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阳公主

第17章


华阳公主听了一愣,问道:
“难道包括无辜的死亡?”
“是1秦王回答得很坚定。
“不1华阳公主的口气也很坚定。
又过了好久以后,父女才勉强恢复了以前的和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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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罪过啊,罪过!
她怕流血,怕死亡,可韩非和他的情人的死却与她脱不了干系,她为此痛苦地叹息着、悔恨着。秦王对她说:“是我的女儿,就要习惯死亡1
几乎每隔三五天,秦王都要到华阳公主住的小院看看。这时,他已有了一个儿子三个女儿,但对这个女儿却有一种特别的关怀和爱意:她从生下来就没有了母亲,作为父亲,应当对她多施一份爱;她酷爱读书弹琴,口齿伶俐,聪明异常,也实在逗人怜爱;再说,她是个身有残疾的瘫子,而这又是自己一手造成,应当用更多的爱和关心去补偿。然而,更主要的还是她的母亲的缘故,她长得太像玉姬了,看到她,秦王就想起玉姬,他那难熬的思念就会减轻许多。虽然,他也曾下决心要砍断对她的思念。可是,要砍断这种感情绝不像砍掉那玉石狮子的脑袋那么容易。
比如今天,他又下意识地来到华阳公主的小院。
“父王,女儿听出是您的脚步声了。”秦王刚踏进大门,华阳公主就听出是谁了,她放大声亲切地喊着。
听到女儿鲜嫩的银铃般的声音,秦王心中一阵舒畅,一面打着哈哈,一面加快步伐走进女儿的卧室。
“女儿给父王请安。”华阳公主欠起身,双手向父王不停地打拱。
“躺下躺下,别起来。”秦王过来握住女儿的手,按她躺下。
“换了这个医生,怎么样?”秦王问。
她本想如实讲,还是老样子,但没讲出来。她知道父王的脾气,如果说出来,那医生准该倒霉了。便说:
“感觉好些了。”
“那就好,让他继续给你治。他说过一年之内能让你站起来走路。”
“那就好。”华阳公主并不相信,她已听过几个医生的这类保证了。她不想再谈这事,便把话题岔开说:
“父王,听说最近又有好几个谋士来投靠秦国,我真替父王高兴。”
“不过我高兴不起来。”
“为什么?他们都是酒囊饭袋?”
“很难说,”秦王说着,火便上来了,“不说别的,就拿献的见面礼来说吧,都是一般的金银玉器,异地特产之类,没有什么名贵珍奇之物;其中有个魏国人叫尉缭的,献上的竟是一箱黄土,这不明明在戏弄我吗?”
“父王准备怎么处置他?”她偏着头问。
“撵他走!要不,把他杀了1
“父王,这位尉先生您千万不能撵,更不能杀。”
“为什么?”
“请父王听女儿讲段故事。”华阳公主对父王娓娓讲道:“春秋时,晋文公曾流浪各地,讨饭为生。有一次,他要饭时,乡下人给他一块泥巴。他正要去打那乡下人,同行的人劝说道,这是天赐的吉祥兆征。将来,你一定会成为土地的统治者。后来,晋文公果然继承了王位,还成了霸主。”
“如此说来,他的寓意很深?”
“女儿以为是这样。”
“幸好我今天听了你讲这个故事,才避免我冤枉一个好人。看来,你知道的还真不少。”
“女儿只不过闲得无聊,爱看看闹书罢了,父王不必夸我。”
“那你还看了些什么闲书呀?快告诉我。”
“最近我看了韩非子的《孤愤》、《五蠹》等,可有意思哩。”
“我早也听说这些书,只是没有时间看,你看过,说几段我听听。”
华阳公主有过目不忘的好记性,便背道:“‘智术之上,必远见而明察;不明察,不能烛私。能法之士,必强毅而劲直;不劲直,不能矫奸……’”
“好,写得好1秦王拊掌称赞道。
“‘故明主之国,无书简之文,以法为教;无先王之语,以吏为师;无私剑之捍,以斩首为勇。是境内之民,其言谈者必执于法……’”
“说得好,跟我的想法一样,好女儿,再背。”
华阳公主又背了几段《王蠹》,秦王听了说:
“哼,那种言必称先王之道的儒生,高谈阔论的空谈家,为私利不惜生命的剑客,受贿往法的近臣,盘剥农民的高利贷者,在我秦国也有,这五种蛀虫不除,确有亡国灭朝之祸。”
父女俩越谈越起劲,不觉已到黄昏时分。秦王命就在女儿处摆饭,两人边谈边吃。
“韩非文章写得这么好,他是哪国人?现在何处?女儿你知道吗?”
“我身边有个小宫女名叫小红,原是韩国大户人家的丫头,蒙将军攻韩那年入宫的。她说她见过韩非,是韩国公子,可有学问了,但因为说话口吃,韩王不重用他。”
“能写这么一手好文章,口吃又算什么。怪不得韩国那么弱,有人才不用。他们不用我用,能与这样有学问的人朝夕相处,真死而无憾。我要得到他,明天,我就派人去韩国用重金骋他来。”
华阳公主最佩服父王说干就干雷厉风行的大政治家风度。她高兴地说:
“像父王这样果断干脆,秦国的霸业一定能成功。”
第二天,秦王上朝做的第一件事是重赏尉缭,拜他为秦国尉,专门掌管军事事务;第二件事是立刻派人去韩国聘请韩非。
听说秦国用重金来聘韩非,韩王这才认识到这个结巴的价值,赶快把他请入宫中,封官许愿,赐金赏爵,不让他离开韩国。
秦王恼了,立刻发兵二十万,令大将王翦为统帅,杀奔韩都阳瞿而来,声称,如果韩国放韩非入秦,便退兵。
韩王眼见大兵压境,慌忙召众大臣商议对策。大多数人都认为,因为一个结巴韩非与秦国打仗太不值;何况韩国不是秦国的对手,与其打输了才把韩非送去,不如现在就做个人情让他去吧。韩王别无选择,只有放韩非入秦。不过,他觉得就这么放韩非去了韩国也太丢脸,便召韩非入宫说:
“秦国既然要你去,朕也不能留,但总得给你一个身份才好。这样吧,委你为韩国使臣,代表韩国出使秦国。”
王翦见韩国送出韩非,便下令退兵,带着韩非向秦王复命。
秦王见了韩非大喜,向他请教兴秦方略。韩非因在韩国不受重视,又见韩国政治腐败,无可救药,便一心倒向秦国,向秦王献出灭六国兴霸业的密计,还发誓说,如果大王采纳了我的建议而不获成功,请“大王斩臣以殉”。
秦王听了,十分高兴,便找来相国李斯商议。他说:
“昨晚寡人与韩非谈了大半夜,他提出的消灭六国,统一中华的谋略切实可行,甚合朕意。今日特约相国来宫中,想进一步听听你的意见。”
“大王,韩非与臣曾经同在荀子门下求学,对他我很了解。他的学问才能非同一般,就是臣也是很佩服的……”李斯滔滔不绝把韩非夸奖一番后,立即转弯说:“然而可惜的是,韩非虽有才能,却并不能为秦所用。”
“那为什么呢?”秦王问。
李斯说:“韩非本是韩国公子,一向忠于韩王,他多次向韩王提出联合六国、削弱强秦的建议,韩王没有采纳。但他一心向韩的初衷显未改变。至秦大兵压境,韩王是以国使的身份派他来与秦国谈判,谁又保证他不是来继续实现他的弱秦计划的?大王现在要兼并诸侯,韩非作为韩国公子,最终还是要为韩国作想。现在,趁大王还没有用他,不如把他杀了,免得留下后患。”
秦王听了心中一惊,说道:
“若不是相国提醒,险些中了他的计谋。”
说罢,下令把韩非关押起来。
华阳公主这几天心情特别好,她没想到,自己只不过为了消遣打发愁闷的日子看些闲书,居然对父王有这么大的帮助。看那天父王听我背书多么认真,还赞不绝口说韩非的文章写得好,说能跟那样有学问的人朝夕相处死而无憾。后来,竟为了他发兵攻韩,直到把他弄到手为止。看来,自己虽然瘫倒在床,对父王、对秦国还能有这么大的用处。她越想越兴奋,便命宫女到处搜集书籍,她立下志向要把天下的书读完。
这天,她正在专心读书,只见小红匆匆从外面走来,喊一声“公主”便跪在榻前,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怎么,谁期负你啦?”华阳公主问。
“呜……”小红不停地哭。
“快说,什么事?”
“救命……”
“谁要杀你?”公主被她哭糊涂了。
“不,要杀公子。”
“什么公子?怎么尽说些没头没脑的话,别哭了,从头说。”
小红略略忍住了哭声,断断续续地述说着。
公主终于听明白了。她觉得奇怪,为什么父王要杀韩非呢?他不是对他那么崇拜,那么重视吗?不知怎的,她第一个就想到相国李斯,她觉得这事一定与他有关。
“小红,别哭了,快起来。”公主望着仍在流泪的小红,产生了一个疑问,她问:“你为什么对韩公子这么关心?”
“他……他是奴婢的叔叔。”
“啊,怪不得。如此说来,他也是韩国贵族的后裔了。这几年也算委屈你了。此事你放心,我一定尽力。”
“谢公主……”
说也凑巧,这天下朝后秦王又到华阳公主小院来玩,他故意把脚步走得重重的,但却未能如往常一样听到女儿的欢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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