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岳点将录

第98章


那东西与“容园”命名有关?他怎么突然扯到这上面去了?
  忖念中,两人走进了左侧书房。
  书房内,重框叠架,满屋全是经曲书册,近窗处一张书桌,桌上放着笔墨砚台与书具。
  这里与外间厅屋一样,也是点尘不染,收拾得干干净净。
  两人穿过书架形成的甬道,来到后面一处帷幔覆盖的木框前,“容园隐士”神态肃穆,伸手掀起帷幔,道:
  “你知道这人是谁么?”
  云震抬起头来,不觉目光发直,又惊又疑的叫道:
  “这……这不是金陵王夫人么?”
  原来帷幔之后,乃是一幅全身的美女画像。那美女秀发披肩,白衣胜雪,赤裸着一双天足,清丽之中,并有一种娇媚之态,望之栩栩如生,正是那金陵王的夫人。金陵王夫人的全身画像,竟慎重地珍藏在“容园隐士”的书房之内,乍见之下,难怪云震目光发直,惊疑参半了。
  “错了!她乃是我的妻子。”
  云震眉头一皱,暗暗忖道:这画像明明是金陵王夫人,怎说是他的妻子呢?难道他就是金陵王?
  他突然想到这里,顿时注目凝视,道:
  “那么你……你莫非就是金陵王么?”
  容园隐士淡淡一笑,放下帷幔,朝窗下走去,说道:
  “我叫高华,金陵世家之中,历来无人自称为王。”
  这时的云震似乎呆了,他瞪大眼睛,暗暗自问道:他是金陵王么?作妻子的会将自己的丈夫囚禁起来,天下怎有这等怪事?他双目连眨,又想道:是了,他不正是张前辈所说的金陵王当年的风华么?
  他心中转念,信是信了,但却信得不够彻底。
  高华走去窗前,坐在竹椅上,向云震一招手,说道:
  “云小友过来坐下,咱们长话短说。”云震愣愣地走了过去,如言坐下。
  高华道:
  “你知道贱内又叫‘打水姑娘’,这是听令师说的吧?”
  云震定了定神,道:
  “晚辈有桩事,须得向前辈说清楚。晚辈的武技虽是张铸魂前辈所传,但迄今犹未经过考验,目下尚算不得是太乙门下。”
  他为人严谨,知道面前之人乃是高华,不但立即改过称谓,赶忙乘此机会将自己与太乙门的关系说个清楚,以免高华继续误会下去,将他当作了云中子苏铉的徒弟。
  岂知高华并不以此为意,只见他皱了皱眉,随即道:
  “那么,你是听张大侠说的。”
  云震这才点头道:
  “正是。”
  高华微一含首,瞑目片刻,继而吁了口气,说道:
  “我就从泰山武会讲起吧!泰山二次武会,是我与北道南魔初次见面之日,当时我声言路过泰山,适逢其会,自讲权充双方之见证,其实,我并非路过,我乃是蹑人而至,那人就是贱内。”
  云震突然接口道:
  “不对啊!晚辈听说,那次武会,前辈似比尊夫人先到,直到紧要关头,尊夫人方始现身哩!”
  高华道:
  “那是他们错了,贱内当时早已隐身日观峰下,我本是随后蹑踪而至,只因怕贱内察觉而起疑,故而装作游山玩水之人,越过贱内,登上日观峰。”
  云震道:
  “这般说来,当时您知道尊夫人的企图了?”
  高华轻轻摇头道:
  “不知道。”
  云震眉头一皱,疑道:
  “那……您为何跟踪尊夫人呢?”
  高华喟叹一声,道:
  “说来惭愧,当时我乃是惑于贱内的容貌与风华,跟踪她已经近三年,不过,她的企图,后来我倒是知道了。”
  云震暗暗忖道:说得也是,想那高夫人风华绝代,貌若天仙,谁能对她无动于衷,就像我初见雯儿,还不是自自然然跟她去了。
  他心中在想,口中说,
  “窈窕淑女,君子好求,这乃是人之常情,前辈不必叹息。但不知她那企图,可是想杀害北道南魔,独霸武林么?”
  高华神色一黯,道:
  “如真又假,似是而非,两者全都不是。”
  云震越发不解,道:
  “那是为了什么啊?”
  高华道:
  “简单地说,乃是为了私仇。”
  云震一怔,大疑道:
  “什么?尊夫人与苏老前辈有仇?”
  在他想来,北道云中子苏铉师徒热心世务,终生行侠,乃是武林中人人敬仰之士,他们与高夫人之间,绝对不会有怨仇牵连。
  高华轻轻叹息一声道:
  “你是愈想愈差了!”
  他似有无穷的感慨,喟然又是一声长叹,道:
  “这事仍得由家岳父说起,贱内本姓薛,乃是前朝一位致仕侯爷的郡主,这位侯爷告老在乡,远居关外……”
  云震心头一动,脱口接道:
  “令岳丈可是那五龙山的‘镇远侯’么?”
  高华微笑含首,道:
  “‘镇远侯’仍是前朝授予家岳的爵位,他老人家一生为官,常戍边陲,与武林人物素无往来。但家岳一身武艺,却得自一位武林前辈所传,内兄受家岳亲传,身手自然十分了得,但内兄性喜游侠,常年在关内走动,不料竟因此失了踪迹,几经访察,方知已经被人杀害陈尸于太行山麓。那时尸骨已腐,连身上一册武功秘笈也已不知去向,消息传至关外,家岳晚年丧却独子,自然痛不欲生……”
  云震脸色惑然,忍不住接口道:
  “原来尊夫人乃是为兄长报仇而来,这事倒也无可厚非,但怎能迁怒于苏老前辈?她该仔细查访凶手啊!”
  高华轻轻摇头,深深一叹道:
  “贱内一个女流之辈,她对中原武林一无所知,况且内兄尸骨早已腐烂,又叫她如何着手查访?”
  云震叹了口气,道:
  “这事令岳丈应该亲自入关才是。”
  高华道:
  “家岳生性淡泊,不然也不至于盛年致仕了……”
  他顿了一顿,接着又道:
  “据贱内相告,家岳当时虽然痛不欲生,却无为子索仇之念,但贱内事亲致孝,不忍眼见家岳终日长叹,郁郁不能开怀,加上她秉性至刚,对唯一的兄长友爱逾恒,她每日面对老父寡嫂,以及襁褓之中的侄儿,这份怨仇怎样也不能忘怀,因之她独自悄悄入关,立誓要为内兄报仇。”
  云震想了一下,道:
  “令内兄不是失落一本秘笈吗?可以从秘笈着手啊!”
  高华道:
  “家岳对那秘笈守口如瓶,贱内不知秘笈是何名称,也是枉然。”
  云震暗暗忖道:这倒确是为难了。
  他心中转念,口中问道:
  “尊夫人莫非迁怒于整个武林,想从北道南魔……”
  高华截口道:
  “不是迁怒,想从北道南魔两大高手身上,行使她那索仇之计倒是真的。”
  云震皱眉不解道:
  “怎样的索仇之计?”
  高华,
  “她想收肺髅啪绦郧槔淇幔蓝隙佬校簧辉赣肴宋椋壳暗那樾稳词鞘置飨裕厥堑?
  心云震的安危,因之一改往日习性,偕同归隐农等人找寻云震,以致与罗侯公子等动手相搏。
  如今他身负创伤,流血不止,乍见云震,竟然不顾自己的伤势,兀自追问云震的近况,这份关顾之情、隐藏着多少爱意,云震自然明白,难怪他几乎流泪了。
  “请问哪位身边带有金创药么?”
  “没有!”
  一本和尚叫道:
  “酒家历来不带金创药。”
  齐小冬眨眨眼睛,蓦地撕下一条衣襟,道:
  “先将创口包上再说吧!”
  云震微微一怔,一时无可奈何,皱着眉头,正待去接那条破烂的衣襟,忽听一个宏亮的声音喝道:
  “不可!”
  众人都吃了一惊,连忙循声望去。
  原来那人竟是丐帮帮主周公铎。
  他站在东边一隅,身后是无影神丐、铁脚仙、独臂神丐等“丐帮三老”,三老身后,大小叫化多达二三十人。
  齐小冬见是师父出声喝阻,不觉疑忖道:怪了!他老人家侠义为怀,气度宏伟,怎的不许替西门咎包扎伤口呢?
  他心头存疑,脱口叫道:
  “师父……”
  西门咎一见是他,怒不可遏,独目一瞪,吼道:
  “你管得着么?”
  他二人同声吼叫,云震也是暗暗诧异不已。
  但见周公铎举手一挥,回头一顾无影神丐,道:
  “偏劳长老送一瓶‘芝血六神散’过去。”
  此话出口,云震顿时如释重负,暗暗喜忖道:倒底是领袖一帮,名驰江湖的人,这份气度就非常人可及!
  西门咎怔了怔,却不领情,抗声道:
  “不行!西门咎不受你的恩情。”
  无影神丐走了过来,将一只翠绿药瓶交给云震,接口道:
  “广德城外,老叫化承你未下毒手,这瓶‘芝血六神散’,算是报答昔日之惠,算不得恩情。”
  西门咎口齿微动,话未出口,云震已自急急道:
  “老前辈不要再固执了,眼下将有非常事故,晚辈尚须借重您哩!”
  启开瓶塞,倾了一半白色药末在创口,另一半强迫西门咎服下,齐小冬连忙将那创口包扎起来。
  这片刻,罗侯公子早已率领属下退了回去,场中只剩下几具尸体,大半伤在西门咎钢筒毒针之下。
  罗侯神君不愧的是心机深沉之人,云震临空飞至,他内心的疑惧,实在不下于罗侯公子,但他却能不动声色。静静地观察了一番,这时始才阴声一笑,道:
  “云震,你能接下老夫一掌,端的不易,此刻赶来,莫非自认功力已足,要击回一掌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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