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与死的对抗

第72章


物既然是人的生命,它们也就变得生气勃勃,而且做着人想去做的事情。物成了人想成为的那个神(他自己的父亲)——金钱能够生育。利率制的先决条件。。
    不仅是累进式时间,也在于父母情结(parentalcomplex)从图腾式群体向图腾式占有即金钱的移置。这样,金钱在文明化的经济中逐渐具有一种它在古代经济中绝不具备的精神价值。
    于是,我们在金钱即粪便的等式中获得了更进一层的意义。金钱本是非生物性的死物质,却因承继了婴儿期自恋癖赋予排泄产物的那种魔幻力量而变得有了生命。弗洛伊德指出,将粪便和阴茎等同是肛门性象征情结的一个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
    [142]当婴儿想要成为自己父亲的幻想附着于那种既是又不是其自己身体组成部分的物体(即粪便)时,第一个行动就是按巫术方式来使用这种物体以取代其自己的身体。
    金钱承袭了婴儿期粪便的魔力,于是它能够孕育和生产孩子;利息就是生殖。
    [143]
    这种自然出现的个人主义还具有其他一些复杂隐晦的心理学含义。
    [14]用精神分析观点来看,它似乎包含着对负罪情结(俄狄浦斯情结和阉割情结)
    核心的一种重构。
    [145]给予心理本质上是女性化的;占有和获取心理是男性化的。
    [146]事实上,新的负罪情结在历史上似乎与父权制宗教的兴起相联系(希伯莱人对西方社会发展有决定性作用)。
    [147]从精神分析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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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看,赠礼情结通过与母亲认同来消除罪感;而占有情结则通过与父亲认同来消除罪感。同时,与父亲认同似乎包含着罪感向攻击性的转化。在赠礼情结中对母亲的依附是被公认的,后来又被母亲的相异物(mo-theringothers)
    所克服。
    与父亲认同就是否定对母亲的依附的一种方式(而且,正像一切持续的否定一样,同时又肯定了对母亲的依附;古典的俄狄浦斯情结就是建立在对“前俄狄浦斯”母亲〔pre-Oedipalmother〕的关系上的一种上层结构)。
    “获取”是对依附的一种否定,并从而将负债负罪感转化为攻击性。男性情结、对女性的执迷性否定本身就具有攻击性。因此我们原则上同意贝特尔海姆(Betelheim)的观点:“以技术发明对自然进行攻击性的控制,只有在带着男性生殖器崇拜心理才成为可能。”
    [148]用另一种术语来说,我们可以认为新的个人主义与阿波罗式男性气质和阿波罗式升华作用是一致的。不过,只要精神分析关于前俄狄浦斯母亲的理论还处于落后状况,只要精神分析听任荣格主义者去利用巴霍芬(Bachofen)
    在母亲崇拜的宗教方面的发现,[149]那么历史上的这一转折点在心理学方面仍然是模糊不清的。
    无论其包含的机制是什么,神经症的历史(历史的神经症)长期以来对人的自我正视罪感的能力产生了明确的强化作用。
    [150]实行“给予”
    的人试图以分担罪感的办法来摆脱他的罪感。实行“获取”的人则坚强得足以承担起他自己的罪责的重负。信仰基督教的人坚强得足以认识到负罪太深,只有上帝才能够救赎。现代世俗的浮士德式的人则坚强得足以带着不可救赎的罪罚去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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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升华的城市
    “父母情结”
    的戏剧舞台从图腾群体向魔幻性对象的转移开辟了通往升华作用的道路。对于古代人来说,关键性的防御机制是“消除”
    (赎罪)
    ;而对于文明人来说,关键性的防御机制则是升华。升华作用最基本的特征是通过将性能量转向新的对象来消除性欲。但正如我们已知道的,消除性欲就意味着脱离肉体。新的对象必然取代人的身体,没有一种升华作用不是将人体投射进物中去的;人的非人化就是他与自己身体的疏离。他因此而获得一个灵魂(达到升华作用的更高的精神性)
    ,然而这个灵魂却居住在物中。金钱就是“这个世界的灵魂”
    ,而黄金就是升华作用恰如其分的象征。
    它既代表了身体的死亡,也代表了对一种并不属于身体的“更高”
    生存的追求。斯本格勒说过:[151]
    金色并不是一种色彩;色彩……是自然的。而这种在自然条件下实际找不到的金属的光泽却并非人世所有……闪光的黄金夺走了生命和身体的神髓元气……因此西方教堂肖像画的金色背景具有一种显而易见的教理含义。这是对神的精神的存在与活动的一种明确肯定。
    金钱便是这种新的积累情结(acumulationcomplex)的心脏;金钱产生利息的能力就是它的活力,而它的身体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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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明人建立的那种基本机构——城市。
    考古学家们注意到,与过去生活方式的彻底断裂是最初的城市创立的标志。海希尔海姆证明了有息资本制度是理解这一突发性的重组织现象的关键,并且在对宗教价值的新估价中寻找这一新的经济制度的起源。
    [152]如戈登。恰尔德(GordonChilde)所说,“当我们到达美索不达米亚考古现场的城市发掘层时,就不再置身于绿色村落中,而是站在一个大教堂城的广场上。”
    [153]
    那么城市是什么?城市反映了反叛女性的依附原则和自然原则的新的男性攻击心理。法兰克福(Frankfort)这样评论最初的城市:“史前村落的简朴生活很好地适应了自然环境,但城市却是一种不能顺应并违背自然秩序的机构。”
    [154]奥特加。伊。加塞特(Gaset)这样评论古代城邦:“希腊-罗马人决定要使自己与田野和自然分离,并建起城墙来标明他们的一种新的空间。”
    [15]斯本格勒则指出后期城市“轮廓线与自然相悖,否定了整个自然”
    ,而“庞大的都市规模像一个世界……它旁边再没有别的东西可以存在,并开始灭绝乡村景色”。
    [156]
    新的城市的空间始终是一个宗教性场所,人在这里首次成功地构建起一种纯粹剩余性的也是纯粹宗教性的新生活。
    城市明确地与基本的食物生产相分离,因此也具有明确的剩余性;它的整个经济都建立在经济剩余的基础上。
    “城市在经济意义上是什么?”索姆巴特(Sombart)这样问道。
    “城市是这样一些人的聚居地,他们的食物并非依赖于他们自己的农业劳动产品。”
    [157]索姆巴特进而以赞同态度引证了亚当。斯密的话:“仅仅是依靠乡村的剩余产品……才构成了城市的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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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存物质。因此城市也只能伴随着这种剩余产品的增长而增长。“不过,剩余成分始终是宗教性成分。因此最初的城市就是”大教堂城“
    ,它的整个经济都奉献给了宗教性目的,是“一种神圣的家务管理”。
    [158]在现代世俗化过程的表面背后,我们仍能看到滕纳德(Tunard)所揭示的真理:“从最早的时候开始,因为城市对人具有如此的诱惑力和魅力,以致人赋予它象征性的意义,把它变成了一个神。”
    [159]
    把经济剩余物奉献于宗教性的目的并不是一件新事物。
    新出现的是宗教性领域中升华作用的突出地位。
    “来为我们自己建造一个城市、一座高塔,它的顶端可以达于天堂。”
    [160]。
    因此就产生了城市意识的阿波罗式特征,如斯本格勒所说:“智力(intelect)
    、精神(geist)
    、才智(esprit)就是城市理解力的特定形式。“
    “城市石头似的外观中融入了市民本人的人性,也像他们一样具有发达的观察力和智力——城市所说的语言是多么的独特,它的景象与乡村散漫拖沓的风景是多么不同!”
    [161]
    可是,升华作用的本质乃是将剩余-神圣物具体化为纪念碑式的、经久不朽的形式。因此,正是在城市中,金钱最终固定在最为经久耐用的贵重金属上。按照戈登。恰尔德的理论,城市的存在以冶金术为前提;但它的冶金术却并不是为“理性的”
    “控制自然”
    服务的,甚至也不是为战争服务的,而是为触目惊心的(宗教性的)浪费服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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