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药而愈

    刚结束手术，金俊亚才刚换下手术时穿的衣服，尹护士便匆匆赶来，身边还跟着金俊亚。
    他们的眼神在空中仅仅是一秒的交汇，金俊浩便看懂了金俊亚眼神里蕴含的意思。
    握在手里的手机显示了很多个未接电话，还有苏子玉稍早前回复他的短信安静地躺在信息栏里。
    “我和宝宝会在家等你回来的，你不要太辛苦了。爱你。”
    金俊浩全身止不住地有些颤抖，金俊亚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狼狈，而他有些心疼的眼神落在金俊浩身上，金俊浩便突然想起那一年，金俊亚在电话里和他说起那些他不知道的事情时，金俊亚的眼神一定也是这般，带着疼惜。
    “哥……子玉她……”
    “带我去。”金俊浩动作有些僵硬，将手机的手机揣回兜里，身体却先一步地越过金俊亚，向前方走去。
    他甚至根本就不知道要去哪里。可是他知道，他这次一定不能缺席。
    手术室红灯亮着。
    金俊浩远远地就看到了门外熟悉的身影，唯独不见苏子玉。抬头看着那刺眼的红灯，金俊浩心里的一丝丝侥幸，都顷刻间倒塌了。
    “俊亚，子玉她……”可能是太久没有开口说话，金俊浩的声音有些沙哑，干涩的声线陡然一转，抖出一室的悲痛。
    “刚才子玉被一个小孩子撞到了，然后她就说肚子痛……”金俊亚有些艰难地开口，不自觉地绷紧了身体，声音艰涩。
    “她预产期还有一个月……”金俊浩走近手术室门口，眼睛透过门的缝隙向里面张望，却什么都看不清，甚至听不到苏子玉的声音，慌乱的情绪占领着他的胸口，他的神经一下子绷得紧紧的，“不行，我要进去看看。”
    “金医生，要先换衣服。”尹护士拉着金俊浩想要推门而入的手臂，眼神微微闪烁，泛起了酸涩的液体。
    “怎么那么久都不出来呀？”夏丽蓉担心地交握着双手，一点都没有方才优雅的样子。“俊浩，你快去看看吧，子玉她身子骨弱，我担心她……”
    “我现在就去……”
    “金医生，终于找到你了，刚才做完手术的那个患者出状况了……”
    金俊浩还没有转身，身后便冲出来一个身影，她的脸上带着一丝如释重负，却又有掩饰不住的担忧。“患者心脏骤停……”
    金俊浩似乎没有时间犹豫，事实上他也没有犹豫，他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亮着灯的手术室，机械般地转过头，凝视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金俊亚，然后转身大步离去。
    本已经打算去换衣服进入手术室，现在金俊浩却只能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他的脸上，褪去了以往的平静神色，染上了一些纠结。紧紧地握着的拳头，因为太用力而指关节微微泛白。
    他似乎没有选择。在病人和爱人之间，身为医生的他，只能选择自己的病人。生死一瞬，身为医生的他不能放弃他的病人，而他，同样也不会放弃自己的爱人。
    苏子玉，黄泉碧落，都别想丢下我。
    苏子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新年伊始。
    崭新的开始。
    苏子玉有些艰难地张开眼睛，有好几分钟身处慌神，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就那样张着眼睛望着天花板，眼神一片混沌。她的房间里，天花板上挂着小星星，那些星星到了夜里会发一会儿光。可是这里没有小星星，这里的空气中，充斥着苏子玉很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
    而窗外，甚至还有救护车鸣笛的声音……
    她的思绪回归，放在一侧的手臂慌乱地向肚子摸去，然后全身止不住地颤抖。
    “我的宝宝呢？”喑哑的声音，苏子玉声线在颤抖。纤细的手指用力地抓着被子，输液的那只手，因为手指用力握成拳，细细的针戳到了血管的一边而微微刺痛。
    她不记得她昏睡过去以后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周围有很多很多声音，她仿若置身黑暗之中，全身都在泛冷。
    “宝宝呢……我的宝宝……”苏子玉低声呢喃着，眼泪吧嗒吧嗒地坠落。
    “诶~金太太你醒了？”过来查房的护士小姐高兴地看着已然转醒的苏子玉，然后快步跑到门口，也不顾是在医院，而大声向外面喊着，“金医生，你太太醒过来了。”
    纷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苏子玉的心随着脚步声得接近越发荒凉了。
    怎么办……他们的宝宝……
    “子玉。”金俊浩脚步有些紊乱，身影还未出现，声音便先传了进来，慌乱中夹杂着惊喜。
    “俊浩……”苏子玉委屈地看着金俊浩，眼里聚满了水光。紧紧地抱着肚子，声音一直在颤抖，“宝宝不见了。”
    “傻瓜，宝宝在育婴室呢。”金俊浩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身边，然后靠坐在病床上，轻轻地将苏子玉抱进怀里，在她额头上印上如羽毛般轻柔的吻，“辛苦了，老婆。”
    轻轻地顺着她的手臂轻抚，抚平她有些失控的情绪。
    “真的吗？宝宝真的没事吗？俊浩，我很害怕……”害怕历史又重演，害怕自己真的会再也醒不过来。害怕会留下金俊浩一个人，所以黑暗中，她拼命地奔跑，好似有个声音告诉她，一定要往光相反的方向跑。
    “没事了，没事了。”金俊浩紧紧地抱着她，没有告诉她，他其实也很害怕。她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而他却不能陪在她身边，而是在抢救另一条生命。他选择了医生这个职业，就注定要负重起他人生命的责任。所以，两难的时候，他却连选择都做不了，因为结果显而易见。“子玉，对不起，我没有陪在你身边，总是让你一个人去面对。对不起，我真的很该死是不是？”
    “不要这么说，不是这样的。”苏子玉有些激动地从他怀里探出脑袋，让你轻轻地扬起头，眼神温柔地看着他，“宝宝能平安无事，一定也是因为你救了很多人，因果循环，你说是不是？而且，我知道你一直陪着我，就算你不在我身边，我也知道你一直陪着我。”
    “还学会用这么高级的成语了，我老婆真是厉害。”金俊浩轻笑着，揉了揉她柔软的发心，然后再一次将她捞进了怀里。
    “老公呀，我想看看宝宝，我还不知道宝宝是男是女呢，还有啊，我们还要给宝宝起名字呢。”苏子玉推了推金俊浩，抬手抹去脸上未干的泪痕，然后勾着嘴角对金俊浩笑了笑，笑容甜美又带着一丝成熟的妩媚。
    “你好像是第一次喊我老公。”金俊浩俯身，在她耳边轻声低语，眉角有掩饰不住的欣喜。“再喊一声我就带你去见我们的儿子。”他低声引诱道，声音魅惑夹杂着一丝迷醉。
    “咳咳……”病房外传来几声轻咳，金俊浩余光扫了门外一眼，看着叠罗汉似的一群人齐刷刷地站在门口，他却旁若无人地俯身吻了吻苏子玉灵澈的眼睛。
    苏子玉有些疑惑地抬头，却见他嘴唇轻轻地掀动，眼神温柔似水，嘴角微微上扬，虽然没有发出声音，苏子玉却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无声告白，眼睛便一瞬间变得红热。
    苏子玉，我爱你。