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神离

“小琉璃，有哪里不舒服么？”莫名地担忧起来。
    “我哪里都不舒服。”沈衣琉有气无力地说，同时自己也默念解乏的口诀。好一会儿，身体才好受一点，她忍不住去咬了伊祁渊墨的肩膀一口，结果太硬，反而咬得牙疼。
    伊祁渊墨笑笑，不怪她的这点小小报复。
    或许是在那样全黑的环境比较刺激，接连两天，伊祁渊墨都不停地在密室中央那处房间里折腾着沈衣琉。在不停念口诀解乏时，沈衣琉很意外地发现自己的灵力，竟然就这么进阶了……
    这让伊祁渊墨更开心了。
    在他看来，灵力进阶就意味着体力也将更好。
    而果真，伊祁渊墨此时更加食髓知味。原本和天生吸引灵气的沈衣琉缠绵就让自己舒服至极，如今又是在灵力浓度比外面浓郁几倍的密室里，那种周身盈满灵气的感觉，让伊祁渊墨越发舒适，仿佛回到了自己的世界。不管是精神力还是灵力，修炼起来更是事半功倍。
    “在想什么？”见沈衣琉正盯着墙上一副壁画发呆，伊祁渊墨看她的目光略带关切。
    “唔。”沈衣琉一下回过神来，懒懒地靠在他身上，黛眉轻蹙，“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图案。”
    那是魔界一种特有植物的图案，地球上是没有的，相似的也无。那么，小琉璃是从哪里见到的？
    “它叫什么？”沈衣琉好奇了，她能肯定自己是见过那棵东西。
    “白祝。”伊祁渊墨也好奇了，“想起来在哪里见过它了么？”
    “它的花语是什么？”沈衣琉回忆着，多问了一句。既然是阿墨房间里的东西，那很有可能不是地球上的东西，那就只好往大学上计算机绘图课时老师让大家设计一种植物的方向走。那次她自己也画了植物版的四不像出来，总之全班同学的作品都非常搞笑，指不定是在那里见过。
    只不过，阿墨这里这朵花很漂亮，就算刻在黑色的墙上也无法遮掩一分美丽。甚至她觉得，这朵花比日本神话中的曼珠沙华更美，更神秘。
    白祝……还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花语？这倒难倒了伊祁渊墨。自他懂事起，他只知道白祝是魔界唯一一种开出白色花瓣的植物，虽然它含着剧毒，但大家都喜欢。他也挺喜欢的，看着它可以缓解视觉疲劳。
    但，没有谁告诉过他，白祝有什么花语。但他知道，“它还是一个人名，传说是我族最初的王最爱的女人的名字，大家都说白祝是她的精魂所化之花。”
    “女人？”沈衣琉的重音压在了人字上面。
    伊祁渊墨自然听得出来，一笑，“对，传说中她是人类。”
    “你呢？你是人么？”这是沈衣琉第一次问他，他的种类问题。
    伊祁渊墨有点头疼了，在人家生活了这么久，他知道这句话有着骂人的歧义，可她竟一点也没觉察……
    “你觉得，人类能如我这般？”
    “自恋。”沈衣琉眯眯眼，“你肯定没看过玄幻小说吧，会魔法的不一定只有妖魔鬼怪，人也是可以的。唔，哈利波特看过没？不过，你的意思就是你不是人类了……我有点好奇，没有别的意思哦。”
    “问吧。”看她小心翼翼又古灵精怪的眼，伊祁渊墨舍不得拒绝。
    “就是，那个，他们一个是人，一个不是……根据各种遗传定律，那他们是有生殖隔离的，他们没有后代吧？”
    “传说中，那个女人是怀过首领的孩子的。”
    “这不符合科学吧。”
    “自你跟了我，你觉得哪里还有科学？”伊祁渊墨好笑地问。
    沈衣琉嗯了声，“其实也是可以解释的，精神力就像脑电波，或者心理暗示，所谓的灵力就是内力或者气功了……好吧，我承认我刚才的话很白痴。”对上伊祁渊墨鄙夷的眼神，沈衣琉只好举手投降。
    虽然那只是一个传说，可伊祁渊墨却微微有些心动……传说肯定不是空穴来风的，他确定人魔通婚不会有后代，那么那位首领是用了什么方法，才让他的女人为他孕育孩子了？以前从未了解过这方面的知识，伊祁渊墨决定了，回去后一定要好好研究一下。
    沈衣琉也走神了。这些天的亲密相处让她更难离开他了，如果他真的离去，她一定会就此孤独一生。
    可是，没有办法，她只能那样做了……
    晚饭后，伊祁渊墨被艾临叫去帮忙处理前几天收购那几家公司的后续工作了，本来他是不愿的，可奈何沈衣琉心软，就只好过去了。
    “好啦，快去快回就好了。”
    伊祁渊墨当然听了，他也是时候和艾临交代最后的事情了。他能感觉到沈衣琉对他的依赖越来越深，相信不用多久，他的愿望就能实现。
    但他无法预知，当他听到艾临最新的消息满心愉悦地回到密室时，迎接他的不是亲爱的娇颜，而是他最大的敌人。
    在那个世界，最恶毒之物不是魔界暗黑之最的破坏之力，而是天庭光明之最的迷幻之光。对上仙而言，它是治愈心灵的圣泉。但于魔族，那是最可怕的毒物。唯独对人，毫无用处。
    伊祁渊墨想不通它为何能出现在它的密室，而那道光所到之处，一切被他下过禁制的物品灰飞烟灭。他顾不得迅速离开这个危险之地，而是动了心念，即刻去寻找沈衣琉。
    沈衣琉一直修炼着魔族的灵力口诀，也有着魔族的属性，那么她也有危险。
    忍受着越发浓郁的不适，伊祁渊墨终于在长廊上找到目瞪口呆的沈衣琉。只是，她完好无缺。迷幻之光萦绕着她，衬得她好像遥不可及的上仙。
    伊祁渊墨脑中电光一闪，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可以忽略的沈衣琉身上的变化此刻清晰地从脑海中闪过，一个个片段就像破碎的拼图，终于形成了完整的图案。他怔怔看着她，无法理解一直在自己眼皮底下的她怎么突然就变成了光明的存在。
    “阿墨。”沈衣琉此时也吓呆了，她不知道那个被萧琉璃称之为回归的东西为什么会将伊祁渊墨精心设计的一切毁灭的那么彻底，房间里的白祝方才变成了尘埃，长廊上那只不明动物的雕塑也是，就在这团光的映照下，瞬间成灰。
    她想靠近他，却不敢靠近他。
    她害怕极了。
    感受到伊祁渊墨的注视，迷幻之光从沈衣琉身上离开，直直奔向身如雕像的伊祁渊墨。
    沈衣琉惊讶地捂住了嘴，却动弹不得。她眼睁睁地看着那团光袭向他，隶属月焰的黑衣酷男们顿时浮现于空气，似要遮挡住它的攻势。但两相交接触碰，黑衣人们也如墙壁般碎裂成影。
    伊祁渊墨刚才站过的地方只剩下一个虚影。
    沈衣琉猛地回过神来，念动精神力，感受着他的方向，急忙追了过去。
    她知道她受了错误的蛊惑，这个可怕的毁灭，都是因为她的不自信和不相信造成的。她甚至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听见的声音，一切于阿墨无益的声音，可能都是骗局。
    既然能冒出一个萧琉璃来欺骗自己，那些声音就能容易造假了。
    眼泪来不及流下，她追到了五楼的观景区。
    那团光融合在太阳光里，反射出极淡的色泽。沈衣琉也花了好一阵功夫才找到它。她不知如何应对，只能站在一旁看他们打斗。
    那团光是有意识的。
    伊祁渊墨每和它接触一次，身上的光芒就强烈一分。渐渐地，一个暗黑色的虚影就开始清晰。
    那个虚影如同沈衣琉见过的萧琉璃那般，是魂。他披着纯黑色的长发，身着全黑色的长袍，衣摆上有着一朵小小的白祝。但沈衣琉看不清他的面容，他的五官，都很模糊。
    沈衣琉在这一刻想起，自己曾经见过的白祝，就是萧琉璃红衣裙摆的图案。
    可是，她已经顾不上嫉妒什么了，内心突兀的惊慌让她明白，萧琉璃说的回归，极可能不是回归那个世界，更可能，是回归大地。
    没一会儿，伊祁渊墨的魂魄已经脱离了练乔的身体，而那副身体，也在魂魄离体后迅速干瘪下去。
    这些变化触目惊心，让沈衣琉恐慌至极。
    伊祁渊墨所能发出的幽蓝色光芒渐渐微弱下去，而他和迷幻之光接触的面积越来越大。他的魂魄也从初离体时的清晰，逐渐模糊。
    吞噬。
    沈衣琉脑海里瞬间出现了这个词。
    在那团古怪的光就要形成光圈，笼罩住已经淡薄得快要看不见的伊祁渊墨时，沈衣琉再也顾不上自己胡乱行动会不会让他受伤，鲁莽地冲上去挡在他面前。她看到全新面容的伊祁渊墨眼中惊愕的目光。
    他的眼睛，是蓝色的。幽深，如海。
    其实冲过去时，沈衣琉就觉得自己挺傻。明明那团光就是从自己心脏里发出去的，怎么可能挡得住呢？聊胜于无，却让她几乎绝望。
    但下一秒的变故让她心生感恩。
    她感到了身体上而非心灵上的痛苦。如火燎原的烧伤感在她后腰处蔓延，仿佛要把她的心脏也烧毁。而几秒后，她才分清楚，那团可怕的光摧毁的不是她的心，可是她的小腹。
    滚烫的感觉集中在小腹，烧得她觉得，西游记里孙悟空就是这样折腾铁扇公主的肚子的。
    看着伊祁渊墨比方才清晰一些了，她忍着剧烈的疼痛，想要退离他一些，勉强说了句，“对不起。”
    阿墨，对不起。
    化为虚魂的伊祁渊墨现在连搀扶她都做不到，被眼前变故惊呆了的他直到艾临闻声前来惊呼一声时，才有了反应。
    艾临很清楚地看到，那道可怕的迷幻之光此刻浓缩着，迅速从沈衣琉的后腰融入她的身体，而她身下，是一小滩刺眼而鲜红的血液。
    这一瞬，他脑海中浮现了那个世界之初的传说。
    “阿临！你快看看她！”伊祁渊墨惊慌地叫醒他。艾临深吸一口气，飞奔过去。
    他屏着呼吸，十指有微微的颤抖。
    “不要过来……”这样的结果对沈衣琉而言是最好的了，她无心伤害任何人，她情愿自作自受。她知道艾临拥有和伊祁渊墨相似的秘密，看这团光就知道它的毁灭性之高，她害怕再连累到任何人。
    可艾临不会停，他碰到她无力躲开的手腕。脸色一变，凝重得好像世界末日。他看着伊祁渊墨，微微摇头。这个表情这个动作，一直是医生对绝症患者家属的经典表情动作。
    沈衣琉松了口气，整个人已经瘫坐在地上，腹内的绞痛让她没办法站起来了。她对伊祁渊墨笑了笑。
    “阿墨，你真好看。可是，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
    “没有。”伊祁渊墨半跪着，想拥抱她，却只能与她对视，“小琉璃，你不会有事的。”
    “对不起，我没有相信你……阿墨，这样的你还能回去自己的世界吗？”沈衣琉紧紧盯着他。
    “可以。我们可以一起回去。”
    “怎么会呢？”她已经感觉到自己的灵力快速流失着，蛋蛋已经不见踪影，身魂不再分离，是因为连魂魄也要毁灭。她知道的，她感觉得到。
    “可以的，小琉璃，你支持住，我能想出办法的。”伊祁渊墨的影子浮动着，颤抖得厉害。
    沈衣琉艰难地摇了摇头，“阿墨，是我们的孩子救了我们么？”即使从未做过母亲，可母性的天性已经让她心痛得无以复加。
    伊祁渊墨的眼睛闪烁着幽蓝色的光，沈衣琉心神一颤，呢喃道：“阿墨，你别哭。”
    “是我的错，我不该相信别人，我不该什么也不和你说。我让你伤心，还让你受伤……阿墨，你忘了我好不好？就像你可以让我忘掉你一样，你也不要记住我好不好？”
    迷幻之光完全融入她的小腹，绞碎了那个尚未成体的稚嫩灵魂，随即消散于这个世界。和伊祁渊墨相似度高达五成的灵魂已经足够让这道实力也仅有玉琅原本一成的迷幻之光误以为完成了任务。
    洁白的极光顶楼，瞬间闪烁了五彩的光。
    她的最后一句话，是－－
    “阿墨……我爱你。”
    －－－－－－题外话－－－－－－
    【情生死别】现代卷到此就结束了。
    感谢7位收藏的亲们一直的相伴，非常谢谢。如果不是你们，烟不会一直坚持下去。
    下卷【异世相依】玄幻卷筹备中。主角们的说话处事风格在描述上会有很大不同，亲们感兴趣的话，下个月上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