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之植来植往

    时间已经到了农历十月，清朗了没有几日的天气再次被暴风雪笼罩。
    青黛为病房沉睡的母亲按摩了一番，又和医院的人交流了具体病情，知道母亲一切稳定后，这才慢慢走出来，却没想到，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怎么来了？不是约在城门口吗？”青黛赶紧几步走上前，看了一眼许生的衣裳，虽然有少许雪花在头发上，全身也做好了防寒措施，异能者也确实不怕这苦寒，这才松口气。
    “看你起的早，我也睡不沉，干脆就来接你。”许生也看了一下青黛的衣服，现如今大家都没有心思打扮，能够保暖之外顾着一些齐整就不错了，青黛自然也不例外，可他看着眼前的女子，就是觉得心头都是美丽的沉醉：“现在的医资力量都被科学院借走了，侯阿姨的病情，只好延迟处理，我已经重新调人来负责，你别太担心。”
    青黛和许生一道走出了门厅，寒意迅速将人最后的暖意给榨取干净，让身强体壮的异能者都一哆嗦。
    她摇摇头：“现在我的母亲还算是稳妥，科学院那边真正参加的人，也都是豁出了命的，总归更加紧急，我母亲也不会开心抢这点时间换人家的命。”
    许生见她并没有多少怨愤，也放心了许多。抬起头，眼神却更加幽深了些。科学院这次真的搞大了，完全破坏了正常的社会运转，各个基础部门都为着异能者开发，连医院都空了一半，现在排队候医的情况，比之天变之前也不逞多让了。看来还要给点警示才好。
    走了没有多远。就看到了一片风雪朦胧也挡不住的火热。数百人熙熙攘攘，沸反盈天，各种叫声都丛前方传过来。青黛怔了片刻，才想起这不是科学院的附属部门么，都已经把场面铺设到这么远了，看起来还供不应求。
    “不是早就定了名单吗？”青黛不太明白眼前发生了什么。
    许生眯眼看了一下，扭头道：“当初报名的多。后来又产生了一些纠纷。有人买名额，也有人后悔退掉。反正人多了，问题总是有的。只好流动处理，一共一万人，也不是同时进行，分批处理吧。”
    青黛仔细看了一下。果然有不少人更像是来陪着闹事的，正主恐怕没有几个。也唯有深深叹息。安逸必然堕落，竟然还有这样的闲情，而偏远一些的地方路有冻死骨，安全区只能滋养这些吗？
    许生看出了青黛的沮丧。慢慢开口：“张宏俊他们几个人的去路你清楚吗？我这几天都在城外活动，消息也少了。”
    青黛听到朋友的名字，不再想那些悲观的念头。精神也好了很多：“当然，他们都按照计划去继续拉动盟友。和赵家打擂台了。反正既然是要做样子，他们也不在乎谁是骑墙派谁是做小动作了，能够说话的全拉上。不过，听杜钦月说，还是有人不太懂事，妄图靠这股势力，从赵家手下拿到这块肥肉。”
    “那是肯定的。”许生勾起唇角，一切都是在预料中的事情：“如果不是赵家做出这种难看的吃相，也不会有转移视线的功效。越多的人来抢夺，他们就越隐蔽。而只有丰厚的利益，才有足够疯狂的敌人，希望赵家真的不会玩脱了。”
    青黛听着他冷冷的嘲讽，却蹙眉道：“是不是应该让杜钦月几个人收敛一些？太过肆无忌惮，也容易玩脱吧？”
    许生侧身为青黛拦住一个路口吹过来的寒风雪浪，这才开口道：“放心，现在才刚刚开始，双方都还在提子布局阶段，等到大龙相遇，该散的，也就散了，既然我们双方都要这么一个平衡相争的表象，那就有八成的把握，尤其赵家都勾搭上我手下的势力了。”
    “你？”青黛终于诧异了，抬起头却被一片雪花糊了眼睛。
    许生利落的给她拂开，又帮她把帽子拉好，低低笑道：“怎么，还不相信我的实力？”
    青黛终于有了一些羞赧，垂眼看向地上白的看不到尽头的雪。
    许生再次接着路口的寒风，将青黛一把搂在怀中，感受着柔软顺服的娇躯，这才满意的道：“放心，我回来了，除了之前自己的一派势力，也说服了我老家的一群人，你看到我那个妹妹出现的那天，就是她来交接的。”
    青黛想起那个可爱的女孩子，不由问道：“她怎么就来了一次？看起来还挺喜欢你的，我还以为是你和家中有些矛盾呢。”
    许生喟叹道：“是有矛盾啊，我当年给家里做了一笔大生意就算是报答生养之恩，直接就出走了。现在回来，也是心照不宣，联手做事而已，回家还谈不上。那丫头算是一个符号，整个许家都习惯了蛰伏，她也只好憋在家里了。”
    青黛恍然抬头：“你还真的是叛家的啊？！”
    许生不容青黛挣脱的更用力搂住了她：“怎么，听杜钦月说的？她当年肯定听过传闻，也是我们家放出的消息之一。”
    青黛讪讪笑了，杜钦月说的很夸张，不知道是自己添油加醋还是外人以讹传讹的。
    “既然只是一些小矛盾，那现在也该可以好好的吧？”青黛不自觉问道，在她看来，这就是孩子年轻时候叛逆一些，大部分的年轻人都有差不多的毛病，而且父母是不会在乎这一点的，孩子闹腾也是心爱的孩子。现如今的世道又是乱套，不知道多少人子欲养而亲不待，许生都已经到了家门口，那回家不是应该的么？
    许生一听就知道青黛的想法，却沉默了一会，这才道：“许家的规矩，出门了，就只有族谱名姓，其他一切都和家族无关。我当年，已经把所有都做绝了。”为了离开那个漩涡。看腻了富贵荣华，厌倦了无止境的重复纷争，他早就彻底把能够回家的路，都断的干干净净。
    青黛听着这么几句话，无端端就感觉到荒凉，让她想起了第一次遇到许生，看到的那个澄若琉璃的青年。干净到了极致。却也空荡到了极致。
    许生说完，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还准备低头看看。却感觉到怀中的人也伸出了手臂，反搂住了他。唇角勾起，风雪漫天，却自有温情天地。
    相依偎着走了一个小时。终于来到了高高的安全区城墙之下。
    青黛抬起头，每次看到这堵墙。心中都感觉不同。也许是刚刚的那番谈话，她看着被雪朦胧了的城墙顶部，却想起了肖申克的救赎中一句话：人们从厌恶围墙，到习惯它。到离不开它。就像在c市，人们迫于无奈选择了用建设城池来抵御丧尸，却又让自己失去了面对危险的力量和勇敢。现在想来。如果顺利的话，他们也该和京都安全区差不多的情况了。
    青黛在转悠着这些念头。许生已经办理好了出城的手续。出城比进城当然容易的多，办理的人也极少，所以根本不用排队，和一边的入城审核队伍形成了鲜明对比。不少刚刚进入城内的人，看着青黛和许生，都好像看着怪物。
    这个时候出去？找死吗？
    青黛觉得自己从来不懂看人脸色，此刻也从人们眼中读出了这两句话。
    她在心底叹息：为什么出去？当然是为了赵家要做的大事添乱。
    走出了安全区，没有了城墙的遮蔽，已经被摧毁大半的外部建筑完全无法阻挡猛烈的暴风雪。青黛拿出了登山用的防风眼镜，这才好过了一些。
    许生已经从背包里头掏出了地图和指北针。他们手上的地图当然不是普通的地图，那早就失去了意义，而是自从知道了赵家的计划深意后，许生发动了能够动用的所有机动人员，到城外一一探索后，绘制的全新地图标注，并且夹杂了一些关于京都周边势力的调查报告和推断。
    青黛等了片刻，就听着许生道：“前行，那里有两个大的住宅区形成的小型安全区，人口也很密集，算是京都安全区的附属。”
    青黛点点头，两人手拉着手，一步步走入了风雪中。
    等到绕过了小型安全区，许生又绕了一个圈，找了个背风的半塌屋子，这才示意青黛行动。
    青黛卸下背上的大包，立刻盘腿入定，放开了感知。许生走到最大的豁风口，也同样坐了下来，将两人的包都放在了前面挡住，又拿出了一些水和干粮，塞入了自己的怀中暖起来，现在没有杜钦月，加热的事情也麻烦了许多。许生在下次带个电灯泡和受冻两个选择之间左右为难。
    不等他想明白，青黛的声音已经响起：“两公里开外，有很多植物，虽然被雪淹没了，但是基本都是耐寒植物，现在也只是暂且冬眠了，想来一旦雪化，就可以恢复了。除了这个方向，其他的地势都有严重崩坏，很可能会形成大规模的河流，不知道是好是坏，一旦被污染……”
    许生点点头：“行，你把位置标记出来，规模也画一下，具体的方案咱们回去定。”
    青黛也知道此刻能够做的不多，他们现在就是整个行动的前锋斥候，将京都周边都调查清楚了，后面的布置才有底气。戴着厚厚的手套写字，她隐约想起当年冬日的考试，心头再次涌起了怅然，同时也对赵旭飞等人有了更多的痛恨，好好的日子不过，却非要利欲熏心，让人不得安宁。
    多亏了异能者体能的超凡，两个人在风雪中跋涉了整整三天，终于将囊括三个附属安全区的京都周边都调查了一遍，确认了需要重点防守、无需防守和轻度防备的级别，这才返回了安全区。
    出城再入城，手续虽然比初次进城少，但是也要经历体检。青黛无语的等了半天，简直想要从地洞那里钻个新的出口才好。
    好不容易走出了关口，看到许生已经等在前面的小路口，她忙迈步追上去，刚刚转过了一个弯，谁知对方脸色突然就变了：“让开！”
    青黛经历了这大半年的种种，反应不慢，立刻就脚步发力挪开，却不料依然差了一点，只觉得自己被某种巨大的力量一推，全身都被压在了地上，但是身上的那力量还颤抖了一下，差点将青黛的肚子给挤破，头晕眼花。
    许生已经赶过来，却没有搭理青黛身上的压力，只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跑去。
    青黛喘过气来，这才意识到是一个人在自己身上，似乎是为自己挡住了某种攻击。她挣扎着坐起，这才看清了从身上滑落的人：“林欣然！？”
    那身上衣服都被烧焦的美丽女子，正是林欣然。一双绝美的眼眸焦急的看着青黛，发现她没事，这才放心的闭上。
    青黛却没有什么安心的感觉，她扶起了林欣然，不让她做昏迷状：“怎么了？你现在感觉如何？”别昏死过去啊，现在情况未名，难道这个冷情女子还会为自己死掉？想到这个怎么没有感动，只有诡异和肉麻呢？
    林欣然蠕动了一下嘴唇，眼睛半睁，气吐如兰，可惜青黛同为女子，除了一些欣赏，更多的是焦急：“别睡，你的伤可不能睡，这天寒地冻的，很容易要命的！”
    而就在这个时候，打斗的声音竟然又回来了！
    青黛惊异的抬头，发现闪过巷子口的许生边打边退，似乎不太能够对敌，不自觉将那个攻击者缓缓的带了过来。
    她看了一下战况，心头已经有些念头，遂接着低头唤醒林欣然：“快起来！我们要赶紧跑！”一边说着，一边爬起来，将林欣然架起到身上，然后半拖着朝另外一个方向跑去。
    而就在她们两快要逃出这个视觉死角，到达大路上面逃出生天时，一道锋锐的雷电从后面劈来！
    青黛感觉到了那种代表了危险的力量，只来得及放出一股食尸藤来阻挡。然而终究是慢了一步，食尸藤确实分担了一部分雷电之力，手臂粗的藤条都被烧的焦黑落地，还有一半的雷电之力却落在了林欣然的背心！
    “噗！”林欣然口中喷出一大口的鲜血，不说已经残破的衣物内，皮肤都出现了烧伤，就是内腹也收到了极大的冲击，让她几乎都要失去了生机！
    “林欣然！”青黛惊怒的叫道。
    而身后的许生终于抓住了漏洞，把释放异能后力竭的那名男子给制服。
    青黛听到了动静，也没有回头，只看着林欣然因为重伤而惨白绝艳的脸庞，眼泪簌簌而下，拿出了背包中的营养药水，给她喝下几口，还是被那些鲜血给冲了出来。无法之下，青黛只好放下了林欣然，走出了巷子口，对外面的人求救。
    谁知，身后突变再起，又冒出了三个和攻击者差不多服装的人，向这里跑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