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神的山岭

第65章


  因此,有不少后申请的队伍,和已获许可的队伍联络,询问是否能以两队联合登山的形式入山。以此方式实现了入山愿望的队伍不在少数。
  因为那对双方都有好处。
  先申请的队伍藉由加入另一支队伍,入山费用会减半。有时甚至会开出条件,让后申请的队伍支付全额。
  站在后申请一方的角度来看,即使金额高昂,最好之处是能在预定的时期入山、攻顶。
  于是两支队伍就这样联盟,各自在符合自己目的的路线展开登山。
  然而,在羽生的情况,却是单独一个人。
  即使让单独行动者支付一半的入山费用,但接下来的部分并不理想。
  选择同一条路线的情况下,单独行动者如果比小组稍微晚一点入山,将会在所有开道工作都已经完成的情况下爬山。
  而小组也像是在替那名单独行动者做开道工作。
  而且,如果登顶,好处全会被那名单独行动者占走。
  单独行动者不是其他登山者感谢的对象。
  站在羽生的立场,也必须告诉那个小组,自己要“在冬天单独无氧登顶”的点子。
  而且不是在决定前往之前,而是在两年多之前——
  如果说出这个点子和自己的名字,转眼间,那大概就会传遍日本。
  “结果,Bisālu sāp没有那么做。”
  达瓦·奘布说道。
  “你的意思是,他放弃了?”
  “怎么可能。”
  达瓦·奘布摇了摇头。
  “Bisālu sāp按照预定行程执行了计划。”
  “他去爬了吗?”
  “偷偷地。”
  “什么时候?”
  “一九八九年十二月。”
  “许可呢?”
  “他没有取得许可。Bisālu sāp在没有许可的情况下,和安伽林两个人出发,从基地营以上,由Bisālu sāp独自一个人爬——”
  “他成功了?”
  “没有。”
  “他失败了?”
  “Bisālu sāp爬到八千公尺,从那里折返。他在冰瀑用尽了时间和体力。因为那一年的冰瀑特别不稳定。天气在八千公尺的地方骤变,Bisālu sāp在那里露宿两天,然后折返回来——”
  据说,羽生一回到基地营就倒了下来,安伽林看到,和前来看状况的女儿朵玛轮流把羽生扛下山。
  达瓦·奘布说:只有安伽林父女和我知道那件事。
  一九九〇年,羽生再次计划卷土重来。
  那一年,羽生在加德满都见到了长谷常雄。
  然而,达瓦·奘布好像不知道羽生和长谷常雄见了面。
  一九九一年,羽生数度穿越朗喀巴山,进入西藏,侦查西藏这一边的圣母峰——珠穆朗玛峰。
  朗喀巴山是位于西藏和尼泊尔国境的喜玛拉玛山山岭。
  雪巴人们攀越那座山岭,把在加德满都买的佛具卖到西藏去,以那笔钱买地毯回来。那些地毯在加德满都可以卖到好价钱。
  半路上,只有一个简陋的关防,国境的山岭没半个人,是雪与冰河的荒凉世界。
  雪巴人几乎可以免检查通关。
  羽生攀越接近海拔六千公尺的这座山岭,往来于西藏与尼泊尔之间。
  一九九二年夏天,羽生从西藏这一边进入圣母峰,无氧踏上了峰顶。
  他并非单独一个人。这时,安伽林与他同行至五千七百公尺的高度。
  羽生的目标不管怎么说都只是在冬天无氧单独爬上圣母峰的西南壁。
  当时的圣母峰行,是为了确认无氧在圣母峰的高度行动时,自己的精神和身体会变得怎样。
  “当时,Bisālu sāp得到了那台相机。”
  “马洛里的相机吗?”
  “是的。”
  “怎样的情况下呢?”
  “似乎是在八千一百公尺一带。Bisālu sāp说,他在那里发现了一具白人的尸体。”
  “八千一百。”
  据长谷川良典所说,那是王洪宝说他看见白人尸体的高度。
  据说,那名白人躲在大岩石后面躺着,一碰衣服,衣服就碎成了一片片。
  王洪宝在说出详细位置之前,就被卷入雪崩丧生,关于那件事,就此成为一个谜。
  一般人认为:王洪宝看见且告诉长谷川良典的那具白人尸体,会不会就是马洛里的尸体呢?
  羽生也抵达了那个现场吗?
  “Bisālu sāp从那具尸体身上的登山背包中,把相机带了回来。”
  达瓦·奘布说道。
  “他为什么没有向任何机关报告那件事呢——?”
  “因为他是在没有许可的情况下进入西藏。如果说出他是怎么得到那台相机的话,他会被强制遣返日本。他大概不希望事情变成那样吧。”
  “底片——原本装在相机里的底片,去哪里了呢?”
  “你没有听他说这件事吗?”
  “没有。”
  “既然这样,我在这里也不好多嘴。你最好见到他,再详细问他本人。”
  达瓦·奘布没有多说,深町知道,这意味着羽生想把那台相机的事当作秘密。
  如果相机出现在世上,媒体大肆报导,羽生即使不愿意,他的名字也会跃上媒体版面。
  这么一来,羽生非法入境西藏爬圣母峰的事也会被人知道。这样的话,羽生就必须放弃原本的目的——在冬天无氧单独登顶西南壁。
  “大概是今年五月吧。和你们的队伍同一时期,英国队进入了Sagarmatha,其实Bisālu sāp也在那支队伍之中。”
  当时,一名挑夫因身体不适,在半路上下山。
  那名挑夫下山时,住宿在安伽林位于德波切的家的庭院。据说当时,他从安伽林的家偷走了马洛里的相机和佛具等物品。
  安伽林和Bisālu sāp知道这件事,下山到加德满都寻找相机和那名挑夫。那名挑夫就是佝塔姆,透过纳拉达尔·拉占德拉的关系,把相机卖到马尼库玛的店。
  “那么,现在相机回到了Bisālu sāp身边喽?”
  “是的。应该放在安伽林的家里。”
  “您说,他家在德波切是吗?”
  德波切位于从天波切往下走二十分钟左右的地方,是一个小型的雪巴族村落。
  “是的。说不定朵玛拿着那台相机,下山去加德满都了。”
  “位于帕坦的那间房子吗?”
  “没错没错。安伽林和Bisālu sāp在帕坦租了一间房子。朵玛和孩子说不定在那里。”
  “朵玛和Bisālu sāp结婚了?”
  深町问道。
  “没有。就我所知,好像没有。”
  “真的?”
  “但是他们形同夫妇地在一起生活。”
  “孩子们是朵玛和Bisālu sāp的?”
  “是的。已经两岁了吧——”
  “他们俩为什么会变成那种关系呢?”
  “因为一九八九年十二月,Bisālu sāp在圣母峰失败时,朵玛一直陪在Bisālu sāp身边照顾他。两人大概是自然而然地变成那种关系的吧。”
  “您知道Bisālu sāp在日本有个交往多年的女性吗?”
  “我听说过。Bisālu sāp似乎经常汇钱给她。有时候换算成日圆,是不到五百日圆的金额吧——”
  是哦。
  这么一来,就和停止汇款给岸凉子的时间重叠。
  难道羽生是因为和安伽林的女儿变成那种关系,而想斩断对岸凉子的眷恋吗?
  无法同时脚踏两条船——
  未免太过洁癖。
  “Bisālu sāp说他再也不回日本了?”
  “不晓得。那我不知道。我只晓得一件事,不管怎么样,在征服Sagarmatha的西南壁之前,他大概会一直待在这里。”
  “是嘛。”
  “今年冬天,Bisālu sāp终于打算展开行动了。”
  “爬西南壁?”
  “是的。为了这件事,Bisālu sāp在今年秋天去了西藏。”
  “西藏?”
  说到这个,马尼库玛是不是也说过那种事呢?
  “为了什么?”
  “为了适应高度。为了事先适应八千公尺的高度,Bisālu sāp从西藏这一边,单独无氧去爬卓奥友峰。”
  达瓦·奘布若无其事地说道。
  这简直是乱来。
  深町仔细玩味内心的激昂情绪。
  这真的是乱来。
  竟然为了无氧攀登圣母峰,提前适应高度,无氧单独去爬卓奥友峰?
  尽管如此,仍不改那是一项超乎常人的登山行动。
  就八千公尺高峰而言,卓奥友峰确实不算高。海拔八、二〇一公尺,她的峰顶只比八千公尺高出了两百公尺左右。
  而且,从尼泊尔这一边经过朗喀巴山,先穿越高山到西藏,再从北方接近会较为轻松。然而,虽说轻松,仍是八千公尺高峰。只是比起圣母峰或其他八千公尺高峰,较为轻松罢了。
  难道羽生只是为了适应高度,而站上了那座卓奥友峰顶吗?
  如果是在十月爬完卓奥友峰回来,如今,羽生的身心都达到了接近完美的境界。
  从卓奥友峰回来,在身体完全忘记八千公尺这个高度的感觉之前,待在加德满都休养生息将近一个月,仔细检查身体。
  然后,总算进入昆布,在十一月中旬之前,慢慢爬六千公尺到七千公尺等较为轻松的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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