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浮沉半世欢

077章 宁死不从


    从将军府到方公馆的路上,十步一岗,站着笔直的士兵,方家没有把这门亲事当回事儿,司马家却不能让辚萧随随便便,惨惨淡淡的出嫁,他们要让世人看看,司马家的排场和气势。
    司马苏召集了军队中所有团及以上的军官,为其鸣枪相送。
    那一天,上海滩上空的枪声响了整整半个时辰,人人津津乐道。
    那一天,阳光普照大地,微风和煦如春,就连鸟鸣都带着天籁一般的节奏。
    那一天将军府的门口躺着一只鲜血粼粼的公鸡,那只公鸡在府门口躺了七天七夜,直到被乞丐捡走。
    那一天上海滩又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文世昌在市府大楼办公会里,气的七窍生烟,对着秘书破口大骂,办公室里能摔的东西尽数摔碎,还是无法排解他心中的愤怒和不甘。
    机关算尽,反算了自己女儿的性命。自己的准女婿反身便娶了自己仇人的女儿,他倒落得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下场。
    凌卫风和司马扶竟然都被放了出来,司马家的军饷也由方家提供,真不知道方荣里这个老贼是怎么想的,这桩赔本的买卖他为什么要做!
    辚萧坐在车里,忧心忡忡的样子,两旁的风景倏忽而过,入了眼,却没能入的了心。
    两旁的士兵目不斜视,护送着这辆简陋的婚车,显得尤为讽刺和可笑。
    再见了,我的青春时光!
    再见了,我的爱情!
    再见了,凌卫风!
    空旷的大道上没有一个行人。二哥早已经派人清场,以致这场没有新郎的婚礼,显得更为冷清。
    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辆囚车,开车的是个金发碧眼的英国人,囚车之内的人,眼神绝望,伤痕累累,唯有那张刚毅的脸,更为尖削。
    凌卫风,是凌卫风,真的是凌卫风!方子澄没有食言,他果然被放出来了,那么辚萧,便也没有食言的理由了!
    “凌卫风,凌卫风!”辚萧降头探出窗外,挥动着双手!嘶声力竭的喊。
    “二少奶奶,您别这样,会很危险的!”福根提醒着。
    辚萧根本没听到他的话,只是一味的挥手,叫喊。
    凌卫风在囚车里,本来是低着头的,昏暗的牢房里呆的久了,刺眼的阳光让他很不适应。
    他正在想到底是谁,用什么办法将他救了出来,而且还派英国使馆的司机亲自将他送回青帮总舵,突然听见了那久违了的声音。
    猛然抬头,却看见她一身洁白的婚纱,车窗上贴着喜字,一时间,竟然有了种了无生趣的绝望。
    她要嫁人了么?嫁给谁?为什么嫁个他?往事历历在目,她为什么会违背诺言?
    辚萧的泪水在风中横飞,憔悴的面容极力想挤出一个微笑,她想让凌卫风看到她最美的一面,因为以后的漫漫长日,也许再也无法相见。他们今生的爱情,注定要在来世才能得到圆满。
    她,是在哭么?她为什么哭?难道自己的无罪释放与她的出嫁有关?
    两车交会而过,两人目光灼灼,情深款款,四目相对,一眼万年。彼此伸出一只手,探出大半个身体,指尖相碰,两人均是一颤,也许这便是最有一次牵手,短暂连一秒钟都不到。是不是她与他今生注定要这样一次次错过,注定相见只有相顾无言泪千行?
    从此,她嫁为人妇,他做江湖帮主;
    从此,他们身在咫尺,心在天涯;
    从此,彼此之间的爱情,就会被埋葬,这场婚礼,无异于一场盛世热闹的葬礼。
    “萧儿,我爱你!”
    “卫风,我也爱你!”
    世界再没给他俩多留一点的时间,各奔东西,背道而驰。
    故事的开端总是这样,轰轰烈烈,雪月风花;故事的结局不过如此,惨淡收场,两两相忘。
    “凌卫风,再见!”
    “萧儿,等我!”
    “萧儿,如果生死相隔,我必追随而去;如果你愿意,我带你远走高飞!”
    看不见了,无论如何张望,也看不见了,凌卫风的车已经拐进了深深的巷子里。辚萧回过头,用带血的婚纱抹了一把眼泪,花掉的妆容让她的面目有些狰狞。
    “二少奶奶,我知道您心里没有二少爷,可既来之则安之,其实,我们二少爷也是个好人,他就是一时被文小姐的死冲昏了头脑,过些日子,等他慢慢理顺情绪,会对二少奶奶好的。”
    “我不在乎了。”
    “二少奶奶,你听福根一句劝,到了方家处处小心着做人,好好服侍二少爷,只要得了二少爷的心,其他人是不敢欺负你的。”
    “谢谢你,你家二少爷的心,我可得不来,我的心,他亦得不去。我们的结合,不过是为了一场交易。”
    福根不再说话了,认认真真的当着他的司机。他知道辚萧在方家的日子不会好过,而且整个方家上上下下,根本没人同意娶司马小姐过门,更不愿意拿出大把钱财来救济司马家,还是二少爷以死相要挟,才勉强同意的。
    也许司马小姐还不知道,方家连婚宴都没摆,更没有人迎接,出门前方老爷明明白白的告诉福根,直接从后门将司马辚萧拉进方公馆,这婚就算结了。
    没有宾客,没有宴席,没有鞭炮,甚至没有新郎,辚萧的婚礼就算完了,凭方家的实力,恐怕就算是娶个小妾,也会大肆铺张一番,可她司马辚萧算什么,连个妾都不如么?
    坐在方子澄的房间里,依旧是那一身带血的衣服,红白相称,如点点红梅傲然盛放于冰天雪地之中。
    方子澄醉醺醺的撞门而入,看着在椅子上端坐的辚萧道:“给我脱衣服!”
    辚萧一动不动,只是看着两眼通红的方子澄。
    “有你这么做妻子的么?没听清我说的话么?”
    “我丈夫是一只公鸡,我已经把他杀了,你是谁?我凭什么给你脱衣服?”
    “哼,你有骨气是吧?没关系,我们来日方长,我有一万种办法削下你身上的棱角,让你服服帖帖做我方子澄的妻子。”
    “随你吧。”辚萧从床上报下自己被褥,在地上铺好,和衣而睡。
    “起来!谁让你睡在这里的?”方子澄掀开被褥,撇出门外。
    “是你们方家人把我领到这个房间里的,你不让我睡这里,请问,我要睡在哪里?”
    “也对,你是我的妻子,当然要睡在我的房间里,不仅如此,你是不是也该尽到一个当妻子的义务?”方子澄一步步逼向辚萧,直到把她逼近墙角。
    “方子澄,你要干什么?我警告你,你不要乱来!”
    “我是你丈夫,你是我妻子,同房本事天经地义的事,怎么能叫乱来?”灼热的酒气扑在辚萧的脸上,让她觉得十分恶心。
    “方子澄,你再敢靠近一步,我就死在你面前!”
    “你死啊!我倒要看看你的骨头到底有多硬!”方子澄全然不顾辚萧的挣扎,死死抱住她,亲吻她的脸颊。
    “方子澄,你非要如此侮辱我么?”辚萧从唇缝间挤出这一句话。
    方子澄根本不理会,酒精已经麻木他的神经,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此刻在做什么。
    终于,辚萧不再挣扎,整个身体都软了下来,若不是方子澄将她拖住,她早已经倒在地上。
    鲜血自嘴角溢出,她准备好的毒药,终于还是派上了用场。
    “辚萧,辚萧!你醒醒!”方子澄终于醒了酒,探了探辚萧的呼吸,微弱的几不可闻。
    “司马辚萧,你就这么讨厌我?就算死,也不要半点妥协么?”
    方子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娶她过门,真的只是为了替文清许报仇么?现在连他自己都困惑了。
    “来人啊,快去找大夫!”方子澄抱着辚萧冲出了方公馆,开着车,直奔医院,他还是不能,不能看着她在自己面前死去。
    “司马辚萧,你好大的胆子,既然已经嫁给我方子澄,那就么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我的手里,你怎么可以自行了断?谁允许你如此糟蹋自己的生命?”
    “司马辚萧,你听好了,如果你敢死过去,我一定会将凌卫风重新置于牢狱,你若不想他死,就给我坚持住!”
    方子澄一路上自言自语,他知道,如果不是这样刺激她,她一定会死去,因为,她本来就没想着要活。
    停车后,方子澄抱着辚萧往医院里冲,迎面便撞上了正走出来的凌卫风。
    “方子澄,你把辚萧怎么了?”看着他怀里脸色惨白的辚萧,凌卫风将方子澄死死拦住。
    “你要是想让她快点死,就在这里拦着!”
    凌卫风让了路,一路跟着来到了抢救室。
    “医生,医生,求求你,一定要救救她,一定要救活她!”凌卫风和方子澄两个人握着医生的手,一直在哀求。
    “我们会尽力的,还请你放手。”
    辚萧被推进手术室后,凌卫风一拳将方子澄打翻在地,质问道:“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方子澄抹了一下嘴角的血,笑着道:“当然是夫妻间该做的事。”
    “王八蛋!”紧接着又是一拳,方子澄连喘息之机都没有。
    “凌卫风,你还是这么野蛮啊!就算你打死我,辚萧也是我的妻子,这是不争的事实,难道你想让辚萧做寡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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