,再也无处藏身,赤果果地暴露了出来。
欧阳语宁下来喝水,就看到自己深夜归来的父亲躺在地上,嘴里似乎低喃着什么,慢慢走过去,只觉得酒气越来越大了,皱了皱眉头,推了推他,“爸爸,醒醒啊!“
还好妈妈以为他今晚有应酬,没有等就睡下了,要是让她看到爸爸这个样子,又不知道要怎么闹了,喝醉的人似乎都会比平时重,欧阳语宁好不容易才把欧阳明弄到沙发上,又进房间拿了毯子给他盖上。
正喘着气,欧阳语宁的手被抓住,欧阳明突然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眸底一片朦胧,问了一句,“宁宁,你现在还喜欢裴澈吗?“
欧阳语宁实在觉得这个问题问得有点莫名其妙,这么久了他难道还不懂她的心吗?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怎么可能说不喜欢就不喜欢呢?
手被抓得生疼,以为他是在说醉话,欧阳语宁刚想回答,就听到一阵“呕“的声音,下一刻可爱的粉色睡衣上就沾了许多污物,又酸又臭,偏偏醉了的人没听到回答,还不折不挠地又问了一遍又一遍。
“不喜欢不喜欢啦!“浓浓的恶臭味散开,几乎令人作呕,欧阳语宁嫌弃地捏着鼻子,跳了起来,“讨厌死了!“
“那就好。“欧阳明似乎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手紧紧扯着胸前的衣服,又慢慢松开,像是释放了自己的灵魂般,“至少这样,我的心,不会太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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