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神离

伊祁渊墨回房时，床上已经没有沈衣琉的身影。床单凌乱，地上的拖鞋也在。那一刹那，他觉得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着。他下意识地看向了本来该放置她手机的床头柜。
    白色的手机，并不在。
    他缓慢地松了口气，闭上眼，精神力扩散。不一会儿，他在阳台看到了她。赤着脚，面朝大海，蓝色的短裙被海风吹起了涟漪，月光洒落地面，映得她有些唯美而飘渺。他想到了嫦娥奔月。
    面容冷硬，嘴角绷出一道弧度，他上前搂住她。
    冰凉的手臂让他心疼。
    “不舒服怎么还跑出来？”他握紧她的手，催出灵力温暖她。
    在月光的沐浴下，沈衣琉的脸色苍白得可怜，仿佛蒙上了一层白纱。
    这一刻，伊祁渊墨也顾不得什么浪漫了，直接抱起她回到卧室，被子紧紧盖在她的身上。他摸了摸她的额头，并不烫，反而很凉。
    “哪里不舒服？”
    在她面前，他已经不掩饰自己的声音了。性感的嗓音震动着她的耳膜，刺激了她的听神经，让大脑皮层产生了反应。
    沈衣琉看着黑夜中这张曾经无比熟悉却如今却有些陌生的脸，梦境中的声音迅速压过他温柔性感的嗓音。突然地，她笑了起来，笑容越来越大，也渐渐笑出了声。
    再然后，她说：“伊祁渊墨，你知道吗？他爱过我。”
    她付出了十年的时光，到底还是换到了他的垂怜。纵使这份爱经不住半点误会的碰撞，纵使这份爱她从未得到过，可为什么，她却很想笑？
    在阳台一遍遍拨打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时，她心情平静。在一遍遍听见机械的“您所拨打的号码为空号”时，她还是没有悲伤的情绪。
    简初曾经说过：“小一，你要记住，你不是无心，你只是舍不得别人难过。”
    难过的滋味，她尝过无数次。可这一夜，她觉得自己曾经的经历就像一场海上的雾，各处弥漫，却从没造成过泰坦尼克的悲剧。连翘不是她的冰山，她也不是连翘的救生艇。
    那么多那么深的爱恋，就在一句“我爱过你”中，分崩离析四处逃逸。
    沈衣琉不知道自己这些年的冷漠和等待算什么，梦境让她分不清现实和童话。潜意识中，她认为那句话是真的。
    她知道伊祁渊墨继承了连翘的记忆，所以她问他。
    伊祁渊墨望着她脆弱的眼神，面无表情，慢慢吐出两个字，“知道。”
    沈衣琉苍白的唇角漾出一抹笑，有些空灵，眼睛却充满了明媚。几秒后，她歪着头看他，“那你呢？你利用了我，是吗？”
    “为什么这么说？”伊祁渊墨按着她双手的力度不由加大。
    “你教我的东西，这样告诉我。”她认真地答，嘴角带着笑，“你说，我是天生吸引灵气的体质，在我身边，你能修炼得更快。”
    她的精神力！什么时候她的精神力已经能隐匿到他无法察觉的程度了？伊祁渊墨抿唇，神情严肃，望着她，一字一句，“所以呢？”
    她缩成一团，笑盈盈地看着他，可是眼里没有快乐，“所以，我很好奇什么才是爱。为什么有些爱经不起一丝误会的碰撞，为什么有些爱一定要掺杂别的动机，为什么有些爱会让我不再想爱？”
    “我也好奇，为什么有些爱经不起一丝误会的碰撞。”
    沈衣琉恍惚觉得，他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咬牙切齿。可是，她再认真一看，伊祁渊墨脸上眼中什么情绪也没有。
    伊祁渊墨隐忍着自己的怒气，反手夺过她的手机，按出最新的通话记录，一个有些眼熟的号码被拨出十几遍。脑海中电光一闪，他想起了这个号码的主人。
    一时间，抑制不住的冷笑溢出唇角。
    沈衣琉本能地瑟缩了一下。这一刻，他身上的暗黑气息让她害怕，他眼睛里的温度接近绝对零度，他的目光能冻结一切。这一刻，她想不起这张脸上曾经的阳光和温柔。
    她悲哀地发现，对这样的他，她心底存在着畏惧。
    伊祁渊墨的怒气在这一刻膨胀到顶点。他以为他为她所做的一切，他对她的感情已经能让她忘却她对练乔那种稚嫩的迷恋。这些日子，他担心她，维护她，宠爱她，心疼她。
    亲吻她时她紧张，他再渴望也会放慢放轻。拥抱她时她害羞，他再开心也会顾忌她的脸皮。
    面对她时，他从不认为自己还是那个生杀予夺大权在握的魔族之主，他收敛了性格中一切的黑暗凉薄。他尽可能用一个普通男人的方式爱护她。
    他有时候觉得，他永远不会有那么温柔的时候，他甚至觉得，他给予的温柔应该已经钉入了她的灵魂，生生不息。
    但为什么，她梦中盘旋不离的影子，依然是那个幼稚轻浮的少年？
    仅仅因为一句断章取义的话，她就能否定他对她的感情？
    伊祁渊墨除了不甘心，更多的是痛心。
    她脸上的苍白已经无法让他纵容下去，他缓慢而果决地松开自己的手，用一种近乎冷漠绝情的表情面对她。
    “那就分开一段时间吧。”
    “小琉璃，如果你执意要混淆我对你和你对他的感情。我想我们需要冷却一段时间。”
    紧咬下唇，沈衣琉在伊祁渊墨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中闭上了眼，她微微仰起脸，能感受到月光打在脸上时的冰凉，甚至有一种针刺的痛楚。
    脑子里闪过几条她手机里曾经最多的短信。
    “连翘，晚安。”
    “呵呵，你也是。”
    她无法想象连翘是用怎样的表情发出“呵呵”二字，可她觉得刺眼。百转千回的心思在这种单薄的笑意中零落成泥。她渐渐清楚，年少的爱恋在难忘的前提下还应该加上朦胧或者暧昧。
    而伊祁渊墨，他对她好到了极致。知道他不是连翘后，她对他的态度又多了一种对上位者的疏离。可他全然不在乎，依然对她好得过分。
    可是，他对她的好，却有着别的动机。
    沈衣琉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紧揪着这个小小的错误不放，她难过，她想流泪，甚至因为这句话冲淡了梦境带来的悲伤。她希望他能亲密地拥抱她，给她月夜中的温暖。
    但他生气了。
    因为她的无理取闹，因为她的任性恣意。
    她为连翘做过很多，却从未为伊祁渊墨做过些什么，她甚至还不知道他的生日。似乎每一次她不快乐，都是他默默地陪伴她，温暖她。
    在心中泛滥溃堤的悲伤终于化成眼底的泪水，淹没了曾经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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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楠竹终于反攻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