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点阳光就灿烂

等客人们一一在她爸的灵位前上完了香，欧妈妈就开始招呼客人吃饭了。欧阳酒量不错，一向是要陪酒的。
    桌上一个姓张的警官突然扭头对旁边一个人说，“嘿，你猜我今早车开到1912酒吧门口的时候看见谁了！”
    “看见你老婆啦！”旁边的人回道，看样子有点喝高了。
    “滚！”张警官立刻喝道，“我又不是说晚上，我是说早上！你还记得老欧出事那天，不是那私家车车主也送去了医院嘛……”
    “这……”他说的事似乎有点久远，听者愣了一下，想了一会才应道，“哦……是个中年男的吧，年纪和老欧差不多……”
    “瞧你这个破记性。”似乎是嫌听者反应太慢，张警官啧嘴道，“当时联系家属不是找到他儿子的么，你还记得他老婆说不来什么的吧……”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听者点头，补充道，“当时老欧在急救，那人好像情况不是太严重，送去了病房，当时让我俩去负责的……”
    “对！”张警官说着一拍大腿，“我今天就是在门口看见那小子了！哟，和四年前差不多，不过看上去身子有点发虚……”
    “那小子……”听者摸了摸下巴，“那时候就挺瘦弱的，不过声音挺大，我到现在记得他那时在电话里骂他妈的声音，不过摊上那样的妈，啧啧……”
    欧阳在一边听得迷糊，接了话问，“对了，当时那私家车的事全是警局处理的，我们倒没管过，只是说后来那人还是死了？”
    “是的。”张警官道，“当时你们哪有空管这事啊。不过说来也怪，那人当时伤势不是很重，哎，也不对，挺重的，可是和你爸比真不算什么，送去住了病房，我们就开始忙别的事了，过了几天去医院看他，竟然说人走了！你说这好好的……哎……不说这些了。”
    其实好好的人，走起来真的很快，这一点，欧阳深有感触，“那你们说的，什么摊上这样的妈，是什么意思……”
    张警官回道，“你不知道，当时送去医院以后，那人的儿子很快就赶来了，接着就打电话让她妈来，结果她妈在电话里说，‘死了没，没死别烦我。’”
    “啊？”欧阳抽了一下嘴角，“离婚的？”
    “好像不是。”张警官道，“真要是离婚的，反倒不会这样了。看起来是夫妻不和，可是再不和，丈夫都出事了，好歹也该来一下，全部就丢给孩子去管，这叫什么妈啊！”
    “当真没来？”欧阳不可置信的问道。
    张警官想了一下，“反正那天是没来，我一直守到晚上，不过后来我去的时候，听说是病情突然恶化了，我看，八成是气出来的！”
    欧阳点了下头，当时她爸出了事，她和她妈觉得整个天都塌了一半，虽然听说了父亲是和别人的车相撞导致的事故，可是也终究无力去看那家人，连人家去世也是他爸五七过后才知道的。警局里的人帮他们全部处理了，欧阳和她妈也就不用再去面对这些会揭开伤口的事情。
    如今一晃四年，再疼痛的伤口，也已经结了痂，虽然伤疤还再，却流不出血来。对原来忽略的事，欧阳也就起了好奇心。“那后来呢？”
    “不知道了。”张警官摇摇头，“我们是刑警，又不是民警，除了那次事故以外，我们哪会去管他们呢。”
    “这样啊。”欧阳应了一声。
    欧妈妈在一边接了话，“当初还是我们疏忽了，应该去和人家打个招呼的，毕竟车是老欧开的，出了事，应该见见人家……”
    “那倒不必了。”张警官说，“那人去世以后，他儿子连警局拨下来的抚恤金都没要，突然就人间消失了，谁也不知道去哪里了。从出事到失踪就几天的日子，那几天，你和欧阳还来缓过气来，等你俩缓过气来，他们早就没影了。”
    “人家是无辜受牵连的啊……”欧妈妈叹了一声，端过桌上见底的汤碗去厨房舀汤。
    “那你今天不是见到他儿子了么？”欧阳问道，“有问什么吗？”
    “嘿！”张警官说，“说起来也怪，他的眼神明明也认出我了，偏偏说我认错人了，可是他小子的那张脸，一点没变，我怎么可能认错呢！”
    “老张，你是不是眼残了啊！”旁边一人打趣的说，张警官立刻就啐了回去。
    欧阳打了个酒嗝，头有点晕乎，起身回到自己房间就爬床睡觉了。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欧阳同学始终没有多想，直到后来她才开始想一个严肃的问题，那就是电视剧算什么，八点档算什么，其实一切艺术都是来源于生活，当然，也包括狗血。
    忌日那天过后，欧阳很快就把从张警官那里听来的话忘了大半，事实上，她连自己的事都未必能记得全，更别说这些听来的事了。
    过完了忌日，就开始忙过年，现在家里仅有欧阳和她妈两人，过年也就是走个形式，关键就是这个形式，也够折腾人的了。什么东西要一概换新，用了许久的东西都要洗干净，洗了几天，欧阳觉得自己全身都是洗衣粉的味道了。于是趁着她妈出门，立刻就撒丫子跑出了家门。
    出了门，寒风一吹，欧阳哆嗦了一下，有点后悔了，可是回头仰望了一眼她家阳台上五颜六色的床单，咬咬牙，还是大步向外走。
    在家的时候觉得忙得要死，出了门又觉得无聊，找叶轻舟出来吧，她在帮自己代班，去李穆家无疑是自投罗网，他这人狗腿至极，平时确实唯欧阳是从，但是遇上她妈这样的长辈，就一定见风使舵，肯定会把自己揪回家，以她的痛苦博得她老妈的夸奖。
    于是欧阳决定去找表姐玩，一来酒吧里有暖气，二来还能蹭点吃的东西。
    可是一进酒吧的门，欧阳就立刻后悔了，无比后悔啊！早知道自己一进门就被表姐抓了壮丁，她宁可在家洗床单，起码那还是机械运作的！
    “快！把这里掸干净点！”老板娘顾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天花板，使唤着欧阳帮她打扫天花板，堆积了一年的灰尘，呛得欧阳直打喷嚏。
    “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在家里呢……”欧阳怨念道。
    “就是要你明白这个道理。”顾若笑眯眯对着欧阳说，“这是做姐姐的教你的人生哲理，一切为人民服务！”
    站在梯子上的欧阳身子一颤，差点就要摔下来，乜了表姐一眼，“啧，我看你是一切为人民币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