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不犯桃花

73 照顾


这是陈景扬这些年来,睡得最香甜的一觉。
    光线从窗帘的缝隙中透进来,孟知微被陈景扬环抱在怀里,虽然她的嘴唇因为生病有些干裂,脸色却很红润,呼吸也平稳,睫毛像两把小刷子轻覆在下眼睑上方。
    陈景扬醒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孟知微,她收起一身尖锐的刺,安静地躺在他怀里。他压抑不了胸腔里奔涌的喜悦,仿佛一夜之间心花全部绽放,悄悄凑近她的脸颊,印下一个轻如蝶翼的吻。
    早在陈景扬睁眼开始打量她时,孟知微就已经因为感觉到他的注视而醒过来。她不敢动,一心想等陈景扬自动自觉离开,不过现在看来,他基本上不可能会有这个觉悟。
    陈景扬的唇刚一离开,孟知微跟着睁开眼,怒目瞪他。
    “早安。”陈景扬笑意深深,终于松开环着孟知微的胳膊,又在她额上盖了个戳,才自行去病房里的洗手间洗漱。
    孟知微心里哀嚎一声,完全记不起来前一晚半梦半醒间,她到底做了什么。现在不仅和陈景扬同床共枕,被他抱着睡了一晚,一大早还被亲了两次,更可恶的是,被他抱着睡觉居然一个梦也没有,那可是好久不见的正宗的黑甜梦乡。
    这边孟知微在外面郁闷,那边洗手间里,陈景扬从镜子的反射里看到孟知微在病床上滚了两圈,一扬手把自己埋进被子里,不一会儿又因为透不过气掀开被角,他心情好得觉得牙膏都是甜的。
    到他快速洗漱完毕,孟知微已经重复掀被子盖被子的动作不知道多少遍了。听见他的动静,她快速冲下床躲进洗手间,动作之敏捷,全然不像前一天还在发烧的病人。
    看着她一系列行云流水般的躲避动作,陈景扬失笑。
    这——是害羞吗?
    殊不知洗手间里,孟知微正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两天没洗的头发乱糟糟的,头帘已经油了,这两天哭得太频繁所以眼睛有些浮肿,T区部位有油光,嘴唇干裂,脸色非常不好,她完全不敢相信,这样的她,陈景扬居然也能亲得下去?
    她在里面磨磨蹭蹭地不肯出来,陈景扬过来敲了敲门,笑意满满地叫她:“童童。”
    “干嘛?洗脸呢。”
    “别担心,你即使生病也还是很漂亮。”不用猜也知道孟知微在干什么,陈景扬调侃了几句,才说回正事,“我去小译的办公室拿早餐,马上回来。”
    孟知微一愣,转过念头后脸上烧起一片红云。她用凉水拍拍脸,随口应了一声,等听到陈景扬走出去后,才开门溜回病床上躺好。
    前天预展结束,昨天是正式开展的日子,按常理来说,新加入的那件装置作品应该已经引起广泛讨论以及记者们无边的好奇心才对。
    孟知微从包里翻出工作手机,不出意料,果然是被关机了,难怪打从她住院,这只手机就一直保持静默状态。
    陈景扬自己的手机关机是常态,这回孟知微的手机也关机,一定会被记者误会,而且很显然,她已经错过了最佳解释时机。现在即使有记者打来,也不会再轻易相信她的说辞了,英可容一定早就按照陈景扬的意思处理过。
    偏偏这件事谁也怪不了,只能怪她自己的身体不争气,关键时候掉链子。
    陈景扬进门时,孟知微正半卧在床上摆弄手机。冬日和煦的晨光洒进病房,孟知微微垂着头,似乎正在回复短信,目光专注,手指灵活,像一只漂亮优雅的天鹅。
    如斯美景在前,陈景扬觉得刚刚被陈景译损的那几句着实不算什么。况且,陈景译明显就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活生生的羡慕嫉妒恨,他没找到毕生最爱,自然没有这种在生病的最爱面前表现爱的机会。
    得意容易忘形,这时的陈景扬完全忘了陈景译的职业。身为医生,大概永远都不会羡慕这种“抱着毕生最爱挤在医院病床上”的经验,更何况如果陈景译乐意,完全可以让毕生最爱在家里养病。
    孟知微正在斟词酌句地回复这两天的短信,直到陈景扬把剥削陈景译家保姆阿姨劳动力的成果一样样摆出来时,孟知微才被香味打断思绪,目光移到旁边的床头柜上。
    清亮的汤里,有十几只鲜肉小馄饨,配紫菜、葱花和鸡蛋丝,旁边还放着几样不同的点心,香气扑鼻。
    陈景扬端起盛着小馄饨的碗正要喂她,孟知微红着脸要端过来自己吃,门上突然传来几声敲击声,陈景译带着一个小护士笑嘻嘻地走进来。
    “大嫂,您先等会儿,检查完您再用早餐。”陈景译脸上的表情非常正经,语气也不像是在调笑,完全看不出半点调侃神色,大概只有站在他背后的小护士才知道,陈院长憋笑憋得身体都在抖。
    “我不是你大嫂,陈医生认错人了。”孟知微会乖乖配合检查,但这不代表她能假装没听见陈景译对她的称呼,这声大嫂,她自然是不认的。
    陈景译没有再说什么,认真仔细地按程序走完检查流程:“一切正常,可以出院回家静养。还有那啥,大嫂,您刚内话音一落,瞧我哥这脸哟,都快赶上帮助山西人致富的那啥了。”
    孟知微撇撇嘴,不想在外人面前争辩,默默地把视线移到窗户那边。
    陈景译把医疗器材收拾整理一番,离开前丢了句:“快喂嫂子吃饭吧,大艺术家。”
    活生生赤/裸/裸的调侃。
    等小护士把病房门带上,孟知微又瞪了陈景扬一眼,气呼呼地下床开始归拢自己的东西。陈景扬一看阵势不对,立刻放下碗,瞬移到孟知微身边伏低做小,连哄带骗的求她先吃早餐:“别气啊乖,得先吃了早餐才有力气生气,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孟知微把自己穿来的衣服带进洗手间,砰一声关上门,一副我换完衣服立刻去办出院手续的架势。而陈景扬以前过的生活惯坏了他,以至于现在连想劝阻安慰自己爱的女人,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的话还没说几句,孟知微猛地拉开门:“谢谢你这两天照顾,我先走了。”她风风火火地推开陈景扬,只是还没推开就被他拉进怀里圈住。
    “不准走,至少先吃完早饭。”
    这两天每次被陈景扬困住时,孟知微就在心里暗恨自己力气不够,压根无法和陈景扬抗衡。两人从一开始僵持不下,到最后,还是没力气的孟知微妥协了。
    但她也有条件:“我今天就要回北京。”
    “好。”陈景扬答应地一点负担也没有,反正他可以跟着一起回去。
    “不准给记者放假消息。”
    “好。”假作真时真亦假,真真假假不到最后谁分得清楚,陈景扬还是没有犹豫。
    “放开我,我有手有脚不需要你多此一举,我要自己吃饭。”
    “好。”第三个好字没经过大脑,脱口说出来后,陈景扬才发现自己的权益完全没有得到保障。
    短短的对话间,谁也没有留意到孟知微的语气,悄悄地发生了什么改变。
    两个人解决完早餐办好出院时,孟知微已经接了不下十个记者打来的电话,她态度很好,既没有承认照片背后的Menthe是她,也没矢口否认,一副玲珑心肠全用在和媒体记者们斗智斗勇上了。
    回璞丽洗了个澡,换上陈景扬准备的干净衣服,孟知微顿时有种脱胎换骨的新生感。
    她打算把那些不愉快的回忆,留在这场高烧以前,今时今日起,她还有新的欢愉的人生要过。
    订上机票,处理完连续的记者来电,孟知微找了个塑料袋装好脏衣服,准备离开。陈景扬的房间里有水声,似乎正在洗澡,她发了条短信当作留言,回到之前下榻的酒店收拾行李,独自打的到了机场。
    换登机牌的时候,她的两只手机都只响了一声就被挂断,拿出来一看才发现是没电自动关机,她接过地勤递过来的登机牌,慢悠悠地走到安检口排队,突然听到身后好像有人正在叫她的名字。
    一转身,只见陈景扬正慌张地向她这边跑来,头发还湿湿的,样子有些狼狈。他跑到孟知微跟前,大力抱住她,恶狠狠地,语无伦次地说:“你发的那是什么短信,谁稀罕你还我钱了?居然一声不吭就给我逃跑,你想吓死我是不是?你以为还钱给我我俩就两清了?我俩永远两清不了!”
    机场本就是上演悲欢离合的最佳场所,陈景扬这一抱,排在孟知微后面的几位东北老太太居然一起为他鼓掌,笑呵呵地说:“姑娘,这小伙儿挺好,俊。跑了这么远也不喘,身体倍儿棒啊。”
    事实上孟知微压根没听见别人在说什么,就连陈景扬的话也没听清楚。
    因为在陈景扬抱住她之前,阳光将他眼角的一滴水珠折射出万千光华,灼痛了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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