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琼瑶之绯色璂恋

自从太后到了海宁、做主将陈知画指给柒耀之后，柒耀的生活中就处处充满了陈知画。
    早膳时，侍女端来一碟桂花酥，说是四小姐特意吩咐的；午膳时，又有一个侍女上了一盘什锦鳜鱼，说是四小姐自己做的；又过了几个时辰，那个侍女又过来送东西了，这次是一蛊银耳，说是“让懿亲王垫垫肚子”。
    真是够了。
    柒耀很想冲到四小姐面前去跟她咆哮一番——你的矜持呢你身为大家闺秀的矜持呢矜、持、呢？！
    但是他不能这样做。陈知画是太后指下的人，虽然还没有正式进到他的后院，但他必须做个样子“宠宠她”，否则就是打了太后的脸。
    于是，柒耀决定曲线救国，他去找了乾隆。
    “皇阿玛，”柒耀脸色有些难看，这几天被陈知画折腾得吃不好睡不好——柒耀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人，这么献殷勤，这么粘人，这么惹人心烦，他实在是膈应得慌，就算是后院里的女人，也都是知情识趣的，哪像陈知画，这般不会看人脸色，“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海宁啊？”
    “还得等等，”乾隆叹了一口气，“老八那边还什么消息都没有呢！”
    这几天乾隆过得也不大舒服，陈知画一天到晚对着柒耀“温柔小意”，因为她是太后赐下的人，还真没人能够说说她的不是，太后对于陈知画的行为明显是乐于见成的，但是乾隆不是啊！他看着陈知画每日每日地缠着柒耀，心中的怒火已经可以燃烧了。
    那是朕的人！
    在心中默默地咆哮着，乾隆却不敢说出来，不敢让柒耀知道他的想法。
    他担心，万一柒耀觉得他对他抱有龌蹉想法，恼怒的直接从他生命里离开了怎么办？柒耀的本事，乾隆也略知一二，若是他想要离开乾隆，想要不让乾隆找到他，此生不复相见也是可以的。而乾隆舍不得。
    就算不能以爱人的名义拥抱他，起码还可以和他离得这么近，每天看到他。
    “若是担心江南那边，不如让我去吧！”柒耀直直地看着乾隆，很认真地说，“你也知道我的能力，那三百万两白银我会找回来的。”
    “不行！”乾隆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日益年长，也不知道还能有几次南巡，又有几次可以和柒耀一起......
    “为什么？”柒耀皱了皱眉，觉得自己的提议其实还不错，毕竟那三百万两还是很重要的。永璇到现在都没什么消息，乾隆应该很着急才对，而他拥有的能力可以帮助他更好的找回税银，为什么乾隆不同意？
    乾隆沉默了。
    他不知道要怎么说，说“我舍不得你”？这么暧昧又煽情的话，他有些说不出口。再说了，若是真的说出来了，指不定柒耀就明白他的心思了。而且，他也早就决定了，要把这份心思藏在心中，不会任由自己毁了对方。
    可是，如果不是这个原因，他又有什么理由拒绝柒耀呢？
    “你在想什么？”柒耀走进乾隆，靠得很近很近，彼此呼出的气息都喷到对方脸上，“有什么顾虑，说出来。”他含笑看向乾隆，脸上的笑容似乎能够迷醉人心。
    乾隆感觉到脸上温热的气息，有些不自在的往后退了一步，看向柒耀的眼睛——凤目飞扬，漆黑的眼珠子里似乎隐隐有血光，也或许是他的错觉。
    “柒耀，”他听见自己开口，甚至有些不受控制的说了出来，“我......舍不得。”
    ......
    说出来了......
    说出来了！
    乾隆回过神，微微瞪大了眼，有些难以置信。
    刚刚，他居然就这样说出来了！
    “舍不得......”柒耀眨了眨眼睛，有些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个答案。他以为乾隆是一个理性而冷静的帝王，就算他喜欢看热闹有点不着调，但......没想到乾隆居然会因为心中的私人感情拒绝他“为国效力”。“你舍不得我？”
    乾隆闭了闭眼睛，很快睁开:“朕已经把税银的事情交给老八了，你不要插手。”顿了顿，他又继续说道：“他是朕的儿子。”
    这话其实很伤人，但是柒耀却没有理会乾隆的话。他再次往前进了一步，几乎要和乾隆碰上。他能够听见乾隆心跳得飞快，也能感受到对方的心口不一。
    他突然就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和初见时的乾隆很不一样。八年前，清和池畔的初见，乾隆给柒耀留下的印象是霸气威严、令人捉摸不透的，并且他冷心冷情，把前朝后宫当做戏台，自己冷眼旁观，是个完美的帝王；可如今，他面前的这个男人却仿佛剥去了冰封的壳，露出柔软的内芯，巴巴地捧到他面前，任他随意把弄。
    柒耀突然就想笑。
    之前他从来不觉得，“爱情”这种东西有什么用，昔日身为李纯熙的时候，李唐皇室教给他的便是汲汲钻营、谋权夺势；成为血族之后，他看到的也无非是一群为了力量和地位不择手段的家伙，就算是后来做了柒亲王，十大亲王也不是良善的人，就连看起来最软萌的肆虽，都不是好相与的。
    可是乾隆因为爱他，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李明达对于李纯熙来说是不同的，她是那冰冷凉薄的大明宫中唯一一抹温暖的光亮，不同于李家男人的冷血无情，李明达更像是长孙皇后，虽然年纪尚小，却真真睿智贤明，温婉淑良。李明达之于李纯熙，是冰天雪地里的救赎，但是，自从他身死变成血族，这抹救赎也就只剩下怀念了，好似那泛了黄的老照片一样，存留在记忆之中，离现世已经久远了。
    之后是斐玖，柒耀对斐玖有一种执念，所以在斐玖死后才会发疯一样的为他报仇，什么话也没说直接把拾灜干掉了，为了覆灭教会和吸血鬼猎人们，可以不顾性命选择血爆，但那也只是一种执念罢了。他们两个骨子里都是冷血动物，若要说“感情”，那一定是在开玩笑。
    在这个世界里重生之后，他对乌拉那拉皇后和兰馨的“极力维护”，也都是在与他自身无碍的基础上的，若真要让他牺牲什么去帮助她们，他肯定是不会的。虽然皇后和兰馨待他极好，但柒耀也不可能回报以同样的感情。
    至于那些个兄弟，他们彼此都清楚，这种“兄友弟恭”从来不是纯粹的兄弟情谊，里面夹杂了太多的利益纠葛。就连处得最好永瑆，可能有些感情，但说到底，那种不纯粹的感情又怎么算的上是感情呢？
    还有后院里的妻妾子女，就更不用说了。李泰为了皇位不惜说出杀子之言，乾隆把整个后宫当做戏台看戏，柒耀也不可能会是什么慈父良人。看到顺眼的，宠宠就宠宠，只是宠，没有爱。
    或者再算上额尔德谟、皓祥、多隆、钮祜禄兄弟还有福康安等人，这些人可以算是朋友。平心而论，柒耀和他们之间的确有些友谊，但比起柒耀自己，上述的所有人都可以利用舍弃。
    只有乾隆，只有乾隆是不一样的。
    或许是开始的时候承受了怨灵永璂对乾隆的孺慕，又或者是别的原因，柒耀会身体快过大脑的为他挡刀，虽然其中不乏算计，但那一刻的奋不顾身是真的；当初将自己的守护赐予乾隆，虽然有为了让他不被汪秀致的系统所影响，但那种希望对方安好的心意是真的。乾隆是第一个，柒耀想要把他抢过来和自己紧紧地捆绑在一起，打断翅膀囚在身边，甚至是永远在一起......长长久久，永永远远。
    他承认，自己心里是相当阴暗的。但是他原以为乾隆对他的心悦喜欢也该是这样的，不择手段也要得到对方，却没想到，乾隆居然默默隐忍着，小心翼翼的不让他发现！柒耀感觉到对方的患得患失，突然觉得那颗早就不会跳动的心脏狠狠地蹦了蹦。
    扑通——扑通——扑通——
    有什么东西，从某个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深处翻涌了上来。
    前所未有的感觉，不同于李明达那让他整个人都暖起来的风轻日暖，更像是......带着些许酸涩的炽烈骄阳，满心里只剩下热忱暖倘。
    “皇阿玛......”他上前，拥住对方，在光洁的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弘历。”
    弘历，我曾经只希望你能够一世安好，可现在，我却变得贪婪了。
    我渴望夺取你的江山，连同那把龙椅和龙椅上的你一起抢过来。
    我渴望能够让你变成血族，与我天长地久，共看人世沧桑。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动静，两个男人修长的身影拥抱在一起，竟让人觉得岁月静好。
    柒耀拥着乾隆，将对方紧紧地契在怀中，感觉到内心深处涌上一种难以言说的满足感；而乾隆，则是被他的那声“弘历”还有那个轻吻给怔住了。
    良久，乾隆终于回过神，他从柒耀的怀抱中挣脱出来，满目复杂地看向眼前的青年。
    “你这是......作甚？”
    内心的喜悦几乎快要吞没他，但是理智却还在负隅顽抗着。
    柒耀认真地注视着乾隆，两双形容相似的凤目对上，漆黑的眼眸里藏着太多情绪。
    是爱吗？
    是爱吧......
    尽管扭曲，尽管阴暗，但那无疑是爱。
    他曾经不屑一顾的爱。
    他曾经以为自己对乾隆也如斐玖那般，只是执念而已，却不想，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今日，却是终于明白了。
    他脸上是难得一见的温柔，一双凤眸脉脉含情，笑意盈然。
    “弘历，我心悦你。”
    当柒耀抬手拥住他的时候，乾隆完全怔住了。
    当柒耀在他额上落下一吻，温声唤他“弘历”的时候，乾隆的心开始微微发颤。
    当柒耀笑意盈然地看着他，说出“我心悦你”的时候，乾隆整个人都懵了。
    心跳加速，巨大的喜悦冲击着理智，脑袋一阵晕眩。他定定地看着面前的青年那姣好的容颜，只觉得眼眶热热的。
    世间最幸福的事，莫过于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
    乾隆伸出手，拉住了柒耀。
    “我亦如此。”
    他开口，声音有微微的喑哑。
    柒耀眨眨眼睛，又抱住了他，然后，侧首与乾隆双唇相贴。他用唇轻轻磨蹭着对方，一点一点的湿濡着，极尽温存。
    乾隆主动张开嘴，将舌头探入柒耀的口腔，唇舌相交，发出啧啧的水声。
    柒耀的眼中闪过一丝血红，他任由乾隆在他口中动作着，然后再一一返还回去。
    夕阳的暖光从窗外照射进来，把两人交缠在一起的影子拉得长长的，难舍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