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之窥

【离衍】2018年06月22日09:46
    “……父亲，我……是我带着枭影找到了小岳……是我的错……”离沉岚泣不成声。
    离衍却没有接离沉岚的话匣。得知真相的他，方才想到了一个更令他慌张与后悔的事情——枭影在神农架的地下遗迹内，已经研究了数年的“窥”，不可能不知道如今的技术条件造出的廻魂罍会对使用者的身体造成严重损坏。如此看来，枭影要自己所建的廻魂罍必定不是由自己来用。
    一直以来，他都想不明白枭影苦苦寻找和氏璧与隋侯珠，究竟想要做什么。如今小岳落入了他们手中，此刻的离衍几乎可以断定，自己为枭影所建的那个“窥灵珑”，竟是给自己的小儿子准备的！枭影到底要用离沉岳进行什么可怕的试验？！
    离衍不敢再想下去，他疯狂地砸着门，让卫兵去把枭影喊来。可门外没有一个人回应，他直砸得两手鲜血迸流，这才抽泣着缓缓坐倒在地。
    枭影离开前留下的那句没头没脑的话，如今回想起来却丝毫不错——知道真相的离衍，此刻早已无比悔恨，却又无可奈何，这种感觉，比死了还要难受。
    正当此时，离衍和离沉岚猛然听到顺着金属的船壁，传来了一声巨大的撞击声。牢房内的灯忽然瞬间熄灭了，随后亮起了红色的应急信号。
    很快，撞击产生的震动便顺着船壁蔓延到鲲艎的各个角落。震动如此之大，直接将离衍父子二人掀翻在地。撞击伴随着爆炸、金属的断裂、以及空气迅速逃逸进真空所形成的尖啸声，而撞击的位置，就在距离他们所在牢房不远的地方。
    “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现在……是在太空中吗？！”离衍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惊讶万分：“莫非这最后一艘鲲艎，也已经升空了？！”
    他惊诧万分时，却猛然听见门外的全舰广播中，传来了枭影气急败坏的命令：“速速调查，撞入右舷的那艘救援艇，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离衍将耳朵贴在厚厚的牢门上，模模糊糊地听到外面的黑衣士兵忽然大叫起来：“救援艇是从另一艘鲲艎上飞来的，枭影大人有令，事态没有继续变严重之前，不许开火！我再重复一遍，不……”
    谁料那士兵话音未落，突然便是一阵密集的射击声。子弹打在牢门上，直震得他两耳鸣声不断，可他待听力恢复之后，竟又将耳朵贴了上去。这是他唯一可以得知牢门外情况的机会，只有获得了足够的信息，才能有判断的依据。
    只听先前还下令不要开火的士兵，高声大叫起来：“……不对！方才的命令取消！他们开火了，他们竟然向自己人开火了！我要立刻向枭影大人汇报！”
    “……有人强行登船？”离衍觉得一切都似乎不可思议：世界各地的鲲艎，尽数被枭影的黑衣部队夺取并相继升入太空，已是不争的事实。从方才的对话中可以得知，这批乘救援艇撞入枭影所在的鲲鳇，并且登船射击的士兵，乃是来自另一艘鲲艎。他们怎会自己人打起了自己人？
    激烈的交火很快便平息了下去。虽然之前的交火强生密集，各种爆炸物也用了不少，可此时进攻的救援艇也从鲲艎的船体上渐渐退了出去，发出一阵让人汗毛直立的金属摩擦声。离衍觉得，即便是鲲艎发生了叛乱，这样小规模的进攻也根本不可能奏效，除非这艘救援艇根本就不是来夺船的。
    随着救援艇的退去，牢房附近的守军也缓缓退去。舱内空气流失严重，靠近撞击破损点的警急气密闸门开始缓缓关闭，士兵们也陆续退了出去，牢门四周很快便只有真空和随之而来的一片死寂。
    在鲲艎被维修完毕之前，不会再有人能够前来给离衍父子送水送饭；离衍也不可能趁此机会机会将密封的牢门打开逃走；而枭影在受到攻击之后，一定会想方设法找出究竟是谁在捣乱，根本无暇顾及父子二人。他们就这样被困在了舰体上的这片区域中，自生、自灭。
    【穆煜曦】2018年06月22日11:30
    穆煜曦缓缓睁开了眼睛，可她的视线十分模糊，目力所及的范围内，均能看到一片淡淡的红色。此时的她，只觉得口渴异常，以及浑身如同火燎一般的疼痛。
    穆煜曦觉得自己的身体上仿佛结了一层厚厚的壳，实在难受。她艰难地抬起手臂，却只见到了一张几乎没有一寸完好皮肤的手掌。随着手掌向手臂看去，穆煜曦见自己的整条手臂乃至全身，均被涂满了厚厚一层透明的药膏。正是这药膏，让她觉得身上如同结了层壳一般。
    透过药膏，还能丝丝分明地看到鲜红的肌肉与白色的肌腱。穆煜曦觉得自己就如同一只被剥了皮待送入烤箱的乳鸽。不由得呼吸困难，越想大口吸气，却越觉得胸闷异常。她听到自己身旁似乎有什么仪器在发出阵阵报警，可她此时已经无力转过头，只觉得四肢开始发麻，心跳变得愈来愈剧烈起来。
    “她呼吸过度了！快输氧！”穆煜曦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但声音好似闷在罐中一般，瓮声瓮气的。随后，她看到从侧面伸过来一只手，有人将一副呼吸机戴到了自己的口鼻上。
    随着呼吸机的动作，穆煜曦的呼吸频率渐渐平稳了下来。她觉得已经遍布全身的麻木感逐渐消失，紧接着自己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人影，看样子应该是个女性。
    “别怕，我们已经把你救了下来，你脱离了危险，已经缓过来了！”那女人对穆煜曦道：“这里很安全，你还记得之前发生的事，能认出我是谁吗？”
    穆煜曦的眼睛，此时也逐渐适应了外面的环境，模糊的感觉一点点消退了下去。她逐渐看清了那个女人的长相：面前正同自己说话的，竟是大家都以为在赛普尔站遭袭时，死在了冰原上的樱子！
    “我——”穆煜曦艰难地张开口，声音却异常沙哑，几乎只有气流的声音。
    “你不要尝试说话，用点头和摇头来回答就好，让我们知道你感觉如何便可。”樱子安慰她道。
    穆煜曦点了点头，开始努力回忆起自己昏迷前发生的事情。但所有记忆都十分模糊，她隐约记得巨大的闸门忽然开启，自己周身所有的空气都在一瞬间喷涌而出，随后自己的身体也被强大的气流卷了起来，飘进了冰冷刺骨的星空……
    ……可在那之前……她终于逐渐想起了头顶上刺眼的白色灯光，身下冰冷的铁床，身上捆得紧紧的皮带，还有……身侧那不断呼喊着自己名字的——离沉岳！
    “沉岳！他现在如何了？！”穆煜曦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赵攀！沉岳被赵攀带走了！赵攀便是枭影！她带沉岳走，究竟想要对他做什么？！”穆煜曦又开始紧张起来，呼吸再次变得急促，这次过度呼吸的情况，比上次还要严重。
    “她又紧张起来了！”樱子对着另一人道:“镇静剂！给我镇静剂！”
    穆煜曦只觉得随着镇静剂的注入，自己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下来。随后她听到樱子在自己耳边轻声道：“一切都好了，放心睡吧，我和莫大哥会照顾你的……”
    “莫大哥是……谁……”穆煜曦疑惑着，上下眼皮却不可抑制地合到了一起，再次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